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羣現(xiàn)在正是飢餓之時(shí)，瞧見了獵物，哪能放過？奔跑之迅速，眨眼間沈若寒回頭就瞧清楚了它們的身影。這一羣野狼，不下三四十隻，各個(gè)綠眼碧珠，嘴角邊流著濃涎，瘋狂之態(tài)，讓人不寒而慄。

沈若寒三人此時(shí)要想尋處躲藏的地方也不可得，一片闊地，躲無可躲，真是天不憐見。眼看著狼羣越逼越近，三人只是沒命似的瘋跑。但再快也快不過野狼的四條腿，片刻後，一隻爲(wèi)首的野狼，騰身而起，衝著沈若寒的右肩咬去。沈若寒耳際生風(fēng)，倏然間轉(zhuǎn)身，呼地劈出一掌，直劈向野狼的頸部，只聽得“喀喇”一聲響，野狼頓時(shí)摔落到地上，扭動(dòng)了幾下，就不動(dòng)了死了。其時(shí)，羣狼必至，夏雪蓮、鳳棲霞拔出長劍，劍當(dāng)?shù)队?，劈砍來犯的惡狼。但是狼羣兇惡之極，又具狡猾之性，前面引人，後出殺招。夏雪蓮稍不注意，右背衣服被扯下一大片，露出一片細(xì)膩粉白的玉背肌膚。鳳棲霞揮劍砍去，一顆狼頭落地，血若雪花般飄灑。只一會(huì)兒工夫，地上已躺了十一二隻野狼的屍體，或身首異處，或肚腹洞開，或腿和身體分離，死狀莫不一是。狼羣果然極爲(wèi)狡猾，此時(shí)把他們包圍其中，並慢慢退後一丈，然後蹲在地上，咧嘴呲牙，伸著舌頭，流著涎沫，伺機(jī)而動(dòng)。

沈若寒、夏雪蓮、鳳棲霞三人相互靠著，密切注視著狼羣的舉動(dòng)。夏雪蓮惶恐道：“難道我們真的要被這羣惡狼果腹了麼？”鳳棲霞手也在顫抖，似是劍也拿捏不住了。沈若寒心定氣凝，緩緩說道：“不要害怕，把心靜下，養(yǎng)精蓄銳，等待它們下一次攻擊時(shí)，一鼓作氣除掉這些畜生?！毕?、鳳二人以沈若寒爲(wèi)主心骨，即使真的被這些惡狼吃了，心中也絕不會(huì)有什麼怨言！靜心、凝神，三人現(xiàn)在全身似是充滿了力道，長劍在手，直指惡狼。

果不其然，一盞茶工夫，惡狼倏地猛撲過來，張牙舞爪，比之前一次更加瘋狂。沈若寒不喜兵刃，徒手與惡狼相搏，頃刻間連斃數(shù)只，但褲腳被惡狼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腿上印出了幾道血痕。鳳棲霞長劍橫胸，一隻惡狼的前爪頓時(shí)被削去，再反手一轉(zhuǎn)，“哧——”另一隻惡狼的脖子登時(shí)開了一道口子，血如泉涌。夏雪蓮此時(shí)最是惶恐，一急，手痠腳軟，不知所措。幾次差點(diǎn)都被惡狼咬到，幸有沈若寒護(hù)得她。一番激鬥，狼羣越來越兇狠，而三人卻漸漸感到了氣力不足，眼看著三人要命喪狼口，半空中傳來一陣怪叫，此起彼伏，源源不斷。狼羣聽到這怪叫聲，心有餘悸似的停止了攻擊，一步步向後退去。

沈若寒、鳳棲霞、夏雪蓮互相看了一眼，尋聲望去，只見一羣穿著古怪，手持鐵叉弓弩，嘴裡不斷髮出怪吼怪叫著的怪人正向這邊奔跑過來。狼羣顯然懼怕這種怪叫聲，倏忽間轉(zhuǎn)頭便向樹林深處跑去。怪人們追到沈若寒的面前，夏雪蓮“啊“地大叫了起來，迅疾躲到他的懷裡，原來她玉背外露，頓感羞澀，一臉的通紅，更增了七分的明豔。其中一人顯然是他們的頭領(lǐng)，瞧出了端倪，遂就脫了外面裘襖，遞給沈若寒，嘴裡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沈若寒不知他話的意思，但看他的舉動(dòng)，定是叫把這件裘襖給這位姑娘披上。

