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點頭，宋家除了白帝城水寨之外，似乎就只有宜州還有一座水寨。而且由於去年的時候和李家火拼，雖然雙方已經私下達成了協議，不過宋正風依舊很不放心，因此將所有的水師全部放在了這裡。其實也是爲了防範李家的突襲。不過這樣一來，宋家的水師也算是完了。

“等到對面一亂，朱兆便在這邊點燃火船，順著風勢衝了過去，其後率領大軍渡江攻擊。宋家也是太大意了，以爲極樂聖教沒有水師，因此對極樂聖教的提防不夠，結果中了極樂聖教的詭計，以至於失去了先手。他們也不想想，極樂聖教大軍進入大湖路之後，繳獲了那麼多的船隻，又豈會缺少渡江的工具？”

昊天對玄機的分析很是贊同，雖然河套方面對極樂聖教攻擊目標的判斷是南下再東進，但是安營紮寨的時候依舊是安排了嚴密的斥候和留下了獨孤的兩萬士兵作爲緊急應變兵力，因此戰鬥一爆發，獨孤便立刻投入了戰鬥。然而宋家雖然經過了和李家的火拼，但由於一開始便是以偷襲的方式佔據了上風，後來真正施展軍事才華的時候倒是不多。因此雖然經過了戰火的洗禮，但軍事人才卻沒有因此成長起來。

“這麼說起來，極樂聖教的攻擊目標是白帝城？”昊天哼了一下問道。

玄機皺著眉毛搖了搖頭：“屬下不敢確定。如果領兵的是程顯清或者明輝，屬下都能夠判斷他們的攻擊方向，但是朱兆素來狡詐，此人善於出奇制勝，用兵詭異莫測劍走偏鋒，我們必須把合州也考慮進去。主公別忘了，合州是在孝度渡口的下游，如果極樂大軍在此乘船，順風順水之下，三個時辰便能夠進入合州地界，天亮的時候應該就能夠勉強登陸。”

“唔。”昊天瞇著眼睛，機械性的唔了一聲。

玄機也不管昊天是什麼反應，只是繼續說道：“孝度渡口從地形上來說是一個三面環山的馬蹄形，我們在這裡根本看不清渡口方面的情況。而燕悲歌的攔截也特別的兇猛，不僅兵力充足，而且氣勢高漲，獨帥現在手中只有兩萬兵力，很難突破對方的防線。”

昊天微微一笑，獨孤絕對不是無法突破，只是他手中的兵力有限，而燕悲歌又佔據了地利，如果強行突破，那麼自己必定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不然以獨孤山地作戰敢號稱天下無雙的才華，根本不可能被燕悲歌攔住。當然，極樂聖教的戰鬥力還是很強悍的，尤其是燕悲歌這個極樂第一猛將，如果僅僅是拼力氣，獨孤恐怕都還不如他。

“獨帥現在又在如何應對？”昊天笑著問道。

“獨帥親自率領著大軍在主陣之前和燕悲歌對峙，但卻悄悄派出了十多股士兵從不同的方向摸上雲嶗山，以探查對方的兵力和其他情況。”

得知昊天也到了前線，正在和燕悲歌對峙的獨孤以及觀戰的駱祥也連忙跑了回來。

“現在正是半夜，山上樹影重重，我們根本分不清燕悲歌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馬。而燕悲歌似乎也學聰明瞭不少，他每次調動的軍隊都在一萬人左右，因此我們無法通過戰鬥人員分辨他推測他手中的兵力多寡。”獨孤一臉平和地說道，他並沒有因爲暫時的失利而大動肝火，畢竟身爲一方將帥，獨孤並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

“你們說，極樂聖教的攻擊方向就是竟在那裡？”昊天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不清楚，但是必定會渡江。”獨孤率先說道，駱祥和玄機也點頭稱是。

昊天的眉頭再次皺到了一起，良久之後，他悶哼了一聲說道：“全軍暫緩進攻，騎兵幫著做火把等照明器械，所有步兵全部集結，一個時辰之後，準備攻山。”

