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地面已經(jīng)有了三寸積雪，夜雪一路走過，留下或深或淺的腳印，但是落雪更急，很快便填平了那些腳印。

夜雪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身體痠疼的厲害，雙肩更是火辣辣的痛到麻木，可是，最讓她厭惡的，卻是身上沾染的那種令人作嘔的青草氣息，還有肌膚上殘留的，他冰冷的手指撫過的觸感。

夜雪撐起身子，感覺到雙腿間流出一股暖流，夜雪一怔，撐在地上的手，緩緩握成了拳，積雪松軟，她晶瑩的指甲劃到雪下的地面，斷裂，流出鮮血，可是她卻似沒有知覺一般，鳳眸緩緩漫上詭異的亮光，清冷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自言自語道：“我夜風(fēng)，身爲(wèi)盜門中人，輸了又怎樣？不過一場歡愛，難道要因此連尊嚴(yán)都不要了？”

夜雪慢慢的爬起來，清冷的脣角勾起一抹殘忍，卻又慢慢的將那殘忍收起，一點點壓在心底，夜雪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鳳眸中，在轉(zhuǎn)眸的瞬間，竟能讓人捕捉到冰封般的冷漠，卻又仿若錯覺，看不真切。

星月，你相信麼？所謂的幸福，於我來說，終究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夢。

成滌的住處，在皇宮中本就是極偏僻的，夜雪沿著唯一的一條路一直走，在走上一處拱形橋的時候，便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龍翔殿了。

這個時候，龍翔殿也安靜如常。

夜雪停下腳步，擡手扶住被積雪覆蓋的白玉欄桿，見橋下流水尚未結(jié)冰，又感覺到身體上那種令人厭惡的不適，於是想也沒想，便直接跳了下去。

夜雪不知，這是護(hù)城河，它環(huán)繞著金鑾殿、龍翔殿、御書房等外宮的幾處大殿，又與月照城內(nèi)的各個湖泊想通，所以河水很深，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時有兇險的暗流，掉入河中之人，任他水性再好，遇到暗流也是施展不開的。

不過，在夜雪落水的剎那，一個黑影也跟著跳了下去，兩朵水花落下，護(hù)城河又恢復(fù)了平靜。

成滌浮出水面，他焦急的看了看四周，還是不見夜雪的影子，便深吸一口氣，又潛了下去，如此三番四次，成滌終於將夜雪帶上了岸。

見夜雪的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冰冷，成滌只覺得自己此刻也沒了氣息，如果早知道她會這樣……

“雪……雪兒……你醒醒，你不是說要親手殺了我麼？我還活著，你怎麼可以死？”成滌抱住夜雪，不停的搖晃著，他這一生，除了主人的命令，什麼都沒有，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奢望，他想要她，難道也有錯麼？

更何況，他就要追隨主人而去，他不怕死，他只是怕死後無人在意的淒涼，他想，如果他傷了她，她至少能恨他吧……

成滌將那把千年玄鐵鑄就的小匕首放在夜雪手中，用他的大手握住夜雪的手，然後對準(zhǔn)自己心臟的位置，他的脣角勾著溫柔的笑，道：“你又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