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世家如此，官位如何不是看得怎麼重了，但是升一級，恩蔭就不同，多恩蔭一些子弟服官，家族才能樹大根深，永遠不倒，除了少數(shù)幾個心思特別深的之外，這些將門世家之主無一不念了幾句楊凌的好，若不是此子，他們這些將門世家，如何能有今日風光？

更不用說財源廣進了，什麼搶過楊凌的位置自己來主事，想也不必想，他許了官家每年二百五十萬貫應(yīng)奉是他的事，大家肩膀窄，扛不起，楊凌頂著一切責任，他們既有面子又有裡子，這等好事到哪裡找去？

周遭如此，楊凌這裡自然也冷清不了，不管官家內(nèi)心到底對楊凌是如何打算的，不過此刻，楊凌的地位算是穩(wěn)穩(wěn)的了，連樑隱相也未曾扳倒此子，還有傳言說楊凌就是如朱緬一般主持汴梁應(yīng)奉官家之人，將來總是要重用的。

只要不是利害切身相關(guān)這官場上的事情，寧結(jié)好人，也不要得罪人，而且官家此次御駕親臨，是臨時起意，基本上算是巡幸意思，並不是關(guān)係著什麼軍國大事的御駕親臨，隨駕之人，重臣顧惜體面來得很少。

文臣士大夫之輩，也多愛惜羽毛沒有湊這個熱鬧，跟來的多是隨駕武臣之輩，還有禁中諸人，再加上一般散居汴梁的皇親國戚，這些人是無權(quán)參與平章什麼軍國大事的，在汴梁生涯，除了享樂還是享樂，楊凌掌握著這麼一個財計應(yīng)奉官家，也算是汴梁財神爺了，爲財資記，也談結(jié)好這位財神爺，正是爲一個銅字。

楊凌這裡差不多能算是門庭若市，來拜之人一撥又是一撥，對這個時代儀注，楊凌也就算是如此而已，虧得有李邦彥曹興潘飛等人爲他張羅，幾個人權(quán)充知客之責，忙得滿頭大汗，楊凌也輕鬆不了，既然決定要朝著倖進之臣這條路走，官家身邊之人就不能得罪了，別看這些人不掌權(quán)，風卻可以一直吹到官家耳邊去，此等之輩，結(jié)納好了在官家身邊天長日久的浸潤，這效益也就不淺。

既然起了這個結(jié)納的心思，就要勞心勞力了，但凡人來，楊凌都是含笑對談，拿出了他全掛子交好與人的本事，天子身邊那些金槍班的軍將來隱隱露個要幫打秋風的意思，楊凌就笑著拍胸脯，隨手一個條子悄沒聲的遞給他們，幾百貫的財賞，讓他們到時候到他府邸當中著吳玠拿錢就是，那些風流富貴的駙馬都尉來拜，楊凌也和他們談笑風生，沒有半點平燕統(tǒng)帥的剛嚴架子。

還很說了幾個在這個時代也拿得出手的隱晦的笑話，一場下來他這裡拜客來來去去幾十撥迎了這個送那個，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汗溼衣衫，還得維持他已經(jīng)名動汴梁的風神氣度，比領(lǐng)兵廝殺還要辛苦百倍，趙佶那裡是個什麼樣子竟然是半點也沒顧上，眼看得將一個差不多有五十多歲，不知道要了前代哪個帝女，猶自帶花敷粉的駙馬都尉送走，一時間再沒有客來拜，楊凌才揉著已經(jīng)笑得痛的面龐，對著同樣清臉大汗的李邦彥苦笑。

他雅間當中曹興和潘飛兩人也緊得直不起腰，顧不得什麼儀注了，四仰八又的坐著，潘飛胖子更是浮身溼透，抱著一壺涼透了茶湯引子咕咚牛飲，李邦彥看著累散了架子的楊凌笑問：“如何？”

楊凌攤攤手：“無非都是此輩而已，應(yīng)付他們來來去去就這幾句話，離不了一個銅字，只是笑得臉上都痛，還不如和樑隱相來來去去過癮。”

李邦彥苦笑：“楊兄楊兄，你立身之本，還不就是一個銅字？可別小看這一個銅字，卻是此刻聖人最看重的東西！以銅立身，重臣士大夫顧惜羽毛，自然少與你交接，可抓緊了這個銅字，你的地位纔是真正動搖不得！”

