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打電話給顧華:“今天我要出去?!?
到了樓下,他已等在那。
“去哪?”上車後,他問。
“去無鹽?!睙o鹽是上次去的那個酒吧。
他頓住,像是很有心理陰影。
“就去喝兩杯?!蔽艺f。
他仍是不動。
“這次沒叫青青,”我有點鬱悶,“放心,不坑你!”
他線條還算不錯的側(cè)臉因爲(wèi)窘迫而變得有點僵硬,不再說什麼,伸手去設(shè)置導(dǎo)航。
我默默地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車子上了高架橋,城市彷彿就在腳下。
如果車子能一直飛馳在高空,如果我和韓嘉樹能一直停留在歡愛的最頂~端。
那一切都不需要再介意了,醉生夢死。
然而他離開我的身體後,空虛就會代替他填~滿我的心。
到了無鹽,我這次不逼顧華陪我喝酒了,一個人喝。
顧華就像個便衣警衛(wèi),隱身在酒吧的某處盯著我,以防我出格。
喝了一會兒,有個長得還不錯的男人向我走來,向我眨一下他迷人風(fēng)~流的眼睛,“介意嗎?”
我嫣然一笑,不說話。
他在我對面坐下,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怎麼一個人喝酒?失戀了?”
我支著臉頰,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心裡很奇怪,明明眼前這個男人長得這麼帥,爲(wèi)什麼我的心卻一點波瀾也沒有?
我的腦海裡閃過韓嘉樹精神齊整的短髮,像夜一樣黑暗的眸子,高挺的鼻樑,薄薄的脣,滑動的喉結(jié)……我不覺吞了吞口水。
不行,竟然白天想起他都像被電了一樣,身體自然地反應(yīng)。
我的臉有點燒,不經(jīng)意再擡眼看向坐在我面前的男人,他琥珀色的眼睛越發(fā)亮晶晶。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正要再說什麼,我眨了眨眼睛,打斷他:“你不會有膽量把我?guī)ё?,所以,不用浪費你的魅力了?!?
他詫異地挑眉,笑意卻更濃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膽量?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你走?!?
我哈地輕笑,他以爲(wèi)我在挑~逗他呢。
一道黑影將我們兩人擋住,我不用看都知道是顧華。
“請問有什麼指教嗎?”我對面的男人受到打擾,很不悅。
顧華什麼也不說,直接揪住帥哥背後的衣服,輕鬆地將他扔出去。
我有些崇拜地仰頭看他,明明個子這麼矮,氣勢竟是那個一米八不止的男人好幾倍。
被丟到地板上的男人shen吟了一聲,擡頭看向我們,眼中的風(fēng)流變成了恐懼。
他爬起來,不吭聲地走了。
“回去了?!鳖櫲A看著我。
“再喝兩杯?!蔽已鲱^對他笑,“如果不介意,坐下來陪我唄?!?
他沉默著,終於還是坐了下來。
我給他倒上一杯。
“以前我只想做上一年半載陪~酒的,然後掙夠了二十萬就去讀半年的書,再回去做衣服?!?
我看著他,笑,“結(jié)果我現(xiàn)在卡里有好幾百萬了,卻再沒有去讀書和做衣服的動力。”
顧華不吭聲,拿起酒杯慢慢地喝。
“失去方向的人生,你說有什麼意義?”我很認真地向他討教。
他動了動薄脣,沒看我的眼睛,“你可以開心點
?!?
“開心什麼?”眼淚偷偷沁出來溼了眼眶,我仍笑著望著他,“我媽媽不在了,我爺爺也死了,我奶奶說只要我每個月給她寄錢,這輩子不回去也沒關(guān)係,我爸,呵,他不知道每天忙著去哪兒找女人?!?
“只有我弟弟,他經(jīng)常問我回不回去看他。但是你知道,他又不是我媽生的,我?guī)致镆矚g他?”
眼淚在我的眼眶裡打著轉(zhuǎn),我尋著顧華的眼睛,可他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哎,要是你肯把我?guī)ё?,我把我的錢全給你。”我笑著說。
“你喝醉了?!彼f。
“沒醉。這幾杯酒怎麼可能醉?!蔽倚α?,“你不知道以前我在王朝陪客人,一個晚上能喝一支洋酒,八瓶啤酒?!?
他不吭聲。
我又問:“你跟青青怎樣?”
這下他的臉倏地變了色,拿起酒杯,不知覺一口喝完。
我嗤地笑了聲。他的臉頓時更加難看。
“你不要亂想?!彼麗瀽灥卣f。
“沒亂想,不就那樣,男女之間,能有什麼?!蔽亦托ΑK麑擂蔚臉幼游铱傆X得特別可愛。
他悶悶地又想喝,卻發(fā)現(xiàn)酒杯空了,我瞅見,立即殷勤地爲(wèi)他斟滿。
“現(xiàn)在我就坐你的臺,爲(wèi)你服務(wù)。”我調(diào)~笑道。
他本來已經(jīng)緩下來一點點的臉,立即又染了色,就像被海蜇蜇了:“您不要亂說!”別提多搞笑。
我笑得更加燦爛了,“又‘您您您’了。我難道是你主子?我說過,我的地位比你低賤一百倍?!?