沈若寒接過裘襖，向那怪人躬了躬身，就把裘襖披在了夏雪蓮的身上。夏雪蓮只感覺一股暖流襲來，流遍了全身，先前的惶恐不安，此時(shí)一掃而空。

怪人微微一笑，嘴裡嘰裡咕嚕一番說辭，但是沈若寒聽不懂，只把手搖了搖。那怪人會(huì)意，同樣做出手勢，指著他們?nèi)?，又向前面指了指，回手在嘴邊輕輕擺了擺。沈若寒會(huì)意，笑道：“謝謝您！”鳳棲霞不解道：“他說什麼？”沈若寒道：“他叫我們?nèi)ニ麄兊牟柯?，休息吃飯?！倍还媚镆宦?，齊刷刷向那怪人鞠了一躬。

那怪人只是微微一笑，伸手一拉沈若寒的手，就向前面大步走去。邊走邊指點(diǎn)周邊的景物，說與沈若寒聽，可惜沈若寒不懂他們的語言，聽了半天，只是點(diǎn)頭，說不上一句，直到後來把頭點(diǎn)得都酸了。

三人隨著怪人們走了半個(gè)時(shí)辰，過了一片小樹林，眼見面前一條河流涓涓東去，河對岸便是他們的部落營地，石頭配著茅草樹枝，一座座房屋便就矗

地而起。時(shí)已中午，家家戶戶炊煙裊裊，飯香四溢。河對岸的人瞧見他們的首領(lǐng)回來，爭先恐後駕船來迎接。

駕船的都是小夥兒，個(gè)個(gè)健壯如牛，駕船的技藝嫺熟。船在河面上飛馳，如履平地。一柱香工夫，船已靠了岸，那怪人首領(lǐng)招呼沈若寒三人與他一起登船。三人自然應(yīng)命，跟隨其後，魚貫登船。

船離岸，向?qū)Π恶側(cè)?。駕船的小夥不因船載變重，速度依然迅疾，這讓沈若寒心底萬分的佩服。船行至中途，河面盪開陣陣波浪，就好像是飛燕的尾巴。

沈若寒忽地臉色黑沉，眉頭一皺，喊道：“河裡有人！”話音未落，“嗵嗵嗵……”水聲激響，人影沖天而起，手中長矛、鋼叉、大刀見人就刺就砍。猝不及防之下，船上之人一個(gè)個(gè)被刺落水中，河水頓時(shí)被染成了一片猩紅。

沈若寒身影層疊，忽左忽右，或沖天而起徒手接住飛來之矛；或蜻蜓點(diǎn)水橫掃水中的敵人。那怪人首領(lǐng)站在船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直瞧著沈若寒，眼中既驚愕又驚喜，此時(shí)心中敬畏沈若寒有若威威天神。鳳棲霞伸手一送，長劍直達(dá)沈若寒的腳下。沈若寒身在半空，右腳腳尖一踢來劍的劍尖，長劍陡然轉(zhuǎn)了一個(gè)身，落在了他的手掌心裡。長劍揮灑，劍氣縱橫，激起水波漫天。水波盪漾，水中之人紛紛慘叫，沉入河中，不復(fù)再起。餘下之?dāng)骋姞?，心膽俱裂，紛紛潛下河水遁走?

