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躲避
“尹壇主！”
“壇主！”
“……”
衆(zhòng)乞丐並未聽到刀鳴，一時間面泛茫然，見狀也顧不得其他，紛紛大喝朝著後院狂奔。
還沒來到後院，一聲怒吼就從裡面?zhèn)鱽怼?
“好膽！”
“竟敢在丐幫駐地造此殺孽，你該死！”
是尹放尹壇主！
伴隨著怒吼，一股熾熱之力呼嘯而出，後院霎時間像是化作火爐，更有狂風(fēng)掀起風(fēng)浪。
尹放綽號‘風(fēng)火神龍’，一則是因爲(wèi)性格如疾風(fēng)烈火般的豪放，一則是因爲(wèi)所修法門獨特，有著灼熱內(nèi)勁。
六陽掌！
此掌熾烈，中之俱焚。
更別提尹放是一位修成真氣的高手。
“轟！”
窗扇碎裂，瞬間焚燒成灰，就連泥土夯實的牆壁，竟也被掌勁輕鬆貫穿，破洞邊緣呈現(xiàn)出焦黑之色。
方正身形連閃、瘋狂倒退，眼神中也顯出驚懼。
兩人相隔足有丈餘，他卻像是身處火爐之中一般，就連面罩下的眉毛、頭髮都因爲(wèi)高溫而微微卷曲。
炙熱掌勁，竟化爲(wèi)實質(zhì)？
武師！
丐幫在固安縣竟還有這等高手？
“走！”
來不及多想，他身形翻滾如長蛇蜿蜒遊動避開掌勁，腳下像是安了彈簧，猛的躍出院牆。
“想逃？”
尹放瞇眼：
“殺了我的人還想走？”
“給我留下！”
他踏步前衝，竟是筆直撞向院牆。
那由青磚、泥漿混合而出的牆壁，在他面前就如柔軟的豆腐，一碰就碎，轟然倒塌。
方正逃竄的身影也映入眼簾。
擡手，
真氣匯聚，一股危險的警兆突然傳來。
“彭！”
槍聲響起。
在方正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尹放心頭陡生警兆，掌勢當(dāng)空一滯，整個人化作一溜火線斜斜撲出。
“彭！”
“彭彭彭！”
方正再次連開四槍。
隨即收槍怒吼，眼眸中電光閃爍，持刀爆斬。
在神槍館的藏雷心法中，有著一門名叫引雷決的秘法，可以把藏於體內(nèi)的雷霆之力引出。
短時間內(nèi)，
可暴增速度、力量。
當(dāng)初蔡九元面對他的一字明心斬，之所以能強強逃過一劫，就是施展了此法。
而今。
方正以引雷決激發(fā)身體潛能，再施展一字明心斬，兩丈之地一步踏過，直斬尹放脖頸。
夜幕下。
一抹刀芒劃破黑暗。
良久不散。
“哼！”
尹放悶哼，額頭浮現(xiàn)冷汗，擡掌攔於身前。
“轟！”
勁氣爆開，兩道人影同時暴退，方正翻滾著跌落黑暗，隨即一個彈跳躍起直衝遠方，幾個閃爍消失不見。
尹放身軀後仰，貼地後退丈餘才勉強止住。
“壇主！”
“尹壇主！”
“……”
直到此時，張府裡的一衆(zhòng)乞丐才姍姍來遲。
“我沒事。”
尹放擡手，隔開過來攙扶的手臂，垂首看向自己腰間，嘴角微微一抽，眼中顯出驚愕：
“好厲害的暗器！”
“嗯！”
他口發(fā)悶哼，體內(nèi)真氣匯聚於腰間、肌肉抖動，硬生生從體內(nèi)擠出一枚子彈。
“當(dāng)……”
彈頭墜地。
前端赫然已經(jīng)扁平。
“壇主？”
“剛纔是……”
“那人殺死了焦固。”尹放瞇眼，伸手在腰間一抹，傷口肌肉閉合，止住鮮血外流：
“此人刀法了得，當(dāng)已經(jīng)悟得武道真意，不過……”
“到底是什麼暗器？”
悟得武道真意的三血武者雖然不多，在府城卻也不算罕見，對於尹放來說，更是不算什麼。
但那暗器纔是真的厲害。
就連自己，都一時不察中了招，氣力短時間內(nèi)難以聚集，不然豈會有留不下對方的道理？
“查！”他悶聲開口：
“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朝丐幫動手！”
“是。”
衆(zhòng)乞丐紛紛應(yīng)是。
*
*
*
方府。
“嗯！”
方正口發(fā)悶哼，從後窗躍入房間，腳下一軟，幾乎當(dāng)場癱倒在地，良久才緩過氣來，渾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溼透。
“真氣境武師果然了得。”
伸出右手，掌心一片焦黑，刺痛感更是延伸了半截手臂。
挽起袖子，
可見手臂上血管高鼓，就像是一條條扭動的蚯蚓，肌肉更是微微顫抖，每一次抖動都伴隨著一陣劇痛。
