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旋挽著顧華的胳膊在商場裡悠閒地逛，有種歲月靜好的幻覺。

她是個不愛喧譁的人，選擇顧華，也是因爲喜歡他內裡寬厚安靜。

這樣慢慢地逛著，雖然話不多，