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居冷宮的聖旨於午時才遞到月鳳兒的手上,月鳳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從今往後的日子怕是又要進入新的旋渦波瀾之中了。
月鳳兒盈盈起身的如煙將銀剪重新架在紅燭之上,剪去了燈芯挑亮燭光。
光波漣豔之下,月鳳兒的容貌不由得更顯嫵媚。月鳳兒本是意個極爲美麗的女子,性格也是平和無爭,安於平淡,在對待愛情上自然也是愛憎分明,只可惜這是她一廂情願的評價與固執。
“小姐……”如煙對薛傲天的決定本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如今他真得這麼下令又有些不盡人情的味道。
如煙也不知道小姐是怎麼想的,只是她看著月鳳兒如此淡然的表情,也不哭不鬧,如煙只怕月鳳兒憋壞了身子。
“如煙,你說這紗後的飛蛾爲何要撲向燭火,即使灰飛煙滅也不肯後退。”
月鳳兒面朝窗外,午夜的漆黑天幕繁星點點,彷彿是有人在天空中撒下了一把碎銀沙,美輪美奐。
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似乎就連月鳳兒自己也都有些不明白,薛傲天百般討好利用後又把她放到了冷宮,簡直就是天上和地獄的區別,她就如同用完的茶碗隨隨便便就輕易丟棄到了一邊。
也許是月鳳兒是惹惱到了薛傲天,但是薛傲天殺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柯禁的孩子,是她跟柯禁的孩子……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憤怒的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小姐,你沒事吧?”如煙現在對小姐的任何一個舉動都十分關心,她的孩子沒有了,那是她想方設法用性命保護的孩子,現在薛傲天還又這樣的對她,儘管月鳳兒很是堅強,如煙也不由得擔心月鳳兒會不會因此受到打擊。
現在孩子沒有了,薛傲天不但不心存愧疚,反而還將月鳳兒打入了冷宮,如煙都開始爲月鳳兒感到不平和不甘。
如煙也無法想象月鳳兒爲什麼還可以安靜的去看一隻在燭火的輕紗外罩上橫衝直撞的飛蛾。
月鳳兒反身,柔美的容顏從眉宇之間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妖冶。
如煙一怔,這麼美的小姐讓她感到鎮靜和不安。這麼久以來小姐都是很平淡的去看待宮廷,現在這種反應……
“如煙,我告訴你……”
她把紗罩取下,飛蛾迎面就飛進了燭火之中。
“嗤啦”一聲,飛蛾浴火而亡,瞬間燒焦的身體重重跌落到月鳳兒的腳下。
“因爲它是不屬於紗罩外的世界的,它屬於火焰……火熱的烈焰!”
如煙突然明白,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個轉機,於危機之中柳暗花明的轉機。
“小姐,如煙明白了。”她恭敬的饞扶住自己的小姐,聲音平穩,“有小姐的地方就有如煙,如煙會一直在小姐的身邊的!”
如煙會一直陪小姐完成所有,送小姐去找那個屬於小姐的地方。
身體虛弱的月鳳兒被如煙攙扶而行,門口等待的等待的太監統領已經不
耐煩。
看她往日是薛傲天的掌上明珠,如今是今非昔比。被打入冷宮的女人妃子多了去,能鹹魚翻身的不是沒有,只不過是太少了。
想這姑娘今日一旦進了這冷宮怕就再難東山再起,這幾個太監公公當然也是狗眼看人低。以前是皇后壓著不讓討好這位皇帝的新歡,現在她落難了更沒人願意靠近,個個都想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句真言。
“姑娘若是已經準備要從皇命,何不趕緊的收拾行裝跟咱家走?”
太監尖細的聲音就好像從指甲劃過鏡子一樣刺耳的響起來。
月鳳兒點點頭,不悲不亢地回答:“勞煩公公久等了,我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
“姑娘的口氣好大呦!”太監笑得陰陽怪氣的,笑完指著荒院裡那些皇帝賞賜的佳品開口,“皇上念在與姑娘往日的舊情上沒有特別下旨阻止姑娘帶走那些個賞賜的寶貝!”