“嘶……”
“隔著一柄刀還能如此，若是真正落在身上的話還了得，三血武者怕也經(jīng)受不住三拳兩腳。”
“幸虧自己有槍，不然就糟了。”
念頭轉(zhuǎn)動，方正眼角微抽。
槍械的威脅，對於真氣境武者來說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大，至少手槍這等小型槍械是如此。
有威脅，
但不足以致命。
武師的速度太快，對危險的感知更是敏銳，幾乎沒有可能命中要害；肉身又極其恐怖，落在腰腹僅能影響動作。
當(dāng)然，
如果有十把八把槍把人堵在一個小巷子裡圍著亂轟，就算是武師也沒有幸免於難的可能。
“好在，也不是沒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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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咧嘴笑了笑，雖然笑容不好看，心情倒是真正的愉悅。
焦固已死，
方府暫時不會有事。
更何況，
還有意外收穫。
他掙扎著從腰間抽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巴掌大小的布袋不知用何物織就，摸上去表層光滑、如肌膚般細膩。
此物來自那驅(qū)使鬼物的女人。
它有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養(yǎng)鬼兜。
也叫五鬼兜。
是件邪道中人使用法器。
此物可以蘊養(yǎng)陰魂，對敵之際祭出能輔助殺敵，也可驅(qū)使鬼物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如五鬼搬運偷東西。
鬼物無形，肉眼難見。
雖然是用來偷雞摸狗有些大材小用，但確實十分適合，尤其是現(xiàn)代社會，那裡沒有術(shù)士，堪稱無人能治。
“不對！”
方正搖頭：
“我可是好人，而且掙的錢足夠花了，用不著去偷。”
翻開五鬼兜，內(nèi)部以絲線織就了一張詭異靈符，旁邊還有密密麻麻大小如米粒般的文字。
上面記載的就是養(yǎng)鬼法門。
法門極其詳盡，從如何養(yǎng)鬼到怎麼御鬼應(yīng)有盡有，就算不是術(shù)士也無妨，可以用自身的精血來養(yǎng)鬼。
不過精血養(yǎng)鬼會損及壽元。
“這豈不就是一個完整的傳承。”
方正握緊五鬼兜，再次看向受傷的手臂：
“先養(yǎng)傷。”
…………
“噼啪……”
電光閃耀。
方正盤坐電弧組成的電網(wǎng)之中，默運元音雷法、藏雷心法，一呼一吸與電弧閃爍相合。
電光生滅，手臂上的傷勢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fù)。
乃至肉身也跟著錘鍊。
“不愧是上等傳承，確實不凡。”
睜開雙眼，方正若有所思：
“雷霆生滅之力，似乎是武道真氣的剋星，至少那位尹壇主掌法中的炙熱火勁可以被元音雷法剔除。”
“若是我也修成真氣，當(dāng)無懼對方的火勁。”
“上古雷部……”
“不知還有沒有此類傳承？”
自從入手了元音雷法，他專門收集了一些關(guān)於異世界上古之際的典籍，其中真假難辨。
更是從張明瑞口中得知，何爲(wèi)神藏。
據(jù)說，在極其遙遠的上古之際，有人族大能觀天地、神靈、萬物，明大道至理，悟得諸多法門，匯聚成冊。
謂之上古神藏。
神藏出，人族興。
時過境遷，上古神藏早已遺失，不過時而會有些許散落內(nèi)容現(xiàn)世。
一字明心斬、元音雷法，都來自神藏。
除了神藏，還有道藏。
距今不知多少年前，周王朝一統(tǒng)華夏，鎮(zhèn)壓諸侯，訂立道統(tǒng)，諸聖賢創(chuàng)立三洞道藏。
道教，
由此大盛。
現(xiàn)今的玄天道、天師道、方仙教，乃至純陽宮等，尋其根源，大都與三洞道藏有關(guān)。
可惜。
隨著時間的推移，道藏也已散落人間，再不齊全。
前朝。
也即楚王朝。
