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家裡的私事，她也還沒想好要怎麼跟長輩說纔不會引發矛盾，這會兒還有慕慎遠這麼個外人在，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似乎壓根就沒有要走的打算，優雅的品著茶，漫不經心的神態儼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見她猶豫著，老爺子不解的轉過頭，“怎麼了？是不是邵庭那小子又欺負你了？”
“不是不是……”僵著笑臉，傾城看著一向疼愛自己的老爺子，心裡清楚，離婚的事必然是會讓他老人家傷心了。
可是若有更好的選擇，她不至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是怎麼了？你倒是說啊，不管什麼事，誰要敢欺負你，爺爺替你做主！”
老爺子一向護短，再加上真心疼惜傾城這丫頭，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就更加不管不顧了。
“爺爺，小囡知道您疼愛我，只是我等會要說的事，恐怕您聽了會不高興……”
瞧她這副模樣，老爺子估摸著也猜到了什麼，拄著柺杖別開頭，微微嘆了口氣，“你說吧，只要是爲了你好，爺爺不會不高興的。”
“爺爺……”傾城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狠下心來把自己逼到沒有退路的境地，“我打算和莫邵庭離婚了！”
“離婚……”老爺子緩緩轉過頭，心疼的看著這個爲莫家爲莫邵庭傾盡一切的丫頭，痛心疾首。
“嗯，是的！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是我太過強求了！小囡知道爺爺您心疼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我好，只是感情的事講究緣分，與其把兩個不相愛的人綁在一起，還不如放手，讓各自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老爺子嘆了口氣，自責又無奈：“小囡，是邵庭對不起你，也是我們莫家對不住你！那小子在外頭風花雪月爺爺心裡都清楚，你一直瞞著不讓我知道，我以爲你能處理好，誰知道……”
對於當年的事，他心裡自然是清楚的，這個丫頭爲莫家付出了多少，爲那小子付出了多少他又怎麼會看不明白？也就只有那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白耽擱了人家三年的青春不說，還到處沾花惹草，實在太讓他失望了！
“爺爺，您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當初我投之以桃，並沒期待著他能報我瓊瑤，不過是求一心無悔罷了！既然彼此無緣，他又有喜歡的人了，那還不如就此放手，免得繼續折磨彼此。”
“可是小囡，這太委屈你了……你這樣，讓我百年之後有什麼顏面去見你外公？我可是答應過他，一定要讓你幸福的！”
“爺爺和外公的君子之約並不會因爲離婚的事而有所更改，你們的初衷，不都是希望我幸福嗎？”
說到這個份上，傾城倒也坦然了，從未像現在這般耐心的和老爺子講道理：“這一紙婚約綁死了兩個人，莫邵庭不快樂我也不幸福，這都不是長輩們希望看到的，不是嗎？”
老爺子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終究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情願的再問了句：“你都決定好了？”
“嗯，都決定好了！這樁婚事是爺爺您定下的，小囡沒有先斬後奏，是希望爺爺您能明白我的決心。”
“你決定的事情一向不會輕易更改，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但凡是爲了你好的事，爺爺都不會反對。爺爺做這一切，也都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罷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嗯，爺爺的好意小囡都明白。年輕一輩的事就讓我們自己來處理吧！即便以後離了婚，您依然是我的爺爺，得空我還會回來看望您的！”
在這個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地方，真正疼惜她的人隻手可數，對於少得可憐的東西，她一向倍加珍惜。
“好！”老爺子哽咽的點了點頭，戎馬一生，莫家不缺女兒家，可唯獨這一個最貼心，只可惜莫家還是沒有福分留住她。
自始至終，慕慎遠都沒有開口，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靜默的看著對面這個懂事而隱忍的小獅子。
在他眼裡，她就是個爪子都還沒磨銳利的小野獸，偏偏身上揹負著一整個草原，不管什麼時候都把自己逼到絕境，成全了所有人，卻從沒考慮過自己。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她這是無所求，還是真的太過善良，否則，沒有人不會先爲自己考慮。
只是不可否認的，她的這份倔強和驕傲，讓他倍感興趣。
離婚的事老爺子一時間不大能接受，擺了擺手想要一個人清淨一下，傾城無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起身出了書房。
剛從書房出來，傾城突然覺得手腕倏地一緊，剛擡起頭，身旁的男人已經把她拉到了另一邊拐角後的套房裡。
動作迅敏而溫柔，她幾乎都還沒反應過來要反抗，昂藏的身軀已經把她壓到了門後的牆壁上。
“你幹什麼！”她四下看了眼，也不確定這是誰的房間，壓低了聲音緊張的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鼻息間盡數都是他身上清淡的木蘭香，依稀還夾雜著些微讓女人失控緊張的男性氣息。
“別擔心，這是給我預留的客房，平日裡沒人會過來的。”
他垂眸看著懷裡繃緊了神經一臉警惕的小野貓兒，這雙澄澈的眸子不知道隱去了多少哀傷，可卻依舊有著惑人的魅力。
“讓你離婚，委屈嗎？”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輕柔的動作滿是憐惜和心疼。
離婚是他提出來的，畢竟他對於自己想要的人一向目的明確從不含糊。
他要她，不管她之前曾經嫁給誰，成了他的女人，那一輩子就只能是他的！
這三十年漫長的歲月裡，打從懂事起，他就甚少在別人面前表露過自己的喜好，因爲沒有喜好就不會有弱點，也不會讓別人有機可乘趁機拉攏。
這麼多年低調清冷慣了，她卻是他第一個挖空了心思都想要得到的女人。
“如你所願了，你覺得我委屈嗎？”緩緩擡眸，她苦澀的扯了個笑容，倔強而驕傲的迎上他深沉的眸子。
“是否委屈，那要看你捨棄了莫邵庭之後，得到的東西能否彌補你心裡缺失的一角。捨得之間的取捨從來不易，我只想告訴你，捨棄他，你所得到的會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比如說？”傾城挑挑眉，離婚的事搬到了檯面上後，她反倒是不怕他了。
也許是因爲沒有了威脅，也許是因爲離婚後她揹負的責任少了一些，對著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她反倒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