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妃略微一細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葉媛媛做不出來這麼精細的活兒。

那端盒子進來的嬤嬤插嘴道，“娘娘，王妃若有心，怎麼需要自己動手，找下人來做便是了。”說她是護主，倒可以理解，但葉媛媛怎麼就從她這腔調裡聽出來幾分譏諷的意味。因此對這嬤嬤不禁多看了兩眼，記在心裡。

這嬤嬤是程妃身邊的老人，說的話自然能入主子的耳。程妃被一挑撥，又對葉媛媛起了一分疑心。

葉媛媛卻也不著急似的，面色如常，語氣鎮定，“若是沒做過的，我自當問心無愧，我對母妃是怎樣，母妃心裡應該清楚。若我有半點不敬不孝之心，也不會大著肚子還要進宮裡來請安。王爺如今還未歸來，我猜想母妃跟臣媳一樣，掛念王爺，纔想著入宮來看一看母妃可安好，也算是代王爺盡一些孝道。”

說著，葉媛媛頓了一頓，表情有些戚然，“媳婦親孃去得早，家中主母又刻薄，母妃待臣媳每一分的好，臣媳都記得清楚。心裡也是真的視母妃如親孃一般，何況您是王爺的母親，他最敬愛的女子，我又怎麼會狠心去做那種陰損的事情，不怕天理循環，報應到自己身上，報應到我孩兒身上嗎？”

程妃見葉媛媛說得情真意切，又聽到賭咒似的，說到肚子裡的孩子，連忙拉住她的手，“瞧這孩子的脾氣，還真是倔，瞎說什麼呢，什麼報應！沒有的事，母妃相信你，我孫兒自然也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這些髒東西拿出去扔掉也罷。”

葉媛媛注意到程妃說這話的時候，那嬤嬤臉色微微一變，一種計劃敗落的懊惱，但她畢竟是宮中老人，見過了大風大浪，也算沉穩，只是蠕蠕嘴脣，便按捺住所有情緒，即刻恢復如常。可一切都逃不過葉媛媛的雙眼，她可是飛天大盜，靠的便是這股眼力界。

這戲既然開唱了，斷不能就這麼冷場了。

接下來還有好戲在後頭。

不一會兒，無極便在外面求見。程妃只道是昊王府裡的下人，可葉媛媛知道他一來，便是事成了。但在程妃面前，仍是裝著無辜，起身到了門口，故意提高了聲音，“不懂規矩麼？本妃正陪著母妃說話呢，什麼事這個時候非要來稟告。”

無極也十分配合，朗聲回道，“此事十分緊急，屬下不敢自作主張，故而才尋到宮裡來，請娘娘做主。”

程妃一聽，知道是王府裡出了事，在裡面也趕緊問了，“媛媛，到底是怎麼回事？”葉媛媛自會在程妃面前裝無辜，立刻回身過來，對著程妃說道，“臣媳也不知道呀，這侍衛平常是守在府裡的，突然跑進宮來，怪嚇人的。”說著，還往自己胸口輕輕拍了兩下，一臉擔驚受怕的模樣。

葉媛媛身邊的丫鬟玉珠兒是知道所有底細的，瞧見自家王妃這戲演得簡直一絕，之前吳嬌靈那些手段，簡直就不值一提。

得了程妃的令，無極才入殿來，拜倒在地，“啓稟程妃娘娘，王妃。屬下發現王府裡有人與宮裡私相授受，被屬下捉拿正著，但事出緊急，王妃又不在府中，故才趕緊尋入宮來。”

“竟有這等事？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程妃厲色問道。

這事說小是家事，但卻是王府裡的事，若是說大了，傳到了昭德帝耳朵裡，還不知道被邊上的人會吹成什麼樣子。程妃這才格外緊張，生怕宇文昊的名聲有所有損。

無極對著殿外招了招手，立馬有其他的暗衛押著追雲跟守宮門的一個小太監，一起上來了。

追雲一個內宅丫鬟，幾時見過這等陣仗，被押進宮的時候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現下被人一推，跪倒在金碧堂皇的宮殿裡更是頭也不敢擡，哆哆嗦嗦地一個勁地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呀！”

這也是葉媛媛出的招數，一路上讓暗衛在她耳邊不停地嚇唬她。

“王妃早已經知道霞光院裡你跟妍妃做的那些勾當，別以爲攀著妍妃你就有好果子吃了。就算妍妃能跑得掉，你小小丫鬟，還能翻出天去。王爺一句話就能把你打發出去，是生是死你自己看著辦。”

邊上還有人不停地數落著之前犯事被罰的那些下人的下場，抽筋扒皮，削肉挖眼啊，怎麼恐怖就怎麼說。追雲聽得骨頭酥了，彷彿有人正用刀剃著自己的後脊背似的。

這進了宮之後，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無極又叫人拿了東西上來，“這是他們傳遞的東西。”

葉媛媛當然知道了東西是什麼，只不過此時還要誇張地瞧一眼，再驚聲叫道，“咦？這不是我出門忘記帶的東西嗎？不是讓人給送進宮來的嗎，怎麼會在這兒？”

無極繼續配合著葉媛媛，繃緊了臉色，“回王妃，這丫鬟鬼鬼祟祟地跟這個小太監拿回去，她真是有手段，連王妃您送給程妃娘娘的東西都能截得下來。”

葉媛媛將自己先前準備的東西捧到程妃跟前，才故意做出狐疑的表情來，“這追雲，是王府霞光院裡的大丫頭，我居然還不知道她有這等本事，實在是疏忽了。”

程妃看了看葉媛媛手裡的東西，又展開那畫卷一瞧正是自己的畫像，這畫像十分傳神，比之前柳妃的那幅畫像更加生動鮮活，而且看著也年輕一些。“這便是你說的那畫師給本宮畫的畫像嗎？”

“這是他徒弟畫的，先前這畫師已經出遊去了，聽說母妃想要一幅畫像，臣媳也十分心急，便派人去問。誰知道那畫師竟然有個小徒弟天資聰穎，聽說了母妃的天人之姿，便躍躍欲試想爲您畫一幅。這不，剛畫完，我就準備帶進宮來給您瞧瞧。可出門太急，又給忘了，想著讓人隨後送過來。方纔還在琢磨，怎麼半天都沒送過來，倒是盼來了妍妃妹妹的東西。原來是她有心將我的禮物給調換了。”葉媛媛風輕雲淡之間把整件事替程妃梳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