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乾巴小老頭兒,名爲朱冬青,今年四十五,本不是本村人,二十年前認識了朱嬸也就是這個婆娘,名爲王麗珍,兩人算得是兩廂情願,就在後果園成親了,朱冬青就長住在了這裡,按風俗講,也叫倒插門的女婿。
兩人育有兩子,大郎今年二十有四,已有一個七歲的寶貝小孫子,二郎今年二十,也在年前剛成了親,一家子還未分家,都住在西面臨這塊地皮的宅院裡。那是王麗珍從兄長手中硬要來的一處宅院。
此時被這裡的動靜驚動,那兩個正當氣盛的兒子從院子裡跑出來,一人手裡拿了鐵杴,一人手裡拿著鋤頭,朝這面跑過來。
眼見朱冬青的鎬頭就要落下來,大妞護著有根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往後仰去。心裡正盤算著該如何擋下這一鎬,鎬頭已頓在了半空裡,大倉黑著臉,握著鎬柄道:“說話歸說話,怎麼還動手哩?這雞不是偷來的,說了你們怎的就是不聽,怎麼的就是要鬧事,還動起手來了?是欺我外鎮(zhèn)人剛來是吧?”
“哈,就是欺你是外鎮(zhèn)人又咋的了”朱冬青歪著嘴角,陰笑著對自已跑過來的那兩個兒子道:“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幾個外鎮(zhèn)的,敢在咱們村兒偷雞摸狗的,還敢打你母親,外鎮(zhèn)的就是外鎮(zhèn)的,不知道哪家的門子軟,哪家的門子硬。”
大倉沉著臉色,若說剛剛他眼裡滿是忍耐和息事寧人的忍讓,那麼此時他的眼裡卻充滿了怒火,提著一雙濃眉,狠狠的盯著朱冬青的眼睛,沉聲道:“你們針對我來倒是沒什麼,但是淑慧和有根就不行。外鎮(zhèn)人咋了,外鎮(zhèn)人就得挨欺負嗎?我今兒叫你們瞧瞧外鎮(zhèn)人也不是好欺的”說著,一把扯過朱冬青手裡的鐵鎬扔在一邊。
朱冬青沒想到大倉的力氣這麼大,被扯得一個趔趄,穩(wěn)了幾穩(wěn)才穩(wěn)住身形。他那兩個兒子一見,可不讓了,舞著鐵杴和鋤頭就朝大倉撲過來。
大倉咬著牙,把大妞和有根往旁邊上一撥,依著他的力氣,同時解決這兩個人也沒有問題,今兒他要叫圍觀的這幾人好好的瞧瞧,外鎮(zhèn)人也不是好欺的。如今大妞跟有根跟著他也在這裡生活,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不能委屈了她們。
大倉在那與朱家兩個兒子打了起來,大妞正想著依著大倉的性子,再加上自家是剛到這個地方,依他的理智來講,應該會還忍著,正在猜他會說什麼,卻見他與人打了起來,心裡正奇怪他何時這麼不淡定了,一邊也鬆了口氣,即然這樣,也就不用顧及在這村子裡還要裝什麼忍讓了,一手拉著有根,伸腳踢開從地上爬起來朝大倉撲過去的朱冬青,又將王麗珍往後一推,推倒在地上。
圍觀的人見這幾人竟打起來了,一下子散了開來,躲得遠遠的,但卻沒有散去,而是在那更加有興趣的看著幾人。這朱冬青一家,在村子裡向來是沒什麼好名聲,一家人都一個毛病,愛佔便宜,得理不饒人,還願意背後說人閒話,而且說得極難聽,他家與這戶剛來的打了起來,圍觀的人羣裡自是心裡樂得高興。而且這孫大倉幾人是家子新來的,正好借這機會瞧瞧這家人咋樣。大倉幾個在那打了起來,圍觀的人卻漸漸多了。
圍觀的人裡唯有趙虎在那急得團團轉,他與趙業(yè)大是好兄弟,與趙業(yè)大的弟弟趙志大關係也不錯,這孫大倉一家是業(yè)大家的房客,鬧出了這種事,按說他應該挺身而出的,可是眼前這種情況,他哪能控制得了啊,只能站在一旁乾著急的看著,瞧著空子將有根拉了出來,護在身後。
孫大倉那一身的力氣,身手也向來不錯,在孫家屯兒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的,何況是朱冬青這兩個整日裡不幹正活溜奸耍滑的兒子,被大倉打得慘兮兮的,大妞則在一旁看著朱冬青夫婦,哪個站起來了就上前撩倒,再去看大倉打架。
圍觀的幾人本只是想看看熱鬧,卻沒想到大倉這麼厲害,兩個人都對付不了他,更驚訝於大妞的身手,一個小姑娘家,竟然也這麼有力氣,這麼靈巧,也不知打在了朱家夫婦的哪個地方,一碰人就倒在地上了,半天起不來。衆(zhòng)人都有些後怕的想,幸虧自家沒有看他們是新來的,去欺負呀。
大倉和朱家兩個兒子正在打著,忽的人羣一陣騷動,有人喊到:“里長來了,里長來了”
“這是做甚哩,快停手”一個帶著些許威嚴的聲音傳來,圍觀議論的衆(zhòng)人都停了嘴,安靜了下來,大倉幾人也都不由停了手,向那人望去。
那人穿一身灰色的衣服,不同於趙虎和朱冬青這種農(nóng)家漢子的褂子,一看就是農(nóng)村富戶,眼神帶著幾份犀利,氣勢十足,只是比起孫光宗,氣場卻略遜一些。他沉著臉,道:“咋回事哩,還打起來了,朱冬青,咋每回鬧事都有你一腳在裡面呢,上回是咋說的,你眼裡是沒有我這個里長了是不?”