開國之君野心勃勃，欲學(xué)先賢，再立道藏。
在那百年間，楚王朝收集世間諸法，鎮(zhèn)壓各路道統(tǒng)、宗派，建九重天宮納天下萬寶。
天宮，
傳說中藏有世間無數(shù)奇珍異寶之地，因此得名。
此道藏收集民間功法、上古秘傳，由一干宗師真人編撰而成，共一千八百卷，謂之天宮寶藏。
後前朝歷經(jīng)五百年時局，顯出滅亡之兆，被現(xiàn)今皇朝推翻，天宮道藏也遺失在民間。
也就是說，世人口中提及的道藏，並不是一部，其實有三個。
上古神藏！
三洞道藏！
天宮寶藏！
倒也不能說哪個全、哪個強，畢竟今人未必不如古人，但通常認爲(wèi)，中間的三洞道藏爲(wèi)最。
蓋因天下諸多道統(tǒng)皆與之有關(guān)。
至於上古神藏……
就連坊間傳聞也寥寥無幾，其中還有諸多犯忌諱的地方，只有某些邪教還在苦苦追尋。
“呼……”
輕吐濁氣，方正緩緩活動了一下手腕。
傷勢還未完全恢復(fù)，但已經(jīng)不影響正常活動。
*
*
*
“丐幫在張府的駐地被人挑了！”
“焦固也死了！”
“真是大快人心……”
“慎言。”
院子裡，吳海等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現(xiàn)在怎麼辦？”
“聽說各家都已經(jīng)開始把自己家的護院叫回去，巡邏的隊伍就此散了，那咱們的錢豈不是白花了？”
“要我說，也是好事，天天有丐幫的人圍著這裡打轉(zhuǎn)，我心裡總是犯嘀咕。”
“我聽說丐幫來了位大高手，他不管？”
“都說是大高手了，豈會管咱們這種小事？”
“……”
“咳咳！”
方正捂嘴輕咳走出門。
“東家！”
“東家！”
“方公子。”
衆(zhòng)人起身行禮，在樹下嗑瓜子的柳清歡也站起身，看過來的眼神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東家。”
吳海上前一步，道：
“丐幫……”
“我知道了。”方正擡手，打斷他的話頭：
“你們有什麼想法？”
“這……”吳海面露遲疑，道：
“沒有護院巡邏，如果再遇到大規(guī)模的難民暴動，只憑我們幾個人怕是看不住院子。”
“要不然……”
“再招一些護院？”
“這種時候，去哪找合適的護院？”方正搖頭：
“就算招進來，未必不是引狼入室。”
“東家說的是。”老劉急急點頭：
“小人覺的，還是儘快佈置攔截難民的陷阱，真到了那個時候，也可以抵擋一二不是。”
城中局勢越來越不對，就連他們也生出一種急迫感。
誰也不確定，暴動什麼時候來。
但能肯定，
在大雪融化之前，肯定還會有一場動亂。
“唔……”方正面露沉吟，側(cè)首看向柳清歡兩女：
“兩位有沒有什麼意見？”
“錦書說，可以去斜柳巷。”柳清歡脆聲開口：
“那邊都是窮苦人家，而且遭受了兩次難民衝擊，只剩下一片狼藉，白蓮教的人肯定不會再感興趣。”
“而這邊……”
“住的都是富戶，家裡有錢、更重要的是有糧食，那些餓急了的難民肯定不會放過。”
“不妨去斜柳巷暫時避一避。”
“嗯？”
“咦！”
這個提議出乎意料之外，但細細一想，確實很具有可行性。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
方府人少！
滿打滿算也就十個人出頭，就算潛入斜柳巷也不會引人注意，其他大家族則是不行。
“可是……”
老劉一臉爲(wèi)難：
“家裡的東西怎麼辦？”
“東西丟了，可以再置辦，人命沒了，可就是真的什麼都沒了。”方正淡笑著擺手：
“我都不在意，你們又何必在意？”
“這樣！”
他做下決定：
“吳海。”
“在。”
“伱帶著李三，趁天亮去斜柳巷看看情況。”
“是。”
“老劉。”
“在。”
“你帶他們幾個整理一下後院的馬車，如果此計可行，我們要儘量帶吃的東西過去，不能餓著肚子。”
“是。”
“兩位姑娘。”方正看向錦書、柳清歡。
“方公子。”錦書開口：
“有事儘管吩咐。”
“衣服、布帛這些東西，就勞煩兩位幫忙了。”方正看向老劉女兒，笑道：
“丫頭，帶兩位姐姐去後面。”
“是。”老劉女兒脆生生應(yīng)是：
“姐姐，跟我來。”
…………
三日後。
“情況越來越不對了。”
吳海搓動雙手，面泛忐忑：
“今天我喬裝打扮去了難民區(qū)，那邊有聞香教的人在施粥，是稠粥，說以後可能沒有了。”
