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再見他時，竟見到他被一羣乞丐圍毆。
她原本是爲(wèi)了尋找丟失的錢包才折回來的，見此情景自然無法坐視不管。
等到乞丐散了，她纔看到他的懷裡竟還護(hù)著什麼。
他弓著身體，臉上的血水和濃水混到一起。
見到她，原本弓緊的身體舒張開來，露出被他仔細(xì)護(hù)在懷裡的東西。
是她的錢包。
林真心低頭看著他，見他伸手將錢包遞給自己。
是青年人的骨骼，凍瘡遍佈，乾裂處流膿流血。
或許是見她許久沒接。
那人露出自嘲的笑來，開口。
“不髒，沒動。”
不髒，說的是手不髒。
沒動，說的是錢沒動。
夢境回到現(xiàn)實，林真心緩緩睜開眼睛。
夕陽西下，厲衍南正站在落地窗前。
橘紅色的夕陽給他鍍上了層柔和的光線，奇異的，將他骨子裡的戾氣給融化。
其實，很多時候，厲衍南不說話時，會給人以陰沉的感覺。
儘管林真心自己沒有感覺。
可姚檸檬提起過，荼好好也提起過，她便也留意了下。
他看人的時候從來沒有溫度，好似一切都是死物般。
唯有在看著自己時……
林真心明白，他給了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醒了？”許是聽到動靜，厲衍南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她。
林真心坐起身，身上蓋著的大衣順勢滑到腰際。
“你最近好像很嗜睡。”厲衍南自窗前走過來，不經(jīng)意一句。
“困。”自從在越南迴來，她的身體總是乏的很。
厲衍南伸手輕撫林真心頭皮，力道適中，近乎於按摩，很舒服。
“我做了個夢。”林真心突然說。
“什麼夢？”厲衍南聲音低沉，和緩。
林真心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她答。
“他什麼時候能醒？”
林真心將大衣折起來，機(jī)器運行的聲音與加溼器的混合在一起。
“不知道，不過醫(yī)生說他就算醒了，也要留院觀察段時間。”
聞言，林真心沒有說話。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開口。
厲衍南看向她。
“你和賀柏年一起去找賀暖心那個晚上，我和檸檬他們?nèi)チ司瓢山郑鰜淼臅r候……”
林真心話說的很慢。
“我被人推了一把。”
厲衍南的眼神在瞬間變得凌厲起來，有兇煞之氣一閃而過。
“我懷疑，是賀暖心。”
雖然已經(jīng)過去有段時間，林真心卻依舊沒法忘記當(dāng)時生死一線時的緊張。
當(dāng)時因著種種原因，她拖到現(xiàn)在纔將這件事對厲衍南說出。
“你先別生氣，另外還有……”林真心看出厲衍南是真動了怒，伸手蓋在他手背上。
“賀暖心在給我打騷擾電話，另外今天……是她跟蹤我和檸檬。”
林真心看出，賀暖心精神是真的有些不太對勁。
她怕出事，決定還是跟厲衍南報備一下。
“她已經(jīng)開始給你打騷擾電話和跟蹤你了？”
厲衍南這話令林真心微挑眉尾，聽他的口吻，似乎很瞭解？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
而就在此時，病牀上的賀柏年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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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柏年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出車禍的那一刻。
只是睜開眼瞬間，見到的竟是厲衍南與林真心，令他有片刻失神。
“你……怎麼……會在這兒？”
賀柏年聲音嘶啞，話雖然是對厲衍南說的，但眼睛卻落在林真心身上。
“我出去接點水。”
其實病房裡面就有飲水機(jī)，林真心純粹就是找了個藉口而已。
待到林真心出去後，賀柏年因著疼微閉上眼，但很快又睜開。
“賀暖心的病，這些年一直不見好？”
厲衍南話音剛落，賀柏年便笑了，是再嘲諷不過的笑容。
“呵呵，見好？”
賀柏年的視線落在天花板上。
“你自己……做過什麼……你自己……難道不清楚？”
厲衍南表情一暗。
“如果賀暖心再騷擾真心，我怕我會殺了她。”
再直白不過的一句話，令賀柏年瞳孔倏然收緊，忍著疼，側(cè)頭看他。
“你可知道……”