曹興用手拼命朝臉上扇風，也哼了一聲：“那些文臣士大夫又如何了？誰離得這一個銅字？牌坊要立，好處也絕不會少要，明目張膽自然不會上門來拜，可是日後隱晦折衷，總要在楊大人這裡撈到好處才肯罷休。”

曹興看來是鐵心和楊凌混了，言談之間大是不忌，一番話也算是說到了根上，他初爲楊凌效力，正是賜力要表現(xiàn)自己見識的時候，雖然世家子弟大大咧咧的帥氣一時改不了，做不到對楊凌恭謹有加，不過也算是一片誠心了，楊凌看看曹興，但笑沒有說比起曹興，他更看重潘飛一些，這個小胖子著實有些內(nèi)秀，不過精明全藏在肚子裡面，行事也細密穩(wěn)妥許多，不過他那個爹爹更是老狐貍，將來如何還不好說呢！

他那老爹不是爲了只能結(jié)交自己，還有利益，現(xiàn)在情況如何還不知道，趙佶既然要用自己，會將自己安插在哪個差遣，憑藉這個差遣，自己又能做什麼事情？雖然他隱約有點把握，但是趙佶此人，實在太過輕易，一刻不定下來，一刻就不能安心！

不過這番心思，就不必在曹興和潘飛面前吐露什麼了，李邦彥自然是深明楊凌心意的，看見楊凌但笑不語，就已經(jīng)知曉，此時此刻，也只是搖搖手示意楊凌稍安勿躁，楊凌卻忍不住有些煩躁，急急的在雅間內(nèi)走了幾步，一顆心總是平靜不下來，來到汴梁幾個月奮力掙扎，巴望的不就是此刻？

可自家命運，此刻還是掌握在趙佶手中，這種不能將未來切實掌握在手中的感覺，實在很糟糕，也實在很是鬧心，終有一日，自己會將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連趙佶這個大宋皇帝，也只能對他無能爲力！

不過這句話，卻要死死的藏在心中……

今日與趙佶同行的禁中嬪妃當中，懿肅貴妃當爲身份最尊的人物了，禁中嬪妃，內(nèi)外隔絕更嚴謹一些，蓆棚之外，遠遠的就有懿肅貴妃宮中健婦隔絕，一層層紗帳張蓋開來，也隔絕了外間視線，今日在場當中應(yīng)奉的禁軍將門世家中人，但凡是男子，誰沒有這個眼力，誰敢近一些？

都是遠遠的走開避嫌，比起其他地方門庭若市的熱鬧，懿肅貴妃所在之處倒顯得安靜了許多，男子雖然要避嫌，但是各家命婦，都是想朝懿肅貴妃這裡來的，當今皇后，是個萬事不理的慈心人，是做不得什麼用的，禁中得寵可以用事的寵妃，懿肅貴妃當數(shù)第一，這等人物，各家都想巴結(jié)上，一個個都點好了細軟準備次第去拜，各家準備好的厚禮加起來也是一個頗足驚人的數(shù)字。

懿肅貴妃一向在這個上頭名聲也不錯，但凡命婦來拜，多半殷勤與會，也不會拿什麼架子，禮物能收的就爽快收了，所求之事，但凡她願意收禮進去，也基本上就有個交代，天家不少駙馬都尉，嬪妃外家，有什麼事情也都願意求到懿肅貴妃頭上，在天家外戚組成的這個關(guān)係網(wǎng)當中懿肅貴妃就居於最爲關(guān)鍵中心的位置，再加上她兩個女兒都拔得官家寵愛，風頭當真一時無兩。

皇后是個慈心人，性子也軟弱，不會和懿肅貴妃爭，李師師不過是個二奶身份，雖然趙佶愛憐，她卻也沒資格和懿肅貴妃爭，外間大臣雖然對後宮干政看得極緊，但是懿肅貴妃畢竟沒有皇子，將來不至於生出尾大不掉的事來，也就不去理會，宮禁當中，如此就無人能壓下懿肅貴妃去。

衆(zhòng)人趨奉，也就越圍繞的緊密，照常理來說，今日懿肅貴妃難得防駕出外，這裡熱鬧之處，應(yīng)談不下於別處，甚或要猶有過之，可是懿肅貴妃今日在開始接見了幾位命婦之後就宣告身子不爽，免見來客了，她既然如此說，誰家還敢去打擾於她，更是加以讓侍候人離得遠一些，免得擾了懿肅貴妃的清淨。

