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雖然心下憤憤不平,表面上卻仍是十分有禮貌,客客氣氣地說道:“童公子,綠荷醒了後已經(jīng)服了熬好的藥,是不是不需要再做些別的了?”
她試探地問。
肖桐點了點頭:“這服藥方是去毒清心的,一般無礙?!?
瞄了眼窗後被挑暗了的燈火,他柳眉動了兩下,委婉地說道:“不知我可否給褚小姐再把把脈?”
他終是有些不放心。
褚綠荷的毒因他而起,肖桐心底多少有些愧疚。
當然,僅僅存有一點愧疚而已。
他之所以留在錢府居住,更大的原因是想借此機會接近褚家,瞭解褚家。
說白了,其實一切是爲了解褚家一個人——褚七月。
後面的想法是他深壓於心底的,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二夫人眸光一閃,笑得十分可喜:“童公子,按理說深夜你來並不方便,但你是給綠荷看病的,就請進吧。”
肖桐不置可否,大步踏了進去。
褚綠荷聽到腳步聲靠近,整張臉有著發(fā)燒時的紅燙,雙眸也微微紅了。
肖桐走到*前,並沒有坐到二夫人端過來的梨木椅上,淡淡地凝向*上的褚綠荷,打量一番後開口:““褚小姐,我要給你把下脈。”
剛剛醒來,褚綠荷虛脫不已,服過滾熱的藥後,額頭更是滲著珍珠般或疏或密的汗水。
聽到肖桐的聲音,褚綠荷一顆心按訥不住地在胸腔內(nèi)激烈地跳動,這種感覺令她慌亂,有想要嘔吐的*。
“童,童公子請吧?!?
聲音微弱飄浮。
肖桐垂下眼瞼,輕“嗯”了一聲,心無旁鷲地爲她診斷起來。
沒一會兒,他如玉的臉上微崩的肌肉便放鬆下來,睜開清明的雙目,對大夫人笑道:“沒事了?!?
大夫人喜極而泣,擁住褚綠荷:“綠荷,沒事了,快謝謝童公子?!?
褚綠荷的臉紅得更深了,眼光不捨地從肖桐的玉指上移開,依*俯身,想要行禮,被肖桐一把扶住。
平淡的聲音並沒多少感情:“褚小姐毒性剛除,還是注意身體,多加休息?!?
“綠荷知道。”褚綠荷不忘嬌滴滴地斜視他:“童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綠荷定當竭盡所能報您的救命之恩。”
肖桐彎起的眉頭頓時一擰。
報救命之恩?
怎麼聽到這話就沒有什麼好預感……
避開褚綠荷灼灼的眸光,肖桐乾笑了一聲:“褚小姐客氣了,你的毒是因我而起,解毒是我應該做的?!?
也不等褚綠荷再說什麼,他退開了幾步,對大夫人說道:“我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
大夫人與二夫人連忙將他送到門口。
大夫人笑著說:“童公子今晚沒有睡好,好好地睡一覺,你那間客房我讓英兒給你留了,你隨便歇息?!?
肖桐想到在這住*對他打探褚家消息有利,多住幾日自然更好,但卻不方便,正要推辭,大夫人先說了:“綠荷身子正弱,這些天還望童公子多多看顧下?!?
肖桐莞爾:“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相視而笑,只不過心思卻不同。
二夫人眸中劃過一絲譏誚。
大夫人果然手段好,用這個方法將肖桐留了下來,肖桐怕也是高興壞了。
狼狽爲殲吧狼狽爲殲!
*無話,第二日大清早,褚七月就醒了過來,看看窗外,天色還朦朧幽暗。
“小姐,你醒這麼早?”
杏兒聽得動靜,端了盞燭臺,輕輕推門問道。
“睡不著。”
褚七月從*上翻坐起來,拿了*尾一襲青白相間的裙子穿了,麻利地洗梳起來。
杏兒給她挽髮髻時,她坐在銅鏡前,凝望著鏡內(nèi)容顏清美的自己,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的事來。
肖桐愛上了褚綠荷?
可能麼?
當然有可能!而且可能性100%!
褚七月好煩好煩,重重地哼了一聲。
“小姐,你怎麼了?”杏兒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
褚七月一驚,嘴裡淡淡道:“沒事,我能怎麼了?”
肖桐和褚綠荷好,她氣什麼??!再說當初,她不也提過要將褚綠荷介紹給肖桐嗎?