上了岸，族人圍攏過來，或噓寒問暖，或咬牙切齒。沈若寒張嘴欲問，卻困於語言不通，無法交流。此時(shí)只見一位霜發(fā)銀鬚，滿面皺紋，一雙招子呆滯如迷霧、黯淡似無物的老人家，拄著一根木柺杖，蹣跚走來。走到那首領(lǐng)的面前，嘰裡咕嚕了幾句話後，轉(zhuǎn)頭看向沈若寒三人，眨了眨眼，道：“你們是從中原來的？”沈若寒三人驚愕之下，隨即點(diǎn)頭。想不到在這個(gè)北荒之地，竟然會(huì)有人講漢話，欣喜之情，流於顏表。

進(jìn)了營地，老人爲(wèi)他們安排好食宿。沈若寒一直奇怪剛纔過河的時(shí)候遭遇襲擊之事，於是走到老人的面前問道：“老人家怎麼稱呼？家居中原何處呀？怎麼到這北荒之地來呀？”沈若寒好奇，一連問了三問。老人瞇著雙眼，看著沈若寒，笑道：“你如此好學(xué)，可博得功名呀？”沈若寒一愣，道：“在下對功名利祿沒有興趣，所以至今依然是一介布衣……”老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你想問什麼，不必繞圈子，老朽直告訴你。這些人我們漢人叫做‘鄂溫克’人，他們是這塊地域的土著，世代居住於此。三百多年前，蒙古一支後裔，叫‘布里亞特’蒙古人來到了此地。布里亞特人一來就與鄂溫克人發(fā)生了衝突，此間的恩怨綿延三百多年，至今不斷。”頓了許久，擡頭望天，深深嘆了口氣。沈若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您老怎麼到這裡來了呢？”老人呵呵一笑，指著沈若寒道：“老朽就知道你有此問。”頓了頓，道：“老朽十年前來到這裡，是爲(wèi)了尋一樣?xùn)|西，至於什麼，你就不必多麼問了……”沈若寒張嘴欲問，卻不了被這老人一句話封住了。

“老朽尋了許久，就是找不到那樣?xùn)|西。老朽不甘心，就住了下來繼續(xù)尋找。想不到一住就是十年呀，在此期間，目睹鄂溫克人被布里亞特人欺辱，心生同情，就教了他們一些防衛(wèi)之道。幸而伊克魯聰穎果決，稍加指點(diǎn)，便即理解，準(zhǔn)備充分，措施得當(dāng)，布里亞特人幾次來犯，都是死傷無數(shù)，怏怏大敗而歸。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居然潛水襲擊，呵呵……真有點(diǎn)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味道。好！好??！”沈若寒奇道：“伊克魯是誰？”老人道：“就是帶你們來的那人。”沈若寒“哦”了一聲，於是低頭沉吟，老人瞧著他，不知道他現(xiàn)在想些什麼，遂問：“小傢伙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沈若寒嘆道：“在下在想這恩怨相報(bào)，何時(shí)才了？若能化解他們兩族之間的仇恨，大家和睦相處，豈不是很好！”老人眼色一黯，道：“這是他們之事，與你我何干？對了，你叫什麼？”沈若寒拱手道：“在下沈若寒?！崩先艘稽c(diǎn)頭，道：“小傢伙，有些事不是簡單說說，就可以化解掉、一了百了的。人心皆有私慾，有慾望就有利益衝突。要想做到和睦相處，只有一族滅

掉另一族，讓一族獨(dú)大，才能和平永久?！鄙蛉艉畵u頭道：“在下不同意您老這觀念，世事雖紛繁複雜，難以處理，但只要彼此以誠相待，寬容禮讓，什麼怨恨都可以消弭於無蹤?！崩先藬E頭大笑，右手不停地拍著沈若寒的肩膀，道：“你的心是好的，可惜這事是極難擺平的?！鄙蛉艉南?，我能把韃靼與大明兩國之間的仇怨化開，難不成還化解不了這兩個(gè)小小部族之間的恩怨？只聽老人又道：“你們?nèi)说竭@北荒之地來做什麼的？”沈若寒正要說，鳳棲霞跑來道：“老人家，你可知道月亮湖的所在？”夏雪蓮隨著鳳棲霞走了過來，雙眸盯著老人，靜待他的答覆。

老人臉色平和，內(nèi)心深處卻在尋思：“他們要去月亮湖，卻不知做什麼？”於是問道：“你們?nèi)ツ菐质颤N呀？”鳳棲霞道：“找一樣?xùn)|西?！崩先寺勓?，心中一緊：“難不成他們也要找‘魑魅之心’，哼，那可容不得你們?！北阌謫枺骸澳銈兊降滓沂颤N東西？”夏雪蓮見這老人面和慈善，不疑其他，脫口就道：“找一塊晶石?！币徽f，鳳棲霞連連瞪了她幾眼，意思在說：“你不說話，沒人會(huì)當(dāng)你是啞巴！”夏雪蓮也不甘示弱，以眼還眼。

