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夏振華老爺子輕輕的摘下老花鏡揉了揉眼睛。這段時間部隊中設備更換之類的問題太多,再加上陳衛東的一些事情,著實是讓他好一陣忙活。
老爺子一絲不茍的按摩著雙眼,直到雙眼的疲憊感消失,他這才停了下來。隨著年齡的增大,不管多麼硬朗的身體也日漸出現了一些毛病。比如看久了書報之後眼花啊,比如耳背啊之類的。
管家李伯及時的出現在書房,並且端上來了一壺剛剛泡好的綠茶。
茶葉是很普通的茶葉,市面上隨處都能夠買到的那種,不怎麼值錢。按理說以夏振華老爺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除了那幾顆母樹大紅袍產量低不好搞到之外,其餘的什麼茶喝不上?
不過他就偏偏鍾愛這很普通的綠茶,味道一般卻有一種熟悉的味道,之前抗戰那些年喝這種茶喝習慣了,這些年想改也改不掉。不管換多麼名貴的茶葉,這沖泡了水之後喝在嘴裡都不是那味兒,整個人都不得勁兒。
茶壺輕輕的放在收拾妥當的書桌上,李伯勸道:“老爺,現在很多事情你交給下面去做就行了,沒必要你什麼事兒都親自盯著,累。”
“那可不行,雖然知道下面的人肯定也能夠辦好。但我這人疑心病重,不自己盯著自己經手著處理,就老是怕出岔子。”夏振華老爺子擺了擺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之後,嘆氣道:“年輕的時候仗著身體好各種折騰也沒在意,這年紀大了毛病一個接著一個就冒出來了。現在啊,真是不服老不行,等家裡的孩子能夠獨當一面了我也就退下了。”
“老爺,你這句話要是被他們聽到了一定又會不服氣。”李伯聞言笑笑,他知道夏振華老爺子說的是夏月的父親和叔伯他們。
“哼,有什麼不服氣的?我夏振華難道還是那種貪念權利的人不成?他們真要是有本事,我早就退下了把這個夏家交到了他們手上,我就不想過那種含飴弄孫的悠閒日子了?”夏振華一拍桌子,說起自己的子女他就有些生氣。
“老爺,時代變了,可不能夠用我們那個時候的標準來要求他們。我覺得吧,他們現在做的也還不錯,這外面各家各戶的當面雖然說話難聽,可私下不也得對他們豎起大拇指嗎?”李伯笑笑,這話在整個夏家也就只有他才能夠這麼直截了當的給夏振華說。這是他多年跟著夏振華老爺子養出來的情分,換作任何一個人可都不行。
“你啊你,從小你就對他們寵到不行,說讓他們叫你一聲李爹,你還偏偏不願意。”夏振華聽到李伯的話嘴角也浮現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空了的茶杯,呵呵笑道:“滿上滿上。”
一邊幫著摻茶水,李伯搖頭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啊也就是跟著老爺你的時間長一點,哪裡當得上他們一句李爹的稱呼,這不是亂了套了嗎?”
“有什麼當得當不得的,當年你是我家裡的下人不假,可後來戰爭時期你跟著我參軍,後來更是成了我的警衛員。真要算起來我還欠你幾條命,你我之間就是兄弟情分,讓他們叫你一聲爹怎麼了?”夏振華老爺子較起了真,又舊事重提的道:“我說你不好好的享福,老是幹一些端茶倒水和門房管家的事情幹嘛,你就是閒不住。”
“可不就是閒不住,老爺你真要是不讓我做這些了,我還能做啥?都一大把年紀了,也就覺得這樣安安穩穩的挺好。”李伯笑笑,再一次把夏振華老爺子的話給敷衍了過去。
就在這時,房門響了起來,李伯側耳聽了聽,笑著道:“我去看看去。”
房門一打開,陳衛東一眼就看到了開門的李伯,而李伯也正好是看到了站在房門前的陳衛東。
對於面前這個特殊的小夥子,李伯還是有一些瞭解,而且不知道爲啥,他一看這小子就有些打心底的喜歡。聽說這小子和月月那丫頭關係不錯,李伯還真心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成了。但畢竟在夏家身份特殊,李伯也從夏振華老爺子那知道面前這小子在外面還有個大肚子的女人,對此他也有些沒轍。
想說在他們那會兒男人三妻四妾也還是行的,但畢竟這不是他們那會兒。而且月月這丫頭可是他看著長大的,打心底把夏月當做了親孫女的他也不太想月月這丫頭跟著過去分享一個男人。
雖然對於陳衛東在女人這事兒上做的有些不太滿意,不過李伯臉上卻還是掛著微笑:“有什麼事嗎?”