“里長這回可不是我鬧事啊,這家新來的,我一見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麻你瞧,偷雞賊呀偷我家的雞叫我抓個現(xiàn)行,還不承認,還動人哩你瞧把我打的,你瞧把我兩個兒子打得,今兒要不是我這兩個兒子在家,我們老兩口兒還不知能不能活呢?!敝於嘁贿呎f著,還抽咽了兩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偷雞?”里長望向?qū)O大倉,想起來昨兒聽說村裡搬來了新戶,租了趙業(yè)大家的房子。他本以爲這家人會在第一時間先上他家去一趟,也算是報一下道,可是等到今兒都沒等得到,敢情是在這兒跟人打起架來了。他心裡本就存著不滿,現(xiàn)在聽朱冬青這麼一說,立馬黑起臉,厲問道:“咋回事,咱們村兒可容不下偷雞賊的”
孫大倉耐心的解釋道:“里長,不是的,我不是偷雞賊”一邊把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里長仔細的說了,然後等在那裡等著他評判。
里長思量了一會兒,卻道:“你說這地皮是你家的,你有啥證據(jù)哩?這誰都知道這塊地皮的地契在鎮(zhèn)上週大老爺手裡,咋會跑到了你手裡?”
“我與他……”大倉剛想解釋,卻被裡長直接打斷了:“啥也別說啦,你還有啥好說的。按理兒來說,後果園住新戶,咋樣也得先去我那報個道,以後我也像對自已村子的人那樣對你,有啥事兒也能給你主持公道,你不懂,他趙業(yè)大也不懂嗎?如今鬧出來這事兒,我也沒什麼能幫你的了,咱們進官府說話去吧。”
“對呀,進官府,偷我家的雞,還把我家人打成這樣,判他個死刑”朱冬青在一邊跺著腳的道。
“我沒偷沒搶,地皮確實是我的,我從周老闆手裡租來的,打架也是他家的人先動的手,憑啥叫我去官府?”聽里長這麼說,大倉也火了,站直了望著里長,他站直之後,比里長整整高出了半個頭。
“你有啥證據(jù)證明這地皮是你家的?”里長頭一歪,挑著眉道。
“反正這塊地皮不是你家的,也不是他家的吧?”不遠處走過來一輛轎子,轎子由六個人擡,都顯得吃力,裡面?zhèn)鞒龅穆曇艉榱炼謇?,正是周珂荊的聲音。
轎子停在衆(zhòng)人面前,周珂荊在人的扶持下費力的從轎子裡出來,望向朱冬青:“這地皮是你家的不?你在這上面養(yǎng)雞,我是該收你的租子呢,還是該扣了你的雞,亦或是上官府去說話呢?”
“我,我?!币灰娔巧聿模椭朗擎?zhèn)上跺跺腳小鎮(zhèn)都能震一震的周大老爺,朱冬青哪敢接他的話,一張臉都嚇得發(fā)紫了,在那哆嗦著話也說不出來了。
“周老闆,您來得正好”里長很是客氣的迎上前去,拍了一記漂亮的馬屁:“諾,我正捉到個人,非要說這塊地皮是他家的,我這正要送去你那裡好好的審一審呢。您看,您想要如何處置?”
“處置?”周珂荊挑了挑肥肉之上的眉毛:“什麼處置?我的地皮何時需要你們來管了?這地皮我確是租與了他建磚窯用,什麼養(yǎng)雞啊,什麼種菜的啊,趕緊都收了吧,不然真得要‘處置處置’了?!敝茜媲G一邊說著,一邊費力的朝孫大倉走去,擠了擠肥肉之下的小眼睛:“大倉,我昨日有事在身,沒能來接你,叫你吃屈了?!?
“啊啊啊”圍觀的衆(zhòng)人紛紛吃驚的張大了嘴,這,這可是全鎮(zhèn)最有錢的周大老闆啊,水韻鎮(zhèn)是全縣最繁華的小鎮(zhèn),能人居多,周老闆能排第一必是有他的能耐,而他在整個水韻鎮(zhèn)居民的眼睛裡,也幾乎是個傳奇的人物,如今竟然這樣對這個外鎮(zhèn)來的人說話?
衆(zhòng)人再次望向大倉時,眼神全變了。
呃,可能是我一般不要粉紅,所以粉紅一向少,好像引起了某種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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