“晶石？”老人低語一聲，心中稍釋。老人刨根問底地又問：“你們找晶石做什麼？”鳳棲霞道：“這事說來匪夷所思，還是不說爲(wèi)好。您若是知道月亮湖，就帶我們?nèi)グ??！崩先耸洲坶L鬚，笑道：“老朽知道月亮湖的所在，只是今日太晚，路上不便，明日一早老朽帶你們?nèi)グ?。”鳳棲霞拉住老人胳膊，搖了起來，高興道：“多謝！多謝！”沈若寒、夏雪蓮也向老人施禮爲(wèi)謝。

沈若寒三人回到宿地，天色已暗，寒風(fēng)頓起。三人圍坐在炭盆的邊上，夏、鳳兩人邊取暖邊議論。沈若寒皺著眉頭，卻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忽地問二女：“你們覺得那老人家怎樣？”夏雪蓮託著下巴，眨眼道：“面和慈善，樂於助人，是一個(gè)很好的人呀。”鳳棲霞搖頭道：“這老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他身上肯定有許多秘密?！鄙蛉艉c(diǎn)頭道：“是啊，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疑點(diǎn)。譬如，他到這人煙罕至的北荒來做什麼呢？”夏雪蓮眨著眼，輕輕挑起峨眉，道：“興許他得罪了什麼人，來這裡是避仇的?！鄙蛉艉畵u頭道：“他說他來尋一樣?xùn)|西，尋找了十年，至今沒有著落……你們信麼？”不等二女相答，又皺眉道：“其他不說，你們看他會(huì)不會(huì)武功？”夏雪蓮、鳳棲霞相互一覷，均搖了搖頭。沈若寒正色道：“我雖然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深莫測，但我感覺到他胸中有一股蠢蠢欲動(dòng)的殺氣！”

“殺氣？”夏雪蓮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gè)年逾古稀的老人，胸中竟會(huì)藏匿著殺伐之氣？沈若寒深深一嘆，他心中雖然是疑點(diǎn)重重，卻又找不出有力的證據(jù)來證明，他只是希望這老人是友非敵。沈若寒正在思索間，門被推了開來，只見伊克魯手捧著鮮果、狼肉進(jìn)來，放在一方小石桌上，嘰裡咕嚕一通說，自然是叫沈若寒三人享用這鮮果和狼肉，以填飽肚腹。三人連連作揖，以表謝意。

三人早餓得渾身乏力，四肢痠軟，等伊克魯一走，立即狼吞虎嚥般吃了起來。半刻，三人擡起頭，相互一瞧，都情不自禁指著對方大笑了起來。

吃飽後，三人又簡單說了一番話，猜想著月亮湖，究竟會(huì)是怎麼樣一個(gè)地方呢？鳳棲霞的先祖在《天脈參略》中也只是簡單描述了一下，說月亮湖極深，非人力可以到得湖底。一年四季中，除了最炎熱的夏日，湖面起波瀾，其他時(shí)候，基本都處於冰凍狀態(tài)，尤其是最酷寒的冬季，湖面上甚至可以騎馬狂奔。冬季湖面結(jié)冰，在沒有熱度的陽光的照耀下，整個(gè)湖面會(huì)起上一丈多高的氤氳的煙霧，如夢似幻，彷彿走入仙境……

“哎呀，太困了。還有幾頁說這個(gè)月亮湖的，明日在路上再和你們細(xì)說吧？”鳳棲霞收了《天脈參略》的書，徑直向自己住的房間走去。

夏雪蓮和沈若寒說了一聲，尾隨著鳳棲霞就去睡覺了。明日一早就要趕路，今晚還是必須要養(yǎng)足精神，保持最佳狀態(tài)。

（注：月亮湖即今俄羅斯境內(nèi)之貝加爾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