吃飽喝足卻沒有下一頓的難民會做什麼？
想想也能猜到。
“難民就算是死在暴亂的夜裡，也不會甘願白白餓死。”錦書慢聲開口：
“誰都清楚，城中富裕人家倉庫裡堆放的糧食夠城中百姓吃上一年，也是綽綽有餘。”
“但他們就是不願意拿出來。”
“貪心不足蛇吞象，只會自食其果……”
“錦書姑娘。”老劉道：
“東家就不是那種囤積居奇的人。”
“是。”錦書音帶笑意：
“方公子自是與他人不同。”
“其實不止難民。”吳海擡頭，道：
“西市那邊有些人明明不缺吃食，情況也有些不對勁，怕是想著要趁火打劫一夜暴富。”
“這……”老劉一臉呆愣：
“他們瘋了不成？”
暴亂在即，不想著遠遠避開，反到想煽風(fēng)點火。
“這種人不少。”柳清歡抿嘴：
“歷來都不少。”
“天色不早了。”方正負手立於庭院之中，看著漸漸變暗的天色，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道：
“出發(fā)吧。”
“是。”
衆(zhòng)人應(yīng)是。
…………
這幾日，他們早就規(guī)劃好去往斜柳巷的路徑，選的都是尋常時候無人的小道，不會惹人注意。
夜色暗沉。
無風(fēng)，
城中一片死寂。
方府一行十餘人從後面出來，拉著三輛不起眼的獨輪車，無聲無息沒入一條狹窄小巷。
“噠噠……”
“嘎吱……嘎吱……”
腳步聲、車轍轉(zhuǎn)動聲平穩(wěn)有序。
小巷也有難民。
他們蹲在牆根、兩眼無神，就像是一尊尊毫無生命的泥塑，看著衆(zhòng)人行過也沒有反應(yīng)。
“轟！”
遠方，
陡有轟鳴聲響起。
衆(zhòng)人腳步一滯，面面相覷。
“兄弟們！”
一個咆哮聲緊隨其後：
“餓死是死，拼一拼也是死，既然橫豎都是死，何不拉幾個墊背的，都跟著我往前衝！”
“任家倉庫裡的糧食堆積成山，金銀財寶摞了一箱又是一箱。”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衝進去，分糧食、分金銀！”
“衙門糧倉裡的糧食寧願喂耗子也要餓著我們的肚子，多少人妻兒命喪，何不拼一拼！”
“衝啊！”
“打富戶，分家產(chǎn)！”
“……”
混亂聲越來越大，漸漸成震耳欲聾之勢，城中更有火光四起，把這黑夜照耀的通透。
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躁動。
屋角、廢墟、泥地裡，一個個難民緩緩擡頭，死寂的雙眼漸漸冒出猙獰寒光，身體站起。
一道道身影，從固安縣個個角落出現(xiàn)，看向城中富戶所在區(qū)域。
西市。
一羣人狂嘯著衝進一家家店鋪，開始打砸燒搶。
混亂，
正以一種不可遏制的速度蔓延，而混亂的核心，正是以衙門爲(wèi)首的城中富戶豪商所在區(qū)域。
“咕嚕……”老劉咽喉滾動，雙股顫顫。
“走。”
方正悶聲開口：
“別停步。”
車隊繼續(xù)前行。
“呼……”
兩側(cè)的難民突然衝了上來，伸手去拔獨輪車上的東西。
“滾開！”
吳海、李三等人上前攔住難民，依靠彪悍的體型生生壓制住反抗，把人狠狠丟到角落。
“有本事找真正的富家翁，別惹我們！”
“呸！”
“快走。”
“別理他們。”
車隊加快速度，朝著斜柳巷所在狂奔，他們選的路徑本就人少，且越往外走距離混亂越遠。
漸漸的，
已經(jīng)可見目的地。
“嗯？”
方正眼眉微動，翻身躍上一側(cè)的牆壁。
“東家。”吳海擡頭：
“怎麼了？”
“碰到了一夥我一直在找的人。”方正擺了擺手：
“你們先過去，我去去就來。”
“那……”吳海遲疑了一下，隨即點頭：
“東家您小心。”
他話音未落，牆上的方正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青狼幫！
城中竟然有青狼幫的人？
他們不是去了昌圖府嗎？
難不成……
又回來了？
方正可沒有忘記，殺死自家大伯的就是青狼幫七檔頭呼延庭，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線索自然不能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