陳衛東這些天也從兩個女人那瞭解了一些關於李伯的事情,自然是知道這個以下人自居的老頭子隱隱的算得上夏家的二爺爺,他不敢造次,認真的問候了一句:“李伯好。”
過了,這纔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和夏月還有紫嫣商量好了,大概明後天就回去,所以特意來找一下夏老爺子。”
“明後天就要走,這麼快?”李伯微微一愣,這夏家出了下人外,常年也就只有他和夏振華兩個人在,其餘的幾個娃雖然也時常過來,但畢竟在各自的崗位上事情也比較多,不可能像夏月她們這樣直接在這邊住下。這些天家裡有三個孫子孫女輩的小孩子,連帶著家裡也熱鬧了一些。不過現在這孩子來辭行,怕是她們這一走,這大宅子又得看著熱鬧實則冷清好些。
“嗯,是有些快。夏月那邊的公司挺久沒去了,她不去看看不放心。而且我吧回去也有事,有一些宜早不宜遲的打算。”陳衛東笑著迴應。
“嗯,年輕人還是事業要緊。”一聽說陳衛東他們回去是有事,李伯雖然想要開口挽留,但最終還是壓下了這個想法。他側過了身子,微笑著道:“老爺剛剛處理完文件,你進去陪他說一會兒話吧。”
“謝謝,麻煩李伯了。”陳衛東道了聲謝,這才從李伯讓出來的路走了進去。
看著李伯邁出房門,並且衝著自己微笑著關上了房門之後,陳衛東這才吸了一口氣向書房裡面走去。
之前已經來過一次,所以這次陳衛東算得上是熟門熟路,直接穿過了書架繞過了木質屏風,來到了書房中夏振華老爺子的辦公區域。
早已聽到門前的談話知道來人是誰,所以當陳衛東出現在辦公桌前方的時候,夏振華老爺子開口便道:“你小子竟然主動來找我,我這還尋思著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忙完就找你好好談談。”
“嗯?”陳衛東不解,但他從夏振華老爺子的口氣中聽出了那麼些的不對勁兒。
“少給我裝糊塗,還不是因爲你上次惹出來的事情。”夏振華老爺子眼睛一瞪,不滿的道:“你上次私自帶著愛麗絲公主去遇了危險,是我和你的胡首長好說歹說的才把你給護了下來。”
“嗯,這我知道,您一早說過。不過這事兒不是都過去了嗎,怎麼又鬧起來了?”陳衛東有些莫名其妙。
“過去了?那只是表象。”
夏振華老爺子說到這就是一肚子的火,他大口飲了一口茶,繼續道:“這事兒影響太惡劣,以至於讓很多人不滿。上次雖然說有我和*幫你說話那些人沒有繼續纏著不放,那是因爲你人都不在的原因。現在你人回來了,而且直接來了我這兒,用他們的說法就是你都沒有第一時間去道歉檢討,所以又開始了鬧。”
“我的天,感情我回來了還有錯了?”陳衛東一拍額頭,隨即滿臉討好的道:“不過不是還有老爺子你和胡首長嗎,這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們既然都開口保我了,那就再幫我說說話唄。”
“你小子說得輕巧,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誰願意去幹?雖然我們極力要保他們也得給面子不錯,但這是用人情換來了。情分就那麼一些,我還打算著用在我們夏家上面,這爲了你把情分給耗光了,對我來說有啥好處?”夏振華老爺子看起來挺無奈的。
陳衛東起初還真以爲是老爺子覺得有些棘手,但聽著聽著也聽出了有些不太對味。他裝著什麼都沒聽明白,恭恭敬敬的等著老爺子繼續發話。
一看陳衛東並不上道,老爺子暗罵了一句小狐貍,這纔再次開口道:“老頭子我這一生攢下的情分有限,但你是我看重的人,又不得不保。不如這樣,你看如何?”
“嗯,老爺子你說,我聽著呢。”陳衛東微微一笑,笑得那叫一個狡猾。
瞪了陳衛東一眼,夏振華老爺子這才道:“其實我們夏家這一大家子,子女也算是爭氣用不著我太多庇護。不過嘛……”
“不過啥?”陳衛東一臉‘迷茫’。
“小子,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夏振華有些生氣,這臭小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裝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