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兒看來是個十分懂事的孩子,雖然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但是,莫紫林卻沒緣由的就喜歡上他了,不僅僅是因爲他的懂事,還有他的體貼與對孃親的孝順,雖然自己生命垂危但是關心著的還是自己的孃親,那種母慈子孝的家庭多讓人羨慕啊。
莫紫林沒來由的覺得悲傷,如今自己孤寡一個,就像想孝順父母,也沒有那麼個機會,大概是她前輩子坐了太多的壞事吧,所以這輩子老天要懲罰她,讓她孤身一個存在,還將她拋棄到這種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幸好遇上了一些好人,不然她還要爲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以及所有未知的東西發(fā)愁。
莫紫林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肚子的地方有點硬,有個東西硬在哪裡,雙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懷中,指尖碰觸到的是一個有些軟,又有點潤,還有點粉粉感覺的東西刺激著她的指尖感覺系統(tǒng),隨之傳遞給感覺器官,哦,她忽然想起那是韓青白進來前給她的闢毒花,剛纔覺得硬的東西就是一定就是根部分了,她不自禁的將花掏了出來,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笑了笑。
這裡的人真的是奇怪,不是將貴重物品放在衣袖中就是揣在懷裡,不過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很少掉了東西的,只是莫紫林自己不習慣,總是覺得會磕磕碰碰的,所以一直也沒放過東西在這兩個地方,剛纔進來的時候竟然隨手就將花放進了懷裡,看來是在不經意間慢慢的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方式了。
莫紫林正看著這朵花發(fā)呆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柯兒叫道,“姐姐,這花真漂亮。”
柯兒見莫紫林手中的花顏色十分鮮豔,不禁歡喜的讚歎道,他們家是開花店的,盆栽,雖然喜歡種花的人不多。但是有著這些愛好地卻也不少,再加上他們家的花開得總是那麼鮮豔,所以這小日子過得還是不愁吃穿的,只是前不久柯兒忽然就病倒了,而且還被確認爲瘟疫,所以才被迫關了門。因爲她不忍小柯兒獨自被留在祠堂無人照顧,所以就常常來送東送西的,衙役憐憫她可憐,一個寡婦獨自帶大一個孩子,不容易啊,所以也沒有阻止,但是卻避而遠之。她就這樣也被感染了,這倒好兩個人一起住進了這地方。
莫紫林見柯兒似乎有些喜歡這朵花,靈機一動將計就計。她將花放在柯兒的手中,語重心長的問道,“柯兒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柯兒認真地看了看手中的花。拼命的搜索著關於自己見過的花的記憶,要知道他家是種花的,見過的花一定舉不勝舉,但是很快他還是搖了搖頭,因爲他的記憶中從沒見過這樣子的花。
柯兒雖然看上去很虛弱,但是還是調皮地笑著對莫紫林說道,“雖然柯兒不知道這是什麼花,但是柯兒知道姐姐會告訴我的。”說完他眨巴著那雙沒有多少光彩的眼睛,看著莫紫林。
那樣子可愛極了。逗得莫紫林開心地一笑,不禁在心裡暗贊柯兒的聰明,她擡手輕輕的刮過柯兒的鼻樑。
“你怎麼就知道姐姐會告訴你呢?”看見柯兒只是笑,並不作答,莫紫林才笑著接著說道,“不過姐姐的確是會告訴你的,這個啊,來頭可大了。”
莫紫林見柯兒被她地話所吸引。於是故弄玄虛地說道。“柯兒又聽過救苦救難地南海觀音娘娘嗎?”
柯兒顯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聽過。那是一個女菩薩。聽說很靈驗地。”
莫紫林苦笑。沒想到這小孩子竟然也這麼迷信。不過還好他上套。不然她地故事可就沒法演下去了。
莫紫林清了清喉嚨。故作深沉地說道。“實不相瞞。這花就是觀音娘娘所賜地起死回生花。”
“啊?”柯兒十分地驚訝。但更多地是懷疑。他伸出枯枝一般地手。擡了擡。軟軟地搭在胸前。手中得花安靜地躺在那裡。好一陣他才仍半信半疑地看著莫紫林問道。“這花是觀音娘娘送地?姐姐你騙我吧。”柯兒有氣無力地將手擡到半空中。略顯認真地觀察起這花來。
柯兒地病情感覺上有些奇怪。他有時候看上去很精神。可是有時卻又病得像快死地人似地。反反覆覆地。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莫紫林注意到柯兒的異樣,還有病情地反覆,雖然她不是醫(yī)生,但是卻可以晚些諮詢華佗,先記下再說。
莫紫林抿了抿嘴,裝出一副不太高興地樣子,嘟了嘟嘴,說道,“柯兒不相信姐姐嗎?”
