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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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眠。
青鼎會所專門爲孔林預留出來的一間包廂內，夏沁薇懶洋洋的坐在旋轉的老闆椅上面，漫不經心的啃著一個蘋果，神態慵懶，單手操作著面前的一臺蘋果的一體機，輕聲道：“孔林，情況怎麼樣了？”
孔林端坐在夏沁薇面前，沒有半點困頓的神色，手中端著一杯濃茶，神采奕奕，這個人生道路坎坷了半輩子最終平步青雲的男人這麼多年一直隱身在青鼎幕後，氣度愈發圓潤自然，而又不失大氣。他輕輕笑了笑道：“浦東新區楊大地的勢力已經被複興接手，這次我們準備的很充分，這小子胃口不小，一開始告訴我他想打浦東新區主意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進展順利，這一手兵分三路行動的方案很漂亮，花木俱樂部，夜上海酒店，寒夜運輸公司，鐵血安保公司，飛馬射擊場，大部分各個勢力在浦東的中心立足點都被攻破。我已經跟負責爲這次行動提供情報的青鼎五組打過招呼，如果沒有突發情況，二十分鐘彙報一次最新進展，現在看時間，還剩不到五分鐘。”
夏沁薇滿意的點點頭，歪著腦袋，撐開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完美而堅挺的胸部形狀愈發明顯，孔林趕緊低下頭喝茶，表情平靜，不再多說。
“孔林，這些日子你做的不錯。”
夏沁薇微笑道，將手中啃了一半的蘋果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有沒有回京城的想法？當初把你下放到這裡，現在讓你回去，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在這裡很好。”
孔林輕聲道，表情平靜。夏家跟其他兩個家族相比，最具優勢的地方就是他們的人才儲備並不臃腫，夏家在天朝的諸多投資都跟政府有著密切的關係，能源礦工項目在國內絕對算得上一家獨大。近些年大熱的能源業，煤礦業，石油燃料等等，都活躍著他們的身影。夏家九鼎在支撐著最基本的框架，延伸出來的脈絡中，重要崗位上也都是銳氣十足的中年人在挑大樑，跟大部分都是用老人在支撐著江山的唐家和秦家相比，絕對更具備鋒芒和攻擊性，而且相對於三大家族年輕的繼承人來說，中年領導層絕對也比那些老狐貍更容易駕馭一些。
夏沁薇不置可否，沒有出聲，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那先做著吧，我回家商量一下，應該在繼續往你身上壓點擔子了。”
這話一說出來，孔林在九鼎中的排名或許不能提升，但權力絕對要大很多。
孔林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大小姐，我是黨員，絕對不怕任何困難。”
夏沁薇笑罵道：“不許學他的油嘴滑舌。”
孔林猶豫了下，輕聲道：“今晚過後，浦東新區就徹底落在王復興手中了，這個位置太重了，所有人都在窺覷，但卻始終不能獨吞，方衡的事情給王復興一個契機，但關鍵在於，他的行事太果斷乾脆，一次性將所有的勢力全部驅逐出去，如果事後他還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話，浦東新區，青浦區，崇明縣三個地方，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將會成爲華亭地下社會中最年輕的巨頭。”
“然後呢？”
夏沁薇輕聲道，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笑意，瞇著大眼睛，很快樂。
“就是怕有些人來找茬，浦東的勢力錯綜複雜，甚至唐家一個很重要的集團總部都設在那裡，地下室裡方面，還牽扯出了地方派系，牽一髮而動全身，王復興快刀斬亂麻做法不錯，可也實實在在的讓一些人感覺到了疼痛，怕是不好善後啊。”
孔林皺著眉頭道，他不怕如同一盤散沙的地方派系，可這次王復興的做法卻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如果這些人聯合起來的話，絕對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幫他擋下。”
