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塵靈山居。

三隻仙鹿踏著薄薄積雪，來到了青師家宅門前。

此座山居通體被地錦花覆蓋，綠色的葉片爬滿建築，如若爬山虎一般，在這冰天雪地中，顯得綠意盎然。

杜愚和地錦花可是老朋友了，見到愚徒來了，地錦花當即打開了山居大門。 wωω? ttka n? ￠O

三人組的動作很一致，紛紛擡手，手掌掠過地錦花葉。

值得一提的是，青愚二人家宅的格局一模一樣，都是爲了飼養大型妖寵而特意改造過的。

屋內大部分區域，皆是擡眼就能見到上方屋頂的那種。

唯有山居西半部分，有一層二層之分，其中有主臥、書房等等家主人的生活起居房間。

所以，杜愚才一進門，就在東北角的餐廳中，見到了李敬師兄與江楓師姐忙碌的身影。

“奈~”白玉京開心得很。

她在屋內閒庭信步，擡起雪蹄，一腳邁過茶幾，又一腳邁過沙發，人族的小小傢俱，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困擾。

若不是杜愚阻攔，小白怕是能直接邁進餐廳裡去.

“師兄師姐晚上好呀！”李夢楠不僅人美，小嘴也是甜得很。

衆人紛紛打招呼，李敬仰望著鹿上三人，還笑著打趣道：“你仨怎麼把車開進來了？”

白玉京歪了歪腦袋：“奈？”

我成車啦？

李敬示意著廚臺上的圍裙：“快繫上吧師弟，菜我都洗好了?！?

“青師呢？”杜愚騎在鹿上，四處張望著。

江楓示意著北方窗子：“在雙生樹下，劍州正跟青師彙報任務。”

“我去看看。”杜愚拍了拍鹿背，立即調頭離去。

一人一鹿溜得飛快，穿堂過戶、闖入了一片白雪皚皚的後院。

雙生樹依舊是那樣的美麗，萬條垂下、傾瀉如瀑。

只不過，此時的雙生樹沒有綻放出花瀑，那般世間奇景，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的。

樹下落座的女子同樣美好，漆黑的長髮傾瀉肩頭，淺綠色的裙襬如潮水般鋪開。

在夕陽、巨樹與霜雪共同組建的畫卷裡，她成了點睛之筆。

“青師?！倍庞薏呗箟嬄?，風浪攪得雪花亂舞。

楊青青擡首望去，恰好見到白玉京的靈動鹿眸。

雪鹿撒嬌似的探下鹿首，塞進了女子的懷中。

楊青青有些無奈，卻也一手落在了仙鹿臉頰上，輕輕撫了撫。

杜愚翻身下鹿，看著一旁半跪在地的付師兄：“師兄?！?

“來了。”付劍州笑了笑，“我和青師說說塗山大陸的情況?！?

“怎麼樣呀？”杜愚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裡。

“獸族一方很聽令?！备秳χ蓍_口道，“西霄國那邊遇到了些許阻礙，不過也被西霄君王強壓了下去?！?

“那就好?！倍庞撄c了點頭，忽然道，“塗山寒那邊怎麼樣？”

杜愚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爲付師兄還有一具身體，留在了塗山狐族的家鄉——塗山。

只不過，朽木劍州並未太過打擾狐族，而是選擇在山腳下定居。

“最近還真出了點事兒?！备秳χ菸⑽櫭迹坝幸浑b塗山狐成聖了。

我聽下山玩耍的小狐貍們說，那位妖聖名叫塗山白衣?！?

杜愚心中微動：“塗山白衣？”

“你有印象？”

“有啊?！倍庞撄c頭道，“她率領的那支族羣，是被荒影狼族囚禁的，是我解救的?！?

付劍州點了點頭：“她好像不是很服塗山寒?！?

杜愚卻是笑了：“對，我救她的時候，她對塗山寒就很不滿。

那時的她還只是妖帝·巔峰期呢，就敢懟族內至聖，現在她成聖了，更不得了吧?！?

付劍州：“據說是她的治族理念，與塗山寒產生了分歧。”

“什麼分歧？”

“小狐貍們說不太明白，我還沒進山詢問?！?

楊青青忽然開口：“你在山下守著就好，相信塗山寒的能力，若是真出了什麼亂子，及時彙報?！?

付劍州：“是！”

“去吧?！睏钋嗲噍p撫著雪鹿臉頰，隨口說著。

付劍州當即起身離去，走向山居。

杜愚向前挪了挪屁股，坐在青聖鋪開的裙襬邊緣：“青師，嵐皋前輩和皇土娘娘都晉級了?！?

“伱過去拜訪了?！睏钋嗲噍p聲說著，顯然已經知道了此事。

“是的，我和娘娘一起爲至聖之上的境界命了名?！?

“什麼？”

杜愚迴應道：“天聖，取開天闢地之意?！?

“不錯。”楊青青輕輕頷首，“其他情報都問出來了？”

“娘娘是走信仰、功德一派的。”杜愚思索道，“與我方至聖妖獸的路線完全不同，無法複製。

關於我們人族修煉至聖的方法，嵐皋前輩的迴應特別簡明，只需兩點：

一爲心中之道，二爲身上氣運?！?

楊青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杜愚看著青聖的面龐，小心翼翼的說道：“青師的氣運，應該是足夠的。”

楊青青擡眼直視著杜愚，眼神幽幽。

她不僅冰雪聰慧，更重要的是，她瞭解杜愚。

眼看著杜愚謹慎小心的模樣，她開口道：“你的意思是，爲師的道還不夠堅定?！?