根據駱祥和玄機的估計，極樂聖教現在至少還有二十萬兵力，如果他們真的是準備渡江，那麼一個時辰的時間，對他們並不會有太大幫助。暗夜之中，一個時辰能夠讓多少人上船？昊天是經過過壺口會戰的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自己這方面卻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準備充足的器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昊天希望自己一次就能夠成功。

“主公是不是發火了？”獨孤看著昊天拉近了領口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不禁對著身邊的駱祥和玄機問道。

玄機微微一笑：“主公並沒有發火，只不過不希望在淮水士兵面前掉面子而已。順風津渡江的時候，黃巾軍團的士兵展現了足以讓主公側目的戰鬥力。而現在是我們河套擔任主攻，主公他自然想在自己的老岳父面前露一下臉。”

“老夫跟過去看看。”駱祥對著二人說道。

玄機連忙道：“還是先生深明大義，玄機就不送了。”

駱祥也不以爲意，只是長袖翩翩，摸了一把額下的鬍鬚，大步離去。

獨孤不解地看著玄機：“軍師，先生這是怎麼了？”

玄機一笑：“獨帥，你不覺得我們河套現在的軍制有些缺陷嗎？”

獨孤會意，不過卻是說道：“這是必然的。軍隊的主控權是一個很麻煩的問題，若是上面大膽放權，那很難說下面不會形成擁兵自重的局面。當初強盛不可一世大唐帝國不就是因爲這樣，最終藩鎮割據而亡的嗎？但是上面管的太嚴了，多少又會制約軍隊的自主性和機動性，並且嚴重抑制軍中人才的培養。我們河套現在正處於擴張階段，因此儘可能的吸取了兩者的優點，但是缺點卻無法避免。”

“不錯，這是一個始終無法避免的問題。”昊天半躺在自己的虎皮大椅上，對著面前的駱祥說道。

“老夫以前也覺得我們現在的方法挺不錯，但是今天晚上我軍的表現，多少讓老夫有些失望。”駱祥端著桌上辛皎剛給他泡好的龍井淺嘗了一口說道。

獨孤和血色的偏師匆匆趕來和昊天的大軍會合，考慮到南下偏師的步兵將士趕路辛苦了，昊天在佈置夜巡兵力的時候，特意從自己的本部大軍之中抽出了兩個萬人隊交給獨孤。而這兩個萬人隊以前並沒有接受獨孤指揮的經歷，因此獨孤使用的很不順手，這多少也限制了一下河套大軍戰鬥力的發揮。

對於這兩個新調來的萬人隊，獨孤只知道他們的兩個萬戶是種蕩深和鞦韆平，兩人都是跟著昊天一起從青雲一起起兵的老兄弟，至於千戶這些，基本上是不認識，因此在佈置作戰任務的時候，根本無法有效的將自己的命令和意圖傳達下去。

昊天也很是苦惱，他並非是故意削減下面將領對軍隊的指揮權。其實在河套方面，駱祥等三大謀士以及血殺等五大戰將，在對軍隊的指揮權上還是具有很大的影響力的。只是昊天每次出兵的時候，考慮的都是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如何，而血殺等人又必須帶在身邊。因此，每每有作戰任務，都是臨時調撥一支軍隊，讓血殺或者獨孤率領著前往廝殺。

算起來，即便是血殺和獨孤這樣的絕對高級將領，他們真正的嫡系也就只有自己率領的那一兩個萬人隊。而他們的部下，比如說周季龍這些，他們率領的那個萬人隊也可以算作是他們的嫡系。比起來，像是鎮守河套的邊重行，麾下直屬將士便高達十萬，春劍賞和李孝司徒列等坐鎮一方的邊關將領，直屬軍隊也在三萬以上，其餘的都是邊重行根據需要而居中調配。這樣確實能夠起到防止擁兵自重軍閥割據的局面，但卻不可抑制的降低了軍隊的戰鬥力。

“先生認爲我們應該如此處理這個問題？”