夏沁薇乾脆利落道，重新走回辦公桌後面，拿出一疊資料，輕輕瞇起眼睛：“康硯冰不用去管，我相信他可以解決。孔林，安排一下時間，把湯家的主事人叫出來，明天一起吃個飯。約見林氏的掌舵人，下午一起喝茶，晚飯去地方派系中的周系，他們始終想在北方的省會城市和天津尋求兩個政治名額開拓道路，幫他們運作。另外，打電話給劉家，其他一些不是很敏感的人物，交給他們去辦，就說是我的意思。”
運籌帷幄，雷厲風行！
孔林呆呆發愣，看著夏沁薇，一時間竟然沒有說話。
“還有問題？”
夏沁薇頭也不擡道，翻看著由青鼎第五情報組整理出來的資料，上面林林總總都是今晚過後即將可能對王復興出手的勢力。
“沒有問題。只不過我記得大小姐說過，對王復興，我們錦上添花就好，這次的動作有些大了，我們去找那些人，總有點恃強凌弱欺負人的意思，這算是強出頭，值嗎？”
孔林苦笑道，情不自禁的點了根菸，深深吸了一口。他跟王復興私交不錯，但人在高位，最忌諱的就是公私不分，他必須要考慮到夏家的利益。
“值得。放心，我們不會欺負人，我會給出一個讓他們都心動的籌碼，他們不能拒絕，去安排就是了。我會幫他走到一定的高度，但是我喜歡的男人，不能中途夭折。”
夏沁薇堅定道，她擡起頭，瞇著眼睛笑了笑，異常彪悍道：“孔林，你說如果王復興嫁給我，然後又復興了王家，到時候兩個家族絕對的親密無間，誰還是我們的對手？”
嫁給她？
男人嫁給女人？
孔林嘴角抽搐，沒敢接話。
“嘻嘻，不是沒可能的。不過我如果想娶他，他還要走的更快一些才行，真有復興王家那一天的話，我和他之間，誰佔據主動權誰纔算贏，愛情遊戲，是要玩一輩子的。”
夏沁薇笑道，說道最後一句，語調低的近乎呢喃。
孔林硬著頭皮站起身，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
“回來。”
夏沁薇喊住了他，深呼吸一口，重新恢復淡然，輕聲道：“讓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孔林微微轉身，皺起了眉頭，一言不發。
“沒有任何進展？”
夏沁薇有些意外。
“沒有。”孔林苦笑道：“唐家和秦家似乎也在調查這件事情，但對於具體調查什麼，似乎所有人都不清楚，幾位老家主也都是語焉不詳，似乎心有顧忌，不願意過多提起，只是跟夏老說的一樣，王復興的風格很像一個人，其他的並沒有任何信息透露，這件事比較難辦。”
“難道真要我自己去問他？”
夏沁薇輕輕皺起眉頭，看了孔林一眼道：“你怎麼看？”
孔林搖搖頭，熬了大半夜，精神也有些跟不上，端起面前的濃茶一口氣喝光，才長長出了口氣，輕聲道：“我只是有些不成文的猜測。王家當年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成爲了歷史，這麼多年過去，現在我們能查到的資料，儘管已經很詳細，但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王家當初的覆滅看起來似乎是源於一場軍政界的博弈，但細細深究起來，大小姐，你難道不覺得那件事很奇怪嗎？”
“繼續說。”
夏沁薇古井不波道。
“那個年代很特殊，但絕對不至於讓軍政界發生劇烈衝突而進行慘烈博弈，三家家族的絕密資料雖然都有記載，但似乎少了些什麼。”
孔林平淡道，語焉不詳，似乎不想多說，又或者是不敢多說。
“少了什麼？”
夏沁薇不滿道：“直說。”
“資料上少了那場博弈的源頭！或者說，是少了一個人！”
孔林眼神鄭重，沉聲開口道。
一語石破天驚！
“這只是我的猜測，京城高層這麼多年來似乎很默契的忘記了一個人物，就像是生生把他抹除掉一般，找不到任何痕跡和線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個似乎不存在的‘人‘，多半跟王家當初從輝煌之巔突然日薄西山有著最爲直接的關係，也很可能是引起那場博弈的源頭。”
“而夏老說那個人已經死了。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似乎是唐家下的手，當然，也不排除是我們夏家或者秦家，三大家族都有嫌疑。大小姐，這件事不能查。王家當年太複雜了，查下去的話，太敏感。”
孔林大口吸菸，沉聲道。
夏沁薇怔怔出神，良久，才輕聲開口道：“查。”