後面那半句話，賀柏年說出口的瞬間，厲衍南原本酷寒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賀柏年剛纔說，賀暖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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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走到自動售貨機(jī)旁邊，最後給自己買了杯鮮榨橙汁。
等待的工夫，她翻看著手機(jī)。
微信裡，姚檸檬絲毫不掩飾自己擔(dān)心。
林真心很快回了個叫她安心的表情。
鮮榨橙汁很快就好了，她彎腰拿出來。
只是擡起頭來的瞬間，透過自動販賣機(jī)的玻璃倒影……
赫然發(fā)現(xiàn)她身後有人！
林真心猛然回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後的厲成澤！
而賀暖心，正坐在兩人不遠(yuǎn)處，就這樣看著她。
那個巴掌印再清晰不過的在她蒼白臉上浮現(xiàn)，搭配著那雙烏黑大眼，竟有些可怕。
厲成澤是從新聞上辨認(rèn)出那是賀柏年的座駕。
衝出酒店後，打車挨個醫(yī)院詢問。
好在，就在他問到第九間醫(yī)院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人。
當(dāng)厲成澤見到賀暖心時，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賀暖心哭著撲進(jìn)他的懷裡。
厲成澤全身都僵硬起來，不知就這樣過去多長時間，他終於回?fù)ё×怂魇萆碛啊?
聽到臉上的巴掌印竟是林真心打的，厲成澤怒火中燒。
說巧不巧，厲成澤與賀暖心剛從病房出來，就見到了背對著他們站在自動售貨機(jī)前的林真心！
林真心手中還握著鮮榨橙汁，衣領(lǐng)卻被厲成澤猛地揪起。
下一秒，只聽到砰的一聲，後背已經(jīng)被狠狠的推到自動售貨機(jī)上。
劇烈的疼痛令她下意識倒抽了口涼氣。
“林真心，你別以爲(wèi)你有了厲衍南，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厲成澤雙手揪住林真心，令她的腳離開地面。
“我告訴你，如果你再對暖心有所不敬……”
厲成澤的話還沒說完，林真心已經(jīng)用盡全力將手中的橙汁潑在他的臉上。
橙汁濺進(jìn)厲成澤的眼中，他下意識鬆開了手，用手捂著臉。
那滋味，絕對不怎麼好受！
或許沒想到厲成澤會吃虧，賀暖心猛地站起身來。
可林真心比他們兩人都機(jī)靈，動作也更快。
徑自朝著賀柏年病房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跑去。
男女在先天體力上的差距令林真心很清楚的認(rèn)識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永遠(yuǎn)不要跟一個男人比蠻力，這是最愚蠢的行爲(wèi)！
砰的一聲，林真心猛地將門拉開。
厲衍南與病牀上的賀柏年齊刷刷的看向她。
可緊跟著，門外傳來厲成澤的怒吼聲。
厲衍南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也瞬間明白爲(wèi)何林真心一副被鬼追了的模樣。
更何況她前襟凌亂，表情也不安倉皇……
厲成澤抹了把臉上的橙汁，追趕的動作快到賀暖心根本來不及出聲相告，那是她哥的病房！
砰的一聲，厲成澤將門猛地推開。
而迎接他的，卻是橫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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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厲衍南很憤怒。
這樣的憤怒，還因著賀柏年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一記狠戾的右勾拳，令厲成澤瞬間啐了口血沫出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牙牀都要被這發(fā)瘋了似的男人給打斷！
“你碰她了？嗯？”即便厲衍南身著窄身襯衫，動作卻依舊靈活。
揚(yáng)手間，小腹處露出一片腹肌來，而周遭驚恐驚呼聲，也成了背景音。
最開始，厲成澤還有能力還手，可那對於厲衍南來說，也是不痛不癢的回?fù)簟?