此時在懿肅貴妃的雅間當中，一道珠簾將雅間隔成兩半，外間簡潔，珠簾之後陳設(shè)富麗，一牀坐榻之上，懿肅貴妃半躺半坐，靜靜的想著自家心思，在她左右，十幾個容顏秀美的侍女宮娥大氣也不敢出的垂手侍立，只等著懿肅貴妃的吩付，雅間之內(nèi)，外面不時傳來的歡呼之聲映襯之下，反而顯得加倍的安靜，今日懿肅貴妃算是來看看自家得利相當不少的產(chǎn)業(yè)的，也是想看看自家這個巨大利源的經(jīng)營者楊凌。

正常來說，宋時怎麼也沒有嬪妃見大臣的道理，就算垂簾，也是有了什麼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身份，不過大宋到了微宗一朝，的確是度崩壞，蔡京蔡攸樑師成等人都很有一些捧擯妃的名聲，趙佶在這上面又是個灑脫人，根本不管自家嬪妃撈錢的事情，誰要是所得豐厚，說不定趙佶還得融著臉和自家媳婦兒分潤一二。

若楊凌是正統(tǒng)士大夫出身，面子上愛惜羽毛，懿肅貴妃再怎麼召見，也是不會來的，可楊凌偏偏走的是倖進道路，對於能召來他，懿肅貴妃倒是有心得很，而且她還找了一個大有面子之人去引楊凌至此，她懿肅貴妃再加上這個引路之人，雙管齊下，楊凌怎麼可能不至，召楊凌來此懿肅貴妃倒是沒有什麼其他複雜的心思，當然也不是想吃楊凌這根嫩草，單純就是爲了一個錢字。

女子和太監(jiān)都是陰人在財賞上面看得重，更不用說懿肅貴妃是沒有皇子的，將來趙佶去後自家如何，是不能指望新官家的，只有自己顧著自己，在錢財上面就看得加倍的重了，誰要是能給她常來的巨大的收益！在懿肅貴妃眼中就是好人，就有可以借重利用之處，當然這個人不能給懿肅貴妃帶來好處了，她也絲毫不會去關(guān)心這個人的死活。

在禁中，就沒有落得住的消息，原來趙佶打算給楊凌在樞密院中以檢校文字的差遣掛名，具體還是管勾財計應(yīng)奉內(nèi)諸省諸庫，這件事早就傳了出來，在懿肅貴妃看來楊凌這個身份已經(jīng)足夠她借重利用了，財計現(xiàn)在就做得一年淨利六七百萬貫，官家再加以支持，四下展起來，這財計將來所得又是多少？

懿肅貴妃本來佔了收益一成的好處，也算是滿意，但是後來傳來楊凌一年應(yīng)奉官家二百五十萬貫以得差遣，懿肅貴妃頓時就不平衡了，自家所得，爲什麼就這麼一點？

召楊凌而來，就是要和他講盤子，財計將來發(fā)展起來，到底能收益多少，保證了官家那頭，自已這裡也不能少到哪裡去，要知道，前些時日，要不是自家在宮禁當中鎖著，只怕樑師成早就扳倒了楊某人，哪裡有他今日風光？

他楊凌要是個感恩識趣的，就該有足夠的表示！沒想到今日又起了變化，懿肅貴妃在趙佶身邊的耳目，自然是一等一的靈通，楊凌見趙佶，一番問對下來，趙佶頓時要加以高俅底下一二把交椅的差遣，兼領(lǐng)財計之事更不限於財計應(yīng)奉內(nèi)庫一處，還加了整理兩路駐泊禁軍經(jīng)費財用事！

這頓時就給了楊凌掌握更多資源的能力，已經(jīng)是趙佶極爲信重他的表現(xiàn)，對此變化，懿肅貴妃的反應(yīng)也很直接，你楊凌既然謀得了更高地位，那麼從你楊凌手中拿到的好處那就要更多！而且楊凌那番問對的話語，也基本上都源源本本的傳了出來，楊凌理財打算別具一格，以在大宋開錢莊爲名，聚集財產(chǎn)，以利息誘之，在這個時代的確算得上新樣式，懿肅貴妃也算是女子當中的理財好手了，一聽之下也瞪目結(jié)舌。

這個辦法也虧他想得！頓時也就動上了心思，既然憑藉每年收益楊某人就可以債吸納財賞，自己那一成收入，是不是就得翻幾倍？而且自己財賞到手，也不能就放在手裡成了死錢，當今大族皇室，都是放債的積年行家，當年王安石的青苗法也沒壓制多少下去，這些收益，轉(zhuǎn)手又可以放在楊凌那裡寄存，每年又是平白的花息收入，而且這是有保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