師徒二人都很清楚，她的御妖之道爲何。

兩個字——杜愚。

“沒，沒有沒有！”杜愚連連搖頭，口是心非，“一定是嵐皋前輩沒搞清楚，說錯了?！?

楊青青：“.”

某隻妖帝狐貍敢懟至聖，你杜愚也不差??？

在楊青青的眼神注視下，杜愚錯開了眼神。

“奈~”白玉京探出舌尖，輕輕舔著女主人的手掌。

同樣聰慧的美仙鹿，努力的緩解著男女主人之間的氣氛。

楊青青沉默片刻，道：“我已經成聖了，境界穩固。”

“嗯。”杜愚重重點頭。 實際情況表明，青師走的道路是正確的，信念也足夠堅定。

否則的話，她不可能成聖。

但問題是，想要從氣運方面尋找原因，真的很困難。

要知道，楊青青在成聖之後，又接連執行了八荒大陸、塗山大陸的任務，摧毀了兩株寒樹。

甚至她還在杜愚的請求下，親手撕碎了一株寒樹。

如果嵐皋前輩所言無誤的話，那楊青青就只能從御妖之道上找原因。

可是

“還要怎麼堅定呢？”楊青青心中想著，默默嘆了口氣。

當自己連生死都置之度外，只爲了護他而存在時

楊青青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心中之道更進一步、更深一層。

難道要付諸實際行動，爲他而犧牲麼？

楊青青清楚，真到那個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那樣去做。

不過等到那時，至聖與否也就無所謂了，他沒事便好。

話說回來，那樣的契機也很難尋。

畢竟一般的寒樹根本奈何不了杜愚，也只有灰燼寒樹！

會是那一天麼？

誰知道呢。

想著想著，楊青青搖頭笑了笑。

“青師？”杜愚不明所以，看著眼前的女子。

楊青青卻是拍了拍白玉京臉頰：“不許說。”

“奈！”白玉京不依的嚶嚀著，“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楊青青溫柔的笑了笑：“嗯，好?！?

只是這樣的話語，在白玉京耳中聽來，更像是哄騙。

白玉京的心中愈發不滿，也愈發的悲傷了。

“青師？”杜愚再度詢問道。

“去做菜吧?！?

“啊？”

“清淡點?！鼻嗦}恢復了清冷的聲線，淡淡開口。

杜愚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聲應道：“是。”

只是他還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

純潔爛漫的美仙鹿，如何藏得住傷心事呢？

通過契約，杜愚感察著小白的情緒，在他的追問下，也瞭解了些許情況。

杜愚轉過頭，望著雙生樹下的女子。

楊青青自然有所察覺，擡眼望來。

一時間，二人的視線穿透點點霜雪，交織在了一起。

良久，杜愚開口道：“青師一定是想錯了。”

楊青青靜靜的看著杜愚，輕輕撫著鹿首，不言不語。

杜愚一副很是篤定的模樣：“若真是如此，那青師這輩子都別想修煉至聖了。”

“呵?！睏钋嗲嘈χ皖^，屈起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敲仙鹿額頭，“不聽話?！?

“奈~”那埋在女子懷中的鹿首，又埋得更深了些。

杜愚沉聲道：“一定還有別的路。”

出乎意料，楊青青竟然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她是安慰杜愚，亦或是真的相信杜愚。

與此同時，靈墟穴內。

影蠱塔門口處，黑霧女子雙手拄著雨傘，看著門外臺階上坐著的杜愚：“主人爲何這般唉聲嘆氣、愁眉苦臉？”

“哎”靈魄·杜愚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青師的至聖之道?！?

“怎麼了？”

靈魄杜愚無奈的開口，講述了一番。

黑霧女子細細聆聽半晌，道：“也許，我可以幫助主人。”

“哦？”靈魄杜愚轉過頭，擡眼望向黑霧女子。

黑霧女子輕輕頷首：“一直以來，主人都將我當做修煉法器，卻是忘記了，我也有戰鬥能力。”

杜愚面色一怔：“你是指製造幻境？”

黑霧女子輕聲道：“我可以編織一切，寒樹，以及即將被寒樹殺死的你?！?

杜愚眉頭微皺：“能行麼？畢竟是假的呀?！?

黑霧女子：“幻境是假的，經歷卻是真的。

當年主人爬塔時，在那場冷雨夜中，可曾認爲落在身上的雨水是假的？”

杜愚搖了搖頭。

黑霧女子：“當我撐傘走向你時，你可曾覺得，我是假的？”

杜愚再度搖頭。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高跟鞋的“噠噠”聲響。

黑霧女子：“在我的幻境裡，人們的所知所感皆是真的。死在塔裡的人，也是真的死亡。

只是我不會那樣對待你與青師。”

杜愚點頭道：“的確！”

上古靈器·影蠱塔是師徒二人的第一件靈器。

它也是整個大夏樹界內，第一件出世的上古靈器。

雖說杜愚是因新手訓練營考覈而與青師結緣，但真正讓師徒倆關係緊密起來的，是一同完成影蠱塔任務！

杜愚抿了抿嘴脣，心思一陣翻涌。

多年前，

我與青師的命運於此處糾纏，故事從你這裡開始。

多年以後，

我和青師也要在你這裡，尋到一份終極答案麼？

黑霧女子低下頭，那雙黑霧瀰漫的雙眸，直視著杜愚的雙目：

“萬分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