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笑眨巴眨巴大眼睛，心想這事信裡倒是有說。
“我的這個決定倒是讓那些家裡沒糧過年的佃戶得了實惠，有了糧食布料，他們也能過個好年。”樂正綰綰驀然一笑，“誰知那些家裡有田沒賣給咱們的村民眼紅了，他們家裡雖然有田，但因爲賦稅徭役過重，他們反而吃不飽穿不暖。秋收的糧食交了稅，到了年根家裡卻沒糧吃，你說他們心裡什麼滋味？”
“於是他們就都把家裡的良田賣給咱們莊子了？”何言笑插言道。
“哪有那麼簡單。”樂正綰綰笑道，“我得知那些村民背地裡的議論，便派了人去兩個村子散佈傳言，說做了咱們莊子的佃戶只用交不重的佃租，不必交稅，也可免除徭役之苦。那些有田的村民這才坐不住了，到處打聽這消息是不是屬實。他們這樣一鬧，消息就傳出去了，連帶淮東鎮一帶的村子都知道這個傳言了。”
何言笑恍然點頭，心裡佩服樂正綰綰的手段，要是自己怕是也會這麼做的。
“過年的這段時間，很多周圍村子的村民都來咱們莊子裡找佃戶打聽這個消息。”樂正綰綰繼續道，“看到咱們的佃戶吃的飽穿得暖，面上都是過年的光彩喜慶，又聽聞過年咱們莊子還給每戶佃戶送年貨。這些村民回去後沒幾天，就都涌來咱們莊子賣地。直到前兩日，這股賣地之風纔算消停下來。”
“買地花了不少銀子吧？”何言笑問。
“也沒多少，就按宋媽媽之前買古河村良田的價錢給的，算起來一畝地是二兩銀子吧。”樂正綰綰道。
“那些荒地呢？”何言笑又問。
“荒地嘛，是兩個村子的村長送給咱們的。”樂正綰綰勾脣淺笑，“如今種地的百姓自己都吃不飽，哪裡有人去開荒，那些荒地放著也是放著。古河村與趙家村的村長便自作主張，將咱們莊子周圍的荒地都給了咱們。我按照三畝荒地一擔糧米的價錢，將這些荒地都收了，兩個村長可得了不少糧食。”
“那莊子裡的存糧……”何言笑疑問的看著她。
“處理掉的都是陳年的舊糧，再不吃真的都放黴了，不如送人劃算。”樂正綰綰道，“等新糧收上來了，咱們的糧倉就又滿了。你要算算，二十頃良田的佃租會有多少。”
何言笑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點頭，眼神變得流光溢彩，含著濃濃笑意看著樂正綰綰：“你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呢，過個年將莊子裡的良田翻了幾倍。”
“我就等著你回來看你吃驚呢。”樂正綰綰笑道，“所以給你的信裡我就沒提這事。”
“當初救你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肚子裡都是壞水！”何言笑笑罵道。
“我想我這種壞水，你該很愛才對。”樂正綰綰向何言笑壞笑著擠擠眼。
“是啊是啊，我愛死你的壞水了！”何言笑掩口歡笑，“一看見你調戲狐貍，我就樂得不行。”
“就是爲了逗你開心啊。”樂正綰綰親暱的捏了下何言笑的小鼻尖，“看你帶著病回來，小臉沒有一絲血色，你當我就不心疼嗎？”
何言笑甜甜的笑了，軟糯糯的輕聲說；“綰綰，你真好。”
“怎麼？覺得我好？”樂正綰綰湊近何言笑，笑得更壞了，“那就棄了楊瑾煜，嫁給我好了，我保證疼你一輩子！”
“去你的！越說越不著邊！”何言笑笑罵。
說笑了兩句，樂正綰綰臉色一正，說道：“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何言笑見樂正綰綰這麼鄭重，也收起笑容認真的聽著，“你說吧。”
“第一件事，我收留了趙錢櫃的庶子趙蟄。”樂正綰綰道。
“趙錢櫃的庶子？”何言笑一驚，忙壓低聲音湊近樂正綰綰道，“趙錢櫃家不是被滅門了嗎？”
“趙蟄是趙錢櫃通房生的兒子，趙錢櫃很不待見這對母子，將他們安排在沒人去的破落院子裡，相當於打入冷宮了吧。”
樂正綰綰眼神變涼，低聲說道，“也恰恰是因爲那院子沒人去很破落，趙蟄才被她娘灌了蒙汗藥藏了起來，僥倖逃得一命。不過趙蟄才三歲，還不懂事，是趙錢櫃的賬房先生，也是趙錢櫃的族叔趙桐發現了趙蟄。正月十六那日，趙桐帶著趙蟄來莊子裡求見我，跪在我面前哭求我收留趙蟄，我答應了。”
“原來如此啊……”何言笑緩緩點頭，“趙蟄那孩子也真是可憐，他還不知道他們全家被滅門了嗎？”
“不知道。”樂正綰綰搖搖頭，“一個三歲的孩子懂什麼？趙桐說他是趙錢櫃家被滅門的三日後，衙門來人收了屍，他進去找賬本時，遇見醒過來哭著找孃的趙蟄。”
“你收留趙蟄打的什麼算盤？”何言笑歪頭看著樂正綰綰道。
“三歲的孩子，習武還早了點，至少要到六歲再開始習武才最好。”樂正綰綰垂下眼簾，幽幽的說，“趙蟄與我都是被全家滅門的人，我與他同病相憐。所以我收留他，將他培養成才，等著他長大了自己報仇。”
何言笑點點頭，同情的看著樂正綰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觸感不似肌膚，何言笑微愣，這纔想起樂正綰綰戴著她給做的人皮面具。
“你戴的面具可有記得晚上睡時摘下來？”何言笑輕聲問。
“自然是記得的。”樂正綰綰消去冷意，露出溫柔淺笑，“總戴著對皮膚不好，我記得你的叮囑。”
“那我就放心了。”何言笑道，“你臉上和腿上的傷可全好了？”
“自然全好了，都這麼久了還能不好麼？”樂正綰綰道，“畢竟只是皮肉傷，沒有傷筋動骨，不過留疤是肯定的。”
“得了空我給你做美妝吧。”何言笑道，“下個月你跟我去一趟青州城，辦完了事再回來料理山莊。我給你半年時間，你將山莊料理好，交到司空少玄手上，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做。”
“我就等著你給我找事做呢！”樂正綰綰笑著說。
“好了，別閒話了，第二件事呢？”何言笑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