可她心中還是不平……對,是不平!
褚七月雙眸一亮,她是爲肖桐感到不平!褚綠荷那樣的女人,她怎麼能配得上那麼優(yōu)秀的肖桐呢?
優(yōu)秀……褚七月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怎麼會認爲肖桐“優(yōu)秀”???!絕對是早上纔起來,腦子秀逗了。
她努力地甩了甩頭,以使自己清靜下來,卻聽到杏兒的一聲驚叫。
“怎麼了?”
杏兒欲哭無淚:“小姐,我剛給你挽好頭髮,全散了。”
“……”
用早膳時,見杏兒老用古怪的眼神盯著自己,褚綠荷才吃了兩口就停了,淡淡道:“我只是覺得今天有什麼事會發(fā)生?!?
剛說完,一個丫環(huán)就衝進了院子,嚷嚷道:“七小姐,七小姐!”
“姐姐什麼事?”杏兒起身走到窗前。
丫環(huán)急急忙忙道:“老爺來了信,夫人讓你去前廳拿一下。”
“真的有事,小姐您神了!”
杏兒傻傻地喃了一句。
後頭卻沒有迴應,杏兒再回頭看時,桌邊吃飯的褚七月已經(jīng)不見了。
褚七月來到前廳,心內(nèi)有些惴惴不安,父親寫信給她能有什麼好事嗎?
她最擔心的,莫過於母親會發(fā)生什麼不測了。
門口的丫環(huán)扳著臉站著,褚七月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她也保持著僵硬。
褚七月微勾脣畔,這算好的了,看來那天自己在房內(nèi)拖褚綠荷與褚根娣下水的事大房二房都聽說了,否則,她迎來的不會是冷漠,而是明顯帶著嘲諷的笑容了。
幾步走了進去,看到眼前的場景,褚七月呆住了。
大夫人在用早膳,這不是重點……
褚綠荷也已起*了,坐在旁邊喝粥,這也不是重點……
尼瑪誰來告訴她,右面那個雲(yún)淡風輕喝著小米粥、一襲大紅衣衫扎得人眼睛都瞎了的男人怎麼會在這裡?
肖桐臉色從容大方,自然而然地坐在褚綠荷母女身邊用早膳,優(yōu)雅地彎下脖頸,咬了口筷子夾住的蒸餃,動作行雲(yún)流水。
褚七月心中驚疑不定。
肖桐昨晚竟然在這邊住了?
一時,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上心頭,她強按住滿腹的疑問,邁開小步,緩緩走來。
“大娘?!?
大夫人擡起眼皮,似乎纔看到她,皮笑肉不笑:“你父親給你寄信來了,在馮媽那裡,你去拿下吧。對了,還沒吃早飯吧,一起用?!?
褚七月看了眼他們,肖桐並沒有說什麼,淡然地吃著他自己的早膳,褚綠荷則衝她笑了一笑,叫了聲“七妹”,一面說留下吃早膳,一面筷子上的蒸餃到了肖桐的碗裡。
“童公子,你多吃一些啊?!?
褚七月微微一笑,說道:“不用了,我已經(jīng)吃過了?!?
說完回頭出廳,去找馮媽了。
肖桐盯著碗裡那個蒸餃,眸中現(xiàn)出慍色,只是一剎那,他恢復了正常,放下筷子,掏出巾帕擦了擦朱脣:“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
褚綠荷看到他拿出來的帕子是白色的,卻不是她的那一張,頓時臉上浮起了陰雲(yún),心底難受起來。
褚七月回到院子,遇到褚根娣,兩人並沒打招呼,一個進去,一個出來。
到得房內(nèi),拆了信一閱,褚七月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信上說的什麼?”
杏兒弱弱的問道。
“沒什麼。”
褚七月將信紙揉成一團,回身點燃了燭火,燒掉了這封信。
杏兒不敢多問,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小姐,粥已經(jīng)冷了,要我熱一下嗎?”
褚七月側(cè)眼瞧著桌上的早膳,完全沒有了食慾,輕聲道:“不用了杏兒,我們出去吃。”
“出去吃什麼?”杏兒好奇地問,突然想到了什麼,驚道,“小姐,你不會還是吃陽春麪吧?”
“走吧,絕對和你想象中不一樣!”
“小姐,陽春麪有什麼不一樣啊,那都是窮人才吃的東西,哪有這桌上的小米粥、水晶餃味道好……”
杏兒的抗議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