孔林臉色變幻，沉默了一會，才微不可聞輕輕嘆息，直接走出包廂，他關上房門，安靜下樓，即將走進那個通往地下的電梯的時候，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無奈道：“戀愛中的女人。智商啊。”
深夜三點鐘，大雨磅礴！
市委大院一號別墅。
市委書記李冬雷靜靜坐在沙發上，低著頭，聽著秘書繪聲繪色的彙報著浦東新區的情況，臉色平淡，看不出絲毫喜怒。
在他旁邊，市局局長林國棟一臉嚴肅的正襟危坐，眼角餘光不停瞄著李冬雷的表情，若有所思。
“完了？”
良久，等秘書停下彙報的時候，李冬雷纔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
“沒完呢。李書記，那邊的行動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今晚的浦東很熱鬧呢。”
李冬雷的秘書李陽輕聲道，臉色晦暗，一臉讓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測。
“死人了嗎？有沒有受驚的羣衆？”
李冬雷瞇著眼睛問道。
“那倒是沒有，他們雖然動靜很大，卻沒有爆發大沖突，一切似乎都是提前計劃好的一般，有條不紊。”
李陽輕聲笑道，心中卻在暗暗嘆息，這鬧事的傢伙膽子太大了點，幾乎一個人把華亭的大小勢力都得罪了。
“這個臭小子，是在逼我表態啊。”
李冬雷笑罵道，伸手摩擦著面前的茶杯，考慮了一會，輕聲道：“李陽，接通浦東新區區政府的電話，問一下怎麼回事。”
李陽嗯了聲，快步離開。
不到三分鐘，李陽就快步走了過來，輕聲笑道：“李書記，剛剛跟浦東新區區長以及區委書記通過電話，對方表示區內治安良好，並沒有發現任何不良狀況。”
李冬雷眼神中隱晦的笑意一閃而逝，點點頭，剛要說話，李陽大秘的手機就再次響起。
李陽拿起來，聽了兩句，說了聲知道，迅速掛掉電話。
“有新情況了？”
李冬雷平靜道，不動聲色。
“有。浦東新區現在是真的太平了，那些人都走了。”
李陽苦笑道。
“走了還哭喪著臉？撤退了就好。”
“不是撤，他們又去了跟浦東新區難免接壤的閔行區。”
李陽實話實說道，看到書記愣了一下後並沒有露出憤怒神色，反而有些笑意，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順水推舟，笑道：“這些人圖謀不小啊，我去通知閔行區政府。”
這次用的時間更短，不到兩分鐘，李陽就再次帶來了閔行區一片太平治安良好的消息。
只不過李冬雷卻猛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治安良好？這麼多人涌進了閔行區，徐明山這個區長是怎麼幹的？盡做些報喜不報憂的事情，明天週一，會上必須要好好批評徐明山這個區長，工作態度不夠嚴肅！”
李陽忍著笑意，點點頭道：“對，李書記，聽很多人說徐明山同志私下的生活有些問題，看來組織上應該找他談談了。”
李冬雷面無表情，緩緩點頭。
李陽心中暗暗嘆息，方衡的事情還沒徹底過去，這邊就已經開始著手打擊方衡的舊部了。
“李書記，您的處分？”
坐在一旁的林國棟突然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李冬雷搖搖頭，擺手道：“都是小事，沒什麼。”
他語氣頓了下，嚴肅道：“但是這次的事情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黑勢力猖獗，不能拖下去了，國棟，你立刻聯繫各區的分局局長，副局長，刑偵總隊的所有人開個集體會議，舉行一次8.21打黑行動，成立領導小組，必須給我嚴查嚴辦！明天新的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會到任，他依然兼職公安局的黨務書記，你們商量一下。”
“是！”
林國棟猛然站直了身體大聲道。
說來說去，似乎都沒剛剛還在浦東新區鬧騰過現在又去了閔行區興風作浪的一夥人啥事。
但又似乎把所有事情都處理了。
李冬雷擺擺手道：“回去吧，下雨了，路上小心些。”
林國棟點點頭，告辭離開。
李冬雷坐在沙發上，喝完一杯茶，重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窗外，風雨正疾。
大風大雨。沉沉浮浮。
誰高歌崛起？誰黯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