他拉了臉,拿起酒杯喝一口。
“等韓嘉樹厭倦了,我要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找一個老實人嫁了,然後生兩個孩子?!蔽倚n顧華舉起兩根手指頭。
“老實人容易坑。”我說。
顧華的臉頓時又抽了抽。
想了想,我又饒有興趣地望著顧華,“如果青青喜歡上你,而你對她也有感覺,你願意不介意她的過去,帶她走麼?”
他拿著酒杯的手定住。
過了好半晌,他才幹巴巴地說:“我對她沒感覺?!?
“我說如果?!蔽夜虉?zhí)地說。
“沒有如果?!彼敛华q豫。
我的心頓時又被紮了一針?!暗降走€是會嫌棄啊。”我嘆道,把手裡的酒一口喝了。
正要再斟一杯,他抓住瓶子:“不能再喝了?!?
我怔了怔,鬆手,笑道:“嗯,不能喝多。喝多我會撒酒瘋?!?
回去的路上,我說:“還早,去顧姐姐那?!?
心情好了點,我就不直接叫她名字了。
顧華怔住,半晌才說:“您不要去找她了。”
“爲(wèi)什麼?”我不高興了,“找不找是我的自由?!?
“韓總會不高興的?!?
“嗤。你懂什麼,說不定他特高興。他的女人們和睦共處,看得他心情舒暢!”
但顧華不理我,仍執(zhí)意回別墅。
我氣了,反正每次我特別想要做什麼時,他就開始違抗我的命令。
“你去不去?”我轉(zhuǎn)身向他,狠狠地瞪著他。
這次我沒有坐在車後座,而是坐在副駕上。跟他喝了點酒,覺得跟他親近了些,自認爲(wèi)不比他高貴,就不想坐在後面顯得他那麼像我的司機。
他
卻將我當(dāng)不存在,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著他的車。
到了往別墅方向的岔路,他顯然是要拐彎。
我一時腦熱,酒意衝上來,伸手用力拉住他要轉(zhuǎn)彎的方向盤。
車身猛然打了個轉(zhuǎn),砰的一聲巨響,巨~大的衝擊力下,我向前衝去,卻又被安全帶拉回來,有什麼瞬間刺入我的側(cè)背。
意識陷入迷糊的時候,有人抱起我,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小翼,小翼!”
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一點力氣也沒有,我沒有睜開眼睛。
身旁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她這個血型比較稀有,醫(yī)院血庫沒有可以馬上提供輸血的,最好是讓家屬來配型……”
“馬上去把她家人都找來!”韓嘉樹的聲音很低沉。
有人很快離開了病房,跟著又有幾個腳步聲離去,病房恢復(fù)了安靜。
我不想睜開眼睛,默默地感受著韓嘉樹的氣息靠近。
他在牀邊坐下,伸手撫~摸我的臉。
我怔怔的,還在想著他剛纔的話,把我的家人找來。
我的家人。
我想象不了父親和奶奶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知道我現(xiàn)在的情況時,他們會是什麼反應(yīng)。
這幾個月我還在給陶樂雨寄錢。
因爲(wèi)爺爺?shù)脑岫Y我沒回去,奶奶對我更加厭惡了,直接說讓我還我媽還在時欠下的債,不知道她怎麼算的,竟算出五十多萬來。
我一點也不介意,本來可以一次給夠她的,但我偏不。我仍是每個月地寄,一個月就給她寄三千。
寄多了我怕她都省著給她兒子亂花,不給陶樂雨攢著。
我想跟韓嘉樹說,不要讓他們過來,他們誰我都不想見。
但我現(xiàn)在連韓嘉樹都不想說話。
身體虛弱讓我心情灰暗,整個人了無生趣。
韓嘉樹陪我坐了好一會兒,然後走了。
應(yīng)該是有事忙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個人進了我的病房,他忽然握住我的手,陌生的觸感讓我驚訝。
“對不起。”
竟是顧華的聲音。
我從來沒聽過他這麼沉重的聲音,更讓我新奇的是,他竟然握我的手。
我樂了,消沉的情緒終於有了些波動,我一下睜開眼睛,無力地笑著問:“爲(wèi)什麼呀?車禍又不是你弄的,我這是自作自受。”
他吃了一大驚,一下丟開我的手,臉上又染上不正常的紅色。
我也有點驚訝,驚訝的不是他丟開我的手,而是他也穿了病服,腦袋上還裹了一圈。白色的紗布和淺色的病服顯得他臉色黝黑,線條也硬朗,端正的五官倒讓我想起他曾當(dāng)過兵的身份。
“是我大意,反應(yīng)太慢?!彼氪沽四抗?,說。
我瞅著他,“韓嘉樹懲罰你了?”
他抿著脣,慢騰騰地說:“沒有?!边^了兩秒,他又說,“韓總很擔(dān)心你,出差半路又折回來了。”
我有些意外,哦了一聲。
“你的右背上還嵌了塊玻璃,有點深,手術(shù)可能會出比較多血?!彼粗?,頓了頓,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說:“……你堅強點。”
我噗嗤地笑出來,這一下牽引了我的傷口,我不禁又哎喲一聲。
他的臉色變換著,最後還是什麼也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