駱祥乃是昊天的長輩，雖然這個問題是玄機提出來的，但是玄機很明白自己在昊天面前的分量。他如果說出來，昊天也會很鄭重的思考，但是有些話他畢竟不方便說。可是駱祥完全沒有這個方面的顧慮，昊天對於駱祥和楚相成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別的不說，他就隱隱知道，駱祥和楚相成的手中分別握著一道昊天和天意聯合下達的密令，只要是在他們認爲緊急的情況之下，可以直接接手河套的軍政事務。

“像血帥這樣的高級將領，給他們調配固定數額和固定不變的一支軍隊，以提高大軍的戰鬥力和熟悉度。雖然這樣會造成一定的麻煩，但只要將軍隊的規模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輔之以其他辦法，必定能將其掌握在主公你的控制之中。”駱祥平淡地說道。

昊天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並不擔心下面的將領擁兵自重或起了異心。作爲一個上位者，一個縱橫天下叱吒風雲的一方霸主，他如果沒有過人的胸襟和氣度，根本無法做到這個程度。其實駱祥提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真的要實施起來，必定是河套軍方的一場大整改。

就像是河套的春劍賞李孝司徒列三人，以及前不久趕了回去的江沉舟展書堂，這些人都是五大戰將之下手握重兵的軍事將領，如果要重新規劃，他們又當如何佈置，每個人的直屬兵力又在多少人上下？他們和五大戰將之間是什麼關係，隸屬還是平級還是聽調不聽宣？

駱祥神色不變的看著昊天，許多事情，他可以給昊天出主意，甚至是一錘定音，但是昊天終究會長大的，會獨自面對以後更加複雜的事情，他必須要有自己的主見和當機立斷的能力。他和楚相成的目的是將昊天輔佐成一代帝皇，而不是將昊天的大小事情一手包辦。

良久之後，昊天總算是睜開了眼睛，笑著對著駱祥說道：“先生，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

駱祥的眼睛裡頓時閃過一抹失望，不過昊天的下一句話已經來了：“這件事四情牽連的範圍太大，不僅僅是我們南下的這三十萬大軍，便是河套留守的三十多萬兵力，甚至是血色高原和還未拖出來的水師，都必須一併考慮在裡面。所以，我準備回了河套之後，和天意商量一下再做決定。這樣吧，你和軍師先拿出一個初步方案，然後通過噬魂和楚叔父溝通一下，到時候我們再在這個方案的上面整改一下。”

駱祥有些驚訝地看著昊天那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的雙眼，心中突然浮起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感覺，他，總算是長大了。

在得知極樂聖教大軍大動聲勢全力渡江的消息之後，南線的宋君臨李瀟漠和劉難尚都是連夜行軍，雖然每個人只是帶著自己最精銳的一兩個萬人隊全速趕路，不過終究還是在河套大軍發動總攻之前趕到了戰場。

本來李瀟漠等人的宿營地和義州孝度渡口都相隔著半天的路程，而且在消滅了萬華縣城負隅頑抗的敵軍之後，他們也準備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是極樂聖教的異動還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李瀟漠和宋君臨是毫不猶豫的率領自己麾下最精銳的軍隊連夜行軍，劉難尚見狀，也不好拖在後面，只好也跟著趕來。

“給血帥和獨帥一人調撥五萬步兵，騎兵就不用參戰了，把火把舉高一點就行。”玄機站在駱祥的身邊，輕搖著羽扇不徐不疾地說道。

“宋君臨李瀟漠和安樂王的先鋒已經到了。”駱祥不著邊際地說道：“嗯，威遠王也有意讓他的黃巾軍團參戰。”

玄機斷然說道：“不用！根據剛纔的偵查，山上的敵軍最多不過五萬。渡江南下以來，我們真正展現戰鬥力的時間並不多。雖然我們河套聲名在外，但有些人不親眼見證，就是不會死心。這次還是讓我們河套主攻，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河套大軍的真正實力。”

駱祥點了點頭，玄機說得不錯，像宋君臨這種人，對河套一直懷有敵意。李瀟漠和劉難尚雖然和河套的關係不錯，但是畢竟是不同陣營的人。張蒼雄那裡，雖然已經將寶押在了河套身上，但是要想讓他將寶全部押下，還需要河套表現出相應的實力才行。當然，這樣或許是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但是相信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