林真心不是第一次見厲衍南打架了。
可她卻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毫不留情甚至下死手的狀態(tài)。
“哪隻手？”厲衍南額前的發(fā)細(xì)碎的落下來，遮擋住危險雙眸。
厲成澤喘著粗氣，呼哧呼哧的聲音還帶著血腥味。
“別打了，衍南哥……別打了……”
賀暖心驚恐的瞪大眼睛，雙手捂著自己嘴，不敢靠近。
林真心也在急喘，或許是賀暖心的聲音太淒厲，她終於回過神來。
“厲成澤，我問你哪隻手！”
哪隻手碰過她？哪隻手碰過真心？
厲成澤吐著血，憤怒的看向厲衍南。
就是這個男人，讓蜜雅成了神經(jīng)病，現(xiàn)在還關(guān)在精神病院裡！
現(xiàn)如今，他的女人竟也學(xué)會了傷害暖心！
“呵呵，兩隻手都碰過，怎麼？你還能廢了我不……啊！”
伴隨著咔嚓兩聲，厲成澤的兩條手臂竟就這樣被生生卸掉，劇烈的疼痛令他發(fā)出慘叫聲！
厲衍南上次這樣做過，還是對著厲蜜雅的保鏢。
林真心沒想到自己還會見到第二次！
厲衍南做這樣的動作時，眼神卻落在賀暖心的身上。
他的眼神，充滿了壓抑與複雜。
但不論是哪種情緒，都令賀暖心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忍不住靠著牆滑落下來。
林真心顧不得其他人，更何況厲衍南很明顯已經(jīng)再度做出要卸掉厲成澤腿關(guān)節(jié)的動作。
“衍南！住手！”
他的情緒似乎正處在崩潰的邊緣，而自己離開時，明明他還是好好的。
難道是之前賀柏年對他說過什麼？
厲衍南手上的動作倏然停下來，就這樣側(cè)過頭去看著林真心的方向。
“我們回家吧。”林真心平靜開口。
她已經(jīng)受夠了賀柏年與賀暖心兩個人，也受夠了厲家人。
現(xiàn)在，她想要和厲衍南單獨待著，不受打擾的待著！
護(hù)士和醫(yī)生早就趕到，但誰也沒人敢上前，厲成澤的血吐在大理石地板上，看起來很嚇人。
林真心脖頸上的壓迫感已經(jīng)消退的差不多。
她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厲衍南的面前。
伸出手學(xué)著他以往的動作，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在往日裡因著身高差的關(guān)係根本不可能做的動作，此時林真心卻輕易完成了。
厲衍南的性格強(qiáng)勢乖戾，可頭髮卻黑亮柔軟。
“放開厲成澤。”
厲衍南果然將厲成澤像丟垃圾一樣的扔到地板上，隨後原本想要握住林真心的手。
可在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跡時，他動作猛地一頓。
隨後在身上來回蹭著，直到乾淨(jìng)了，才緊緊攥住她的手。
厲衍南剛纔的動作，令林真心有瞬間的怔楞。
這個男人剛纔的眼神，還有動作，都令她忍不住回憶起那個夢！
已經(jīng)許久未做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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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偉明顯感覺到厲鶯鶯這兩天不太正常。
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每天把房間裡的窗戶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密不透風(fēng)。
四下無人時，總是會自言自語著什麼。
就算他想靠近，厲鶯鶯也會用著兇狠的眼神瞪著自己，像他背後有惡靈似的。
這樣的狀態(tài)，陸大偉仔細(xì)回想起來，似乎就是從厲衍南那日走了之後開始的。
就連晚上睡覺，他半夜起身時，總能看到厲鶯鶯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的樣子。
陸大偉感覺到失態(tài)有些嚴(yán)重，想要給厲衍南打個電話。
可遲疑了許久，還是將電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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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正在給脫臼的厲成澤重新將關(guān)節(jié)接上。
卸掉關(guān)節(jié)與接上關(guān)節(jié)同樣很疼，可從頭到尾，厲成澤都沒有喊過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著賀暖心在的緣故。
