因爲還有麻藥的藥效在，所以整個過程顧林楓並沒有感受到明顯的疼痛。

“趴著可以嗎。”顧永祥幫兒子拉起被子輕輕蓋在後背上：“會不會壓到心臟不舒服。”

“沒事。”顧林楓艱難地扭了一下頭：“她呢。”

“思雅的話已經醒了。”剛好進來的顧貝貝聽到了顧林楓的話。

“她怎麼樣了”

顧貝貝看著眼前面色煞白的哥哥，心中滿是無奈與心疼：“放心吧，都好。”

她知道哥哥已經知道了思孕的事情，於是用一句話回答了他兩個問題。

顧林楓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準確來說應該是什麼。

劫後餘生的話，他應該是要立刻去找林思雅拋開一切重新來過的。

他不是沒有這個念頭。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個顧慮讓他在百分之九十的衝動中還堅持這百分之十的理智。

就算現在他知道了在林思雅的肚子裡還懷著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併是全然的興奮激動。

“葉熙呢。”沉默了片刻，顧林楓再次開口問道。

提到這個名字，顧貝貝不知道第幾次又紅了眼眶。

“還在昏迷。”見女兒已經哽咽到無法說話，顧永祥語帶惋惜的替她回道：“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基本停止呼吸了，搶救了很久，算是保住命，但什麼時候能醒，是個未知數”

“植物人嗎”顧林楓看著面容憔悴的顧貝貝：“哥對不起你”

“沒有”顧貝貝捂著臉搖頭。

“貝貝，你跟媽回家休息吧，好不好”樑竹音把女兒抱進懷裡：“好好休息一下，媽媽覺得你現在狀況很差。”

顧貝貝依舊搖頭：“我要留在這裡”

“這裡有你爸。”樑竹音幫她擦掉眼淚：“你哥哥也醒了，不用擔心，你跟媽媽回家，媽媽幫你哥收拾些在醫院能用得到的東西。”

“回去吧。”顧林楓也開口勸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他短時間內也醒不過來，你回家，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然後再來陪著他。”

顧貝貝咬著嘴脣不說話。

“這次我不會再反對你們，我會支持你。”顧林楓開始感覺到了麻藥藥效逐漸消失後帶來的劇痛感，他儘量控制表情不露出痛色：“但前提是你不能有任何意外。證明給我看，你能照顧好自己，我才能相信你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顧貝貝和葉熙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隻有顧林楓和林思雅等少數人知道的事情。

而這些人裡面，並不包括顧氏夫婦。

“貝貝，你和那個叫葉熙的，是什麼關係？”樑竹音聽出了顧林楓話中的含義，於是立刻問道：“你們難道不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們了。”顧貝貝抽了抽鼻子抹掉眼淚：“你們不是老說我不專一貪玩嗎，現在我專一了，也不貪玩了，我認定了一個可以讓我託付終身的人，而這個人”顧貝貝很認真的看著面前的母親，她一字一頓的道：“就是那個至今還躺在急救室不知道何時才能醒過來的葉熙！”

“貝貝你胡鬧什麼？！”樑竹音先是一愣，繼而發出驚呼：“你能不能成熟一點現實一點！算了，這裡是醫院。”樑竹音深呼吸控制情緒：“你先跟我回家，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什麼事？！”門口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而急切的聲音。

“媽？！”

“奶奶？！”

來人正是楊美善。

“您怎麼來了？！”顧永祥趕忙迎了上去。

“我怎麼來了？！”楊美善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躲過他的手直接走到了顧林楓牀邊：“我的孫子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居然還是從其他人口中知道的！”

“媽”顧永祥皺眉捏捏鼻樑：“就是怕你擔心著急纔不告訴你的，我是打算等林楓傷勢穩定了再跟你說的。”

“瞞著我我就不著急了！”楊美善淚目摸著孫子的臉：“好在小楓沒事，否則我饒不過你們！”

“奶奶，別哭。”顧林楓有些難受的擡起一隻手相幫楊美善擦眼淚，卻被後者按住了。

“奶奶現在不問你爲什麼。”楊美善握著孫子的手：“但之後你還是要給我一個解釋，爲什麼要和思雅鬧彆扭，爲什麼要和姚雪訂婚，爲什麼會受傷。”

“媽。”顧永祥插話道：“這些事”

“這些事你之前不打算告訴我，之後我也不想要聽你說！”楊美善語氣嚴厲的打斷兒子的話：“你以爲我在療養院，就真的什麼都不清不楚了嗎？！你別忘了，你爸爸過世後，鵬飛是我親手交到你手上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永祥欲辨無言。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楊美善的目光從兒子的臉上轉回到孫子裹著紗布的後背：“去把你的爛攤子都給我收拾好！”

顧永祥和樑竹音帶著顧貝貝走了，這是顧林楓強烈要求的，他也挑明瞭，他和奶奶有話要單獨說。

顧貝貝瞬間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坦白講，楊美善會知道這些事情，其實大部分都是她說的。

她知道有些事情，單憑她自己一個人是絕對完成不了的。

所以她要找外援，而這個外援，就是楊美善。

楊美善和她一樣，排斥姚雪親近林思雅。

但根本上來講卻又與她有著不同。

她對林思雅的喜歡是漸進的，而楊美善對林思雅的喜歡，卻是直接的。她對姚雪的厭惡是漸進的，而楊美善對姚雪的厭惡也是直接的。

而這直接的厭惡，到現在都沒有改變，並且愈演愈烈。

所以訂婚的時候，發佈婚期的時候，臨近結婚的時候，楊美善都沒有出現。

這是她的不同意和拒絕，就如同她對待姚雪的的態度，簡單直接。

“奶奶。”房間中只剩下了祖孫倆，顧林楓也不考慮，他想說，便開口了：“你不問我，是要給我時間吧，那索性就先在。”後背上傳來一陣陣燒灼般的疼痛，顧林楓輕輕抽了一口氣。

“疼嗎”楊美善有些無措：“奶奶去給你叫醫生！”

“不用！”顧林楓拉住楊美善：“麻藥過了就這樣，醫生來了也沒辦法。”

“唉”楊美善拿著手絹幫孫子擦著額頭上疼出來的汗：“苦了你了”

“剛剛好。”顧林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疼，我才清醒。”

“怎麼這樣說？”楊美善看著把半張臉都埋進枕頭裡的孫子：“心裡難受吧”

“奶奶。”顧林楓低聲道：“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喘不過氣了就像是有人拿著一個密不透風的袋子，把我緊緊包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