要說這可是開了天大的恩情,往日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嬪多是跟眼前這姑娘一樣惹惱了皇帝的,都不見皇帝下令留這麼個恩典。
月鳳兒不以爲然的回頭看一眼,如煙也跟著回頭看,當然那些個幸災樂禍的太監也一個個都往裡瞧。
可是,過了半晌月鳳兒也沒有擡腳一步,反而盯著地上那隻燒焦的飛蛾失了心神。
“小姐,你舊傷未愈,若想要取什麼東西奴俾去取便是……”
如煙看到月鳳兒站著不動,以爲是想起什麼東西要取又不方便動身,於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只看到一隻飛蛾的屍體。
“若是要取,何不大大方方去取。咱家又不會笑話你,不必磨磨蹭蹭的耽誤時辰。”太監的脾氣不夠好,但是依舊陪著耐心的等。
誰也說不準這女子永無翻身之日,可別忘了他們的皇帝還默許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恩典。
“不必取!”月鳳兒斬釘截鐵地拒絕,“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冷宮裡想必是有被褥安寢,茶水裹腹的。”
月鳳兒當即也就高傲的昂起了頭,她沒有決定自己做錯什麼,薛傲天就只是把她當做了圈養著的一直鳥兒,高興的時候逗逗她,不高興了,直接丟棄在一旁。
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呢,她在這荒院中也生活了一些時間,這些東西也只是荒於一旁,在這簡陋的有些不堪的荒院,這些東西月鳳兒覺得都顯得實在是太奢華了,放在屋內根本就不是一層次的,看了也礙眼。
月鳳兒在這荒院住的也算是適應了,想來那冷宮的情況也不會比這邊好到哪裡去,月鳳兒本來也就以爲這是冷宮了,哪曉得還會有比這更差勁的地方。
在這一片豪華的皇宮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月鳳兒也只覺得當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太監不可思議地吐了口氣,如煙也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小姐並不希罕這荒院屋裡的東西,這些都是薛傲天賞的,每一件都是花美無比價值千金的寶貝,別人想要都要不來
而小姐卻不希罕。
“告訴薛傲天,他先傷害了我,然後又囚禁我到深宮,這所有的一切遠比他給我的這些東西都珍貴……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月鳳兒咬牙,手指不自覺地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就是在這裡,她的孩子就是在這裡陪著她走過了短暫的一生。
月鳳兒曾經感動於薛傲天的體貼關愛,可是這些都是爲了順利殺死她的孩子而裝出來的。
她不能原諒他,即使是一屋子的金銀珠寶也不能換回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更何況是他隨手施捨的那些東西,她不止不希罕,只要一看見跟薛傲天有關的東西她都會恨的發瘋!
而聽到她說這些話的太監幾乎都個個嚇的臉色發白,恨不得上前兩步趕緊捂住月鳳兒的嘴讓她不要再說了。
“我的姑奶奶!”如煙也意識到不對,忙扶住月鳳兒壓低了聲音的阻止她,“現在皇上正在氣頭上,我的小姐你可不能由著性子來啊!萬一那些雜舌壞嘴把這話傳給了任何一個妃嬪,小姐你現在身子虛可不好對付她們啊!”
月鳳兒勉強沒有再反駁,只是這薛傲天在氣頭上,她又何嘗不是在氣頭上呢?
實在可惜的是,月鳳兒的這一番話倒底還是傳到了薛傲天的耳朵裡。
薛傲天氣的將手裡的茶杯往地上一扔,這上好的官窯花瓷就隨了個四分五裂,茶水也是四處飛濺。
太監嚇的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爲首的太監更是不停的磕頭謝罪:“奴才惹聖上生氣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薛傲天眉毛挑了挑,臉色生冷地吐出兩個字:“掌嘴。”
接著那開頭說話的奴才才稍微安心了一點,謝恩之後簡直是毫不留情的左右開弓打自己的臉。
一旁的太監聽著那自己打自己的響亮巴掌聲,幾乎都是一抖一抖的跪在地上打顫。
“除了不肯拿東西還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薛傲天高高在上的看著這一衆奴才,他在頒發旨意將月鳳兒打如冷宮的時候就派人去盯著她。
沒想到他怒火稍微下去給了她一個史無前例的恩典,讓她好好想想是不是答應安心做他的女人的時候,她竟然就是這麼對他的恩典的。
真是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仵逆他的決定寧死不肯打掉,還敢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如果是換了別的任何一個女人恐怕他也早已不耐煩的將她賜死。
唯有她,她不止對自己登上帝位有舉足輕重的功勞,還有……她是一個牽制柯禁的絕好棋子。
最重要的是,自己足夠喜歡她!
有沒有想過一樣器具用的習慣了,也就放不了手呢?
所以,月鳳兒你又何必要去苦苦掙扎,你是朕的女人,一朝一夕是,一生一世也是!
見高高在上的帝王危險的瞇起了眼睛,底下的太監小心的囁呶:“沒……沒有……姑娘她就這樣去了冷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