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青小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心腸軟的蕭奶奶只希望他餘生能夠過得輕鬆一些、快樂一些。

只不過，蕭老爺子卻不這麼想。

蕭老爺子雖然也很疼蕭衍青，但在孫子的喜好和家族的發展當中做選擇的話，他老人家無疑會選擇後者。

之前蕭家找了人來和蕭衍青相親，其中就不乏蕭老爺子的主意，蕭奶奶不過是被動配合丈夫而已。

至於蕭衍青不理會蕭家之後，蕭家的境況便一落千丈，蕭奶奶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感觸。

她老人家本來就是個不愛出門的，後來又一直在照顧斷斷續續生病的丈夫。只要家裡的日常用度沒有變化，蕭奶奶就根本不會察覺到蕭家境況的變化。

至於家中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在蕭奶奶看來，全是自家人在杞人憂天，閒出來的。

蕭奶奶看著姜昭，笑著連道了好幾聲好。

見到奶奶的態度，蕭衍青臉上的笑也真心了不少。

他領著姜昭上了樓，客廳裡蕭國安和鞏姿茵趁他不在，忙圍在蕭奶奶身邊，勸說蕭奶奶一定要站在他們這邊，務必要打消蕭衍青心中的怒火，決不能讓蕭衍青在假靈師一事上和他們秋後算賬。

蕭奶奶心中一陣疲憊，不管兒子兒媳說什麼她都點頭說好，讓蕭國安和鞏姿茵心中一陣滿意，還主動允諾了等這次的事情過後，要帶著蕭奶奶去商場買些金銀首飾。

蕭奶奶心裡好笑。

她勤儉了一輩子，手上戴的龍鳳金鐲還是年輕時老爺子送給她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也是老爺子唯一一次送她的首飾。兒子兒媳和她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能不知道她不喜歡戴別的首飾嗎？

他們說這話，也不知道是在騙她這個老婆子，還是在騙他們自己。

不過，她現在也老了，有些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和稀泥也就罷了，不必活得像年輕人那麼較真。

而另一頭，蕭衍青已經帶著姜昭到了蕭老爺子臥病的房間。

老爺子這些天大多數時候都在昏迷，清醒的時候很少。蕭家人都知道老爺子已經時日無多了，所以即便蕭國安夫婦一直都在想辦法延長老爺子的壽命，但有關老爺子的身後事，該做的準備他們也是都做了的。

蕭衍青和姜昭走進房間的時候，蕭老爺子仍處於昏睡當中。

這本就在蕭衍青意料之中，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可讓蕭衍青無語的是，老爺子的房間裡竟然密密麻麻的被貼滿了各種符紙，看著就跟搞符紙展覽似的，哪裡還像是個病人應該住的房間！

最重要的是，這些符紙根本全都是假的，一點兒靈力也不帶，完全就是隨便拿了紙筆畫出來的奇形怪狀的圖案，估計剛會拿筆的小孩子畫出來也就跟這樣子差不多。

很顯然，這些所謂的符紙，肯定是剛剛被蕭衍庭帶走的黃全德弄出來的。

姜昭順手扯了門邊的一張符紙拿在手裡瞧，發現這靈符雖然是假的，但黃全德顯然還是用了心思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黃紙，筆墨中也混了硃砂。就是這黃紙上的符文應該是黃全德自己從哪本書上抄錄下來的，有形無神，也不過就是塗鴉作品而已。

“難怪那個黃全德一點靈力沒有，卻能糊弄得住那麼多人，他在靈師一道上其實還是有些天賦的。”姜昭笑道，“就他這畫符的本事，不知道多少靈師都沒能學會呢！”

蕭衍青皺了皺眉頭道：“他那就是模仿得好而已，算什麼天賦？像他這種只會坑蒙拐騙的人，虧得他不是真正的靈師，不然的話，這世間怕是就要多一個邪師，還會有更多人被他坑騙的！”

這話說得倒也對。

姜昭揶揄的道：“好了，知道你看那個黃全德不順眼，他不是已經被蕭衍庭送去研究部了嗎？研究部的同事會幫我們好好清算一下黃全德的罪行的，到時候他肯定會被送去警局，至少也得被判個好幾年！”

黃全德也是運氣好，打著靈師招牌做了那麼多事情，卻沒有造成什麼太嚴重的後果，頂多也就算他一個詐騙而已，刑期多少就得看他騙到手的錢到底有多少了。

這些事情就歸警局和法院管了，研究部也就是幫忙收集一些黃全德的資料，讓他的刑期能夠早點被判下來而已。

蕭衍青一招手，把房間裡的所有符紙全都收了起來，一把就捏成了灰燼，順著窗戶外頭就吹散了。

直到此時，他纔有心情帶著姜昭真正的探望蕭老爺子。

看得出來，蕭老爺子如今雖然昏睡在牀，但他眉宇間的堅毅和剛硬卻是刻在骨子裡了的，不會隨著他身體的變化就消失。

只不過此時的蕭老爺子因爲長期受病痛折磨，整個人枯瘦如柴，臉頰都深深的凹了進去，血管隱在蒼老的皮膚下面都清晰可見。

這些老態，將蕭老爺子的堅毅和剛硬消磨了大半，讓他此時看起來就是一個虛弱的病人，再也不復往日裡的榮光。

看著這樣的蕭老爺子，蕭衍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爺爺以前，十幾歲的時候就參了軍，吃過不少苦，但也立過不少功勞。只可惜，他後來在部隊裡受了傷，就提前退了下來。他自己在部隊裡的抱負沒能實現，就把希望放在了我爸身上，從我爸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親自訓練他。”

老爺子的想法是對的，可他的教育方法顯然有些不對。

他或許是一個合格的軍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教育家。

蕭國安被他親手教導成了什麼樣子，現在誰都可以看到。

如果老爺子當初沒有對他寄予了那麼大的希望的話，或許蕭國安也不會對往上爬這種事情那麼熱衷。

關於這些舊事，很難說誰對誰錯，大多數時候也只能感嘆一句造物弄人罷了。

姜昭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能說什麼，只能悄悄握住了蕭衍青的手，希望能給他一些安慰和振作的力量。

蕭衍青回頭衝姜昭一笑：“我沒事，就是看見爺爺現在這個樣子，心裡難免有些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