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水鏡想了想說，“其實，不進工廠的年輕人也不全是遊手好閒，混跡幫會的。”
姬傲劍問，“那他們還都幹啥？”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了。”
兩人晃晃悠悠回了城裡。姬水鏡領著他來到了一條寬闊的大街，只見有許多年輕人，一羣一羣地各自聚成陣列，穿著相同式樣的衣服，有在打拳，有在練掌，有在舞劍，有在使槍，動作整齊劃一，氣勢威武雄壯，真的是人人精神，個個抖擻。
“這裡是？”
姬水鏡得意地說，“這兒就是松江有名的武館一條街，天南海北都有武術門派過來豎大旗立場子，可以說是藏龍臥虎，高手如雲，薈集了神州精華。”
姬傲劍左右一看，果然街道兩旁的一座座大院，都掛著各家武館的牌匾。
“都是些外家拳派，還精華吶？”
“一說到內家外家之別，就落了下乘。”姬水鏡一本正經地道，“再說了，外家拳法練到極致，也能由外入內，演變成內家神功；再說了，只要這裡有武師突然通了最後一竅，悟出內家玄理，也能把外家拳變成內家拳；再說了……”
“好了好了。”姬傲劍止住了她，哼了一聲，“這裡聚了這麼多武館，你踢館可方便了。”
姬水鏡睜大了眼睛，無辜地說，“我爲什麼要踢館？”
“那不是你的愛好嗎？”
“這都是哪年的事了。”姬水鏡指著練拳的人羣，悠悠說道，“人家也不過是爲了混口飯吃，何苦爲難他們。”
姬傲劍疑惑地說，“你有這麼好心嗎？”
姬水鏡惱怒了起來，“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本小姐一向菩薩心腸，樂善好施，專門接濟武林同道。這片街區就是我擴建出來的，還以優惠價格租售大院給他們當武館，所以我有什麼必要來踢館？”
“哦，這一帶的不動產都是你的？”姬傲劍突然明白了，“我懂了，你是不是要打造一個特色景區，作爲松江的旅遊文化賣點？”
“哈哈，既然都是練武之人，大家待在一起，既有聲勢，又有人氣，還能相互切磋，共同提高嘛。”姬水鏡笑了一笑，“告訴你吧，許多本來想去少林寺武當山拜師的青年，現在都開始來這邊學藝了。而且許多洋人到了這裡，也被我中華武術的深厚魅力所吸引，在這裡學拳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我知道了，這裡還真的是形成一條產業了。”
姬傲劍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一家武館面前，擡頭看到門匾，忽然整個人就呆住了。
上面赫然是“貓拳門”三個大字！
姬水鏡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怎麼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爲什麼這裡會有貓拳門！”姬傲劍生氣地說，“九姐可沒正式開過武館，連我這個……怎麼連我都不知道出現了這麼一家門派？”
姬水鏡笑咪咪地說，“連你這個什麼？連你這個開山大弟子都不知道有貓拳門出現了？”
“就算是吧，你快告訴我是什麼人在這裡開館的？”姬傲劍轉念一想，“或者，這家教授貓拳的，有你的授權？”
“我只負責招商引資，武館進門。至於人家傳授什麼拳術，我是不管的。”
“啊啊，這樣名目張膽對自家妹妹武學侵權的行爲，你居然不管？”
“我又不是貓拳門人，關我什麼事啊？”
姬傲劍看了看這家武館門口練拳的人羣，又驚訝了起來，“仿冒也要有個仿冒的樣子，這哪一點有貓拳的架勢，分明是虎拳！”
“你才知道啊。”姬水鏡若無其事地說，“自從當年貓拳打下了天下第一拳的名聲，各地的虎拳、豹拳、獅拳有一半以上都紛紛改名爲貓拳了，並且都在標榜本家是貓拳系的正宗，得到了創拳祖師的真傳。”
“這還好，反正都是貓科拳法。”姬傲劍稍微有了點安慰，“只要他們供奉九姐是祖師的話，自動依附在貓拳名下也就算了。”
姬水鏡不動聲色，“他們供奉的祖師爺不是九妹，而是展護衛。”
“什麼？”姬傲劍大驚失色，揮著手說，“這太過分了，之前可曾有誰創過貓拳？怎麼就這樣把九姐在武術史上的地位一筆勾銷，用一個莫名其妙的展護衛來代替她，而且那還是說書故事裡的人物！”
“這有什麼的，大聖門還說猴拳是大聖創下來的呢。”姬水鏡打了個呵欠，“九妹只是個現世的小女孩，如何能體現天下第一拳的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必須找個有名望的古人，才能配得上這個盛名，才能鎮得住氣運，對於貓拳今後的久遠傳承和發揚光大，都是極有好處的。”
姬傲劍皺著臉，“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別糾結了。”姬水鏡懶洋洋地說道，“你知道爲什麼武當派就算髮明內家功夫的概念，也沒蓋得過少林寺的名聲，永遠是千年老二嗎？”
“爲什麼？”
“就是因爲武當祖師張三豐比少林祖師達摩晚了好幾百年，在歷史厚度上先天的大大不足。”姬水鏡道，“而且三豐祖師作爲後人，還有很多吃虧的地方，比如可以流傳他是少林寺棄徒的說法，卻沒法說達摩祖師是武當派的棄徒，所以武當在少林面前總是難以翻身。”
姬傲劍嘆了口氣，“這倒也是，那《老子化胡經》也是這麼一回事。”
“是啊。”姬水鏡伸手一指大門，“如果你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進去踢館好了，我支持你啊。”
“不用了。”姬傲劍咬牙道，“我是大宗師，看穿名利，視萬物爲空，纔不會和這些俗人計較。”
姬水鏡眼睛笑成一條縫，“別逞強了，我看你的小臉都氣白了。”
“纔沒有。”姬傲劍哼道，“我的心境早就八風不動，古井無波，臉色怎麼會變？”
“哎，強忍對身體不好的，該出手時就要出手啊。”
姬傲劍拳頭攢得格格直響，“他們也只是爲了混口飯吃，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大家都不容易。”
“好吧，不動手就不動手。”姬水鏡眼珠一轉，飛快地到路邊買了一支糖葫蘆回來，遞到十妹手上，“這個時候，就應該果斷地化悲憤爲食慾，多吃一點吧。”
姬傲劍看也不看，狠狠咬了一口，只聽得咯嘣一聲脆響，似乎連其中的硬核也給咬碎了。
“等等，你不要把竹籤也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