柯兒急忙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柯兒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花。”
莫紫林爲了使這個善意地謊言更完美,雖然她也知道說一個善意的謊言並沒沒有錯,她只是不想這樣可憐又孝順的小人兒,帶著悲傷離開,雖然她知道要完成一個善意的謊言就必須用千百個或者更多的謊言來彌補,但是她還是這樣做了。
莫紫林緩緩的掀開衣袖,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露了出來,緊接著是雪白粉嫩的手腕,花,一個花環(huán)被帶在莫紫林的手腕上,她搖了搖手中的花環(huán)有些寵溺的對柯兒說道,“柯兒你看,姐姐之前也是感染上了這瘟疫,病得是死去活來的,但是那個哥哥去觀音娘娘那裡求了這花給姐姐帶上,姐姐的病才就忽然好起來的。”
“真的?”柯兒顯然是相信了,因爲他的眼裡流露出異樣的光彩,那是尋找到希望的人才擁有的光彩。
莫紫林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姐姐從不騙人。”說這話時她有些心虛,因爲雖然她沒有惡意騙過誰,但是善意的謊言卻是層出不窮的。雖然聽說總說謊的人下地獄後會被割掉舌頭的,但是她相信老天爺會體諒她的一番苦心的。
柯兒見莫紫林點頭,立即興奮的轉過頭,去看著身後地婦人,他輕聲喚了一聲,“孃親。”
婦人微笑著望著他。
柯兒將手中的花放到那婦人的手裡。天真的對著婦人手中的花說道,“既然這樣的花能治好姐姐地病,一定是花仙姐姐保佑的,那麼也就請花仙也救救我的孃親吧,也治好孃親的病。”柯兒說完忽的擡起他那顆小腦袋,小小的嘴角上揚。透出一張可愛的笑臉,“孃親,這下你有救了。”
柯兒竟然首先想到了那個婦人而不是自己,這讓在場的聽著他們說話的人都震驚了,這是一個多麼好地孩子啊。
那婦人凝視著柯兒半響說不出話來,眼淚在眼光中掙扎著打轉,心一陣陣的揪疼,上輩子到底我做了什麼錯事,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啊?她在心裡悲慼的指罵著老天。只是她不能將這些不滿發(fā)泄出來,她不能讓柯兒爲她擔心。
莫紫林見柯兒將花交到婦人手裡,還說出這番話後莫名地覺得心裡好酸。她向上仰了仰頭儘量使自己的眼淚停留在眼眶中,她不想這個時候讓柯兒看見她眼裡的淚光,也不想這個善意的謊言被拆穿。
在莫紫林與柯兒交談時,房裡的無數(shù)雙眼睛都紛紛的看了過來,大家都知道莫紫林只是給這個垂死的孩子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但是隻有柯兒堅信不移,其實他是在強迫自己相信,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安慰了孃親。
這些看向莫紫林與柯兒的人中當然還包括,那個一開始連正眼也沒瞧上莫紫林一眼地卓青雲(yún)。他深深的望著莫紫林。眼裡除了欣賞再無其他的表情。之後他又望向那個即將結束的生命柯兒,心中難受至極,在他手裡就沒有死過人,不管病情多麼的嚴重,傷得多麼的慘,可是這一次儘管他很努力的在研製新藥方希望能減輕他們的痛苦,但是卻是一次次的失敗,最後,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一次地藥方上面了。希望大家喝過這藥後會有起色。