賀暖心表情呆滯的看著這一切，像是尊瓷娃娃一樣。
厲成澤汗涔涔的臉蒼白，賀暖心的臉也同樣蒼白。
四周正安靜著，忽然有護(hù)士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示意病房裡的賀柏年要見她。
賀暖心進(jìn)了病房。
賀柏年很疼，是身體上的疼，但爲(wèi)了保持清醒，他並沒有再用鎮(zhèn)痛藥物。
“暖心，我?guī)湍阌喓昧嗣魍淼娘w機(jī)，今晚你收拾好東西明天回紐約。”
這已經(jīng)是正式通知而非商量。
“我不回去！”賀暖心的臉陰沉下來，就這樣看著自己大哥。
“我會派人送你回去。”賀柏年卻像是沒聽到，再度開口。
“我說我不回去！哥，我不回去！”
賀暖心的聲音尖銳，甚至到了刺耳的地步！
“容不得你說不！你以爲(wèi)鬧成這樣事情還有迴轉(zhuǎn)的餘地嗎？”
賀柏年呵斥出聲，顯然耐心已經(jīng)用光。
“你想逼死我嗎？你想看我死在你面前嗎？”
賀暖心順手抄起旁邊桌子上的水果刀，對著自己手腕比劃著。
賀柏年深深看著她。
“暖心，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應(yīng)該知道，威脅的手段用過太多次，就不再管用的道理！”
賀暖心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就這樣瞪大眼睛看著賀柏年。
“明天晚上登機(jī)，我會派人守著你！”
賀柏年下了最後通牒。
而賀暖心，憤怒的握著那把水果刀，衝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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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覺察到厲衍南有些不太對勁。
而這樣的不對勁一直持續(xù)到兩個人上了車之後。
車門剛一關(guān)上，林真心就被厲衍南吻住了。
那吻區(qū)別於以往的纏綿，帶著急切，又摻雜著還未宣泄完全的怒。
林真心被動的承受著，脖頸有些疼。
那是被厲成澤之前卡住的地方。
很快，厲衍南察覺到自己情緒上的失控，他薄脣緊抿成條線。
“你怎麼了？”林真心沒有責(zé)怪他的意思，伸出手撫摸他的臉側(cè)。
厲衍南沒說話，他的胸口劇烈上下起伏，明顯是在自我調(diào)節(jié)不正常的情緒。
他突然握住林真心的手。
她的手指頭上還殘留著橙汁的味道。
也殘留著剛纔劇烈奔跑後大力關(guān)門留下的擠壓傷痕。
厲衍南的瞳孔在瞬間暗黑下來。
林真心原本想抽回手，她原本是沒感覺的，可是等仔細(xì)看手背上紅腫一大片，這才覺出疼來。
厲衍南沒讓，一直低頭看著。
不知就這樣過去多長時間，他突然低頭，將薄脣湊近她的手背。
對著她的傷口，緩緩舔舐起來。
那動作很緩慢，也很折磨人。
“我沒事，倒是你……賀柏年同你說了什麼？”
林真心直接開口，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厲衍南的薄脣再度緊抿著，只是這一次力道更大了。
林真心沒想到自己無意當(dāng)中的一句話，竟然會引起他這樣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輕蹙眉心。
可還不等再開口，小腹處卻傳來悶痛的感覺。
她的經(jīng)期算起來已經(jīng)推遲了段時間，這感覺太熟悉，以至於令林真心下意識的捂住了小腹。
“怎麼了？”厲衍南見她動作，忍不住開口。
“肚子有點疼，好像來那個了……”
林真心連著深呼吸兩口，強(qiáng)壓下那種感覺。
厲衍南卻已經(jīng)將車發(fā)動，可還不等車開出去，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經(jīng)直直的衝了出來。
伸出雙手擋在他的車前！
急促的剎車聲在下一秒響起。
好在林真心繫了安全帶，身體前傾後彈回真皮座椅。
“衍南哥，你下車！”賀暖心是跑下來的，小臉全都是汗。
她就像是從水裡泡出來的似的。
此時那把水果刀架在自己手腕上，就這樣與前擋風(fēng)玻璃後面的厲衍南對視。
賀暖心的動作引起旁邊人的驚呼聲。
紛紛拿出手機(jī)來，對著這一人一車拍起來。
似乎準(zhǔn)備發(fā)到微博微信上。
“衍南哥，你知道我是爲(wèi)了你而回來的，你知道的！”
賀暖心突然就這樣哭出聲來。
而林真心的手緊緊攥著安全帶，眼睜睜看著她將手腕上原本戴的蜜蠟手鍊扔掉。
那上面，竟縱橫交錯遍佈著許多傷痕！
“衍南哥，你下來，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本章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