那婦人看著柯兒,那一張原本圓潤的小臉,如今瘦得不成形了,中心一陣陣的苦澀,“柯兒!”她輕喚了聲,緊緊的將柯兒抱進懷裡,淚水在也止不住了,嘩啦啦的傾瀉而下,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她自己的手上。還有柯兒單薄的衣服上。
柯兒拍了拍婦人的後背。像個小大人似地,彷彿他地懷裡抱著的是比他還要小地人兒。他小聲的溫柔的說道,“娘,你別哭啊,你看這裡這麼多人,多難爲情啊?”雖然大家都看見了柯兒眼裡閃爍著的淚光,但是最終柯兒還是沒將淚水流下來。
這是一個多麼堅強的生命啊,才這麼小點竟然就有這麼頑強的意志,多麼難得啊,他不爲病魔所恐懼,還一心只想治好孃親的病,這樣孝順,這樣乖巧的小孩,老天爺你怎麼忍心奪去他幼小的生命呢?求求你救救他吧!莫紫林不免在心裡喂這個小孩祈求著,希望老天爺能讓這個可愛的小孩熬過這一劫。
那婦人擡起頭來,試了試眼角的淚,將花從新放在了柯兒的小手裡,“柯兒的病比孃親嚴重,柯兒應該好好的保管好花,娘年齡大了,可是柯兒還小,就算孃親有什麼事,柯兒也要替孃親好好的活下去,將孃親未完成的心願一一的做完。”
“不許你這樣說。”柯兒擡起虛弱的手放在婦人的嘴邊,“孃親,我要和你一起,沒有孃親就沒有柯兒。”說完柯兒將花用盡所有的力氣撕成了兩瓣,一半給了婦人一半留給了自己。
“娘,這樣就好了,我們大家都可以好好的活著了。”柯兒安慰著孃親,擡手爲她試了試臉頰爲擦乾的淚水。
柯兒轉過頭,歉意的望著莫紫林,“姐姐你不會怪我將花分成兩半的吧。”
莫紫林溫柔的笑了,搖了搖頭說,“傻孩子,姐姐怎麼會怪你呢。”
婦人破涕爲笑,含淚再次將柯兒擁進懷裡,緊緊地,緊緊地抱著。
莫紫林低下頭時才發(fā)現(xiàn)婦人的身邊還有一碗未喝的藥,料想是柯兒不喝藥,於是故作生氣的問道,“柯兒。姐姐記得剛纔你不肯喝藥是嗎?”
柯兒躲閃的目光,下藏著一張難爲情的臉,但是很快他就笑了,小的很天真,只是他真的很虛弱,連純真地笑看起來都那麼的沒有生氣。如死灰一般,只是越是這樣越讓人憐愛,越讓人看著心酸。
莫紫林剛剛將藥碗從婦人的身後端起,柯兒手中的花,就像掉了線的珠子,就這樣垂了下來,直直的掉進了碗裡。
“柯兒!”婦人忽然感覺懷中地人兒如同棉花一樣沒有任何的力量存在,驚聲的呼喊著,“柯兒。你怎麼了?”她小心的將柯兒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力的搖著。
莫紫林慌亂的放下藥碗,心像忽然要炸開了似的。好疼,難道老天爺真不給柯兒機會了嗎?他要放棄這個堅強孝順的生命嗎?是什麼老天,你到底長眼了沒有,這麼好地人兒你竟然不給長命,偏偏那些十惡不赦的人你會讓他長命百歲,你瞎了嗎?莫紫林看著奄奄一息的柯兒忍不住在心裡大罵起來。
柯兒被婦人用力地搖了幾下後,忽然緩緩的睜開眼睛,他調皮的看著婦人,“娘。你不要那麼用力啊,柯兒只是覺得累了,想睡一下。”
婦人柯兒醒了過來,興奮的將他抱得緊緊的,“柯兒,你嚇死娘了,娘還以爲……。”婦人未將話說完,因爲她不願提及那個忌諱的字眼。
“還有藥嗎?”莫紫林看著被花打髒了的藥,朝那邊的華佗問道。
華佗急忙跑過去看了看。將藥罐翻了過來,空空的藥罐裡,一滴藥水也沒掉下來。
“這花沒毒,還可以吃呢。”華佗知道莫紫林地顧慮於是解釋道。
卓青雲(yún)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隨後臉上羅除了喜色,“對,我怎麼纔想到。”一邊想著他徑直走進了後院。
莫紫林瞟見那個離去的身影,瀟灑,卻又沉穩(wěn)。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忽然見自己手中還端著碗。又聽華佗這樣說,才小心的將闢毒花勺了起來。放在錦帕上擦了擦,放在了一邊。然後端過藥來看著柯兒,柔聲的說道,“柯兒要乖乖的將藥喝了哦莫紫林勺起一湯勺藥,就要餵過去,哪知柯兒忽然別過頭去,要差點就倒翻在莫紫林的身上。
柯兒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苦著臉道歉道,“姐姐,對不起,柯兒不是不想喝藥,但是柯兒怕苦。”
莫紫林笑了笑並不做計較,“沒事的,呵呵,原來柯兒還怕苦啊?”她鼓勵著柯兒說道,“柯兒不是男子漢嗎?男子漢就不應該怕苦的,來一口氣就喝光了,柯兒聽話。”莫紫林慢慢地將碗遞了過去。
柯兒振作起精神,咬了咬牙,心一橫,“對,柯兒是男子漢,男子漢不怕苦!”他擡起手,接過莫紫林手中的碗,只是他現(xiàn)在的力氣連一隻碗也捉不穩(wěn),莫紫林自然是明白,所以只得順著柯兒的手勢,跟著他將碗送進他的嘴邊。
柯兒很快就將一碗藥咕嚕咕嚕的喝光了。
莫紫林以便表揚這,一邊拿出在車上華佗給她的那瓶子止噁心的糖,倒了一粒出來,“來柯兒,這是酸梅糖,你吃一顆就不會覺得苦了。”說著莫紫林將手中的糖丸喂進了柯兒地嘴裡。
柯兒含著糖丸,臉上露出歡喜地表情,彷彿在一瞬間就恢復了精神似的,他說,“姐姐這糖真好吃,酸酸地,含在嘴裡還是涼的。”
“是嗎?既然柯兒喜歡,那麼姐姐就將這一瓶都送給柯兒好了。”莫紫林說者蓋上瓶蓋,將整個瓶子遞給了柯兒。
柯兒看了看身後的孃親,見孃親沒有點頭,他也不敢伸手接。
莫紫林笑了笑對那婦人說,“這些都是糖,放心,沒有壞處的。”雖然她自己知道這是止噁心的糖,但是當糖吃也是沒有副作用的,再說酸的東西生津,不喝水吃吃酸的總是好的。
婦人見莫紫林誤會了她的意思,她並不是害怕莫紫林會害她們,只是這樣萍水相逢,她竟然對可兒這麼好,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再接收她的東西了,於是婦人連忙解釋道,“姑娘你誤會了,只是……。”
“大嬸你別建議,柯兒喜歡就讓他拿去吃吧,反正我這麼大了也不吃這糖。”莫紫林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心裡卻是十分喜歡這糖的味道的。
華佗朝這邊看了看,見莫紫林不捨的將糖瓶子拿出來給人,還說不喜歡吃糖,她在車裡可不是這樣說的,這姑娘,心裡不禁對莫紫林的爲人又加了幾分。
“既然這樣,柯兒你就收下吧,謝謝姐姐。”婦人同意了柯兒纔敢放心的接過瓶子。
“謝謝姐姐。”柯兒將瓶子緊緊的我在手中,看著瓶子,臉上洋溢著他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天真的笑。這纔是屬於他的笑臉。
“不客氣!”莫紫林溫柔的扶著柯兒的頭,“不過以後柯兒要乖乖的喝藥哦,有了這些藥,柯兒就不怕苦了。”
柯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嗯,柯兒聽話。”然後倒出一粒糖丸子放在婦人的嘴裡,“孃親,這糖很好吃,你也嚐嚐。”
婦人含淚笑著,撫摸著柯兒的頭,將他小手中的糖丸子,放進柯兒的嘴裡,“柯兒乖,娘是大人不吃糖的,你自己吃啊。”
柯兒笑了笑,笑得那樣的天真,彷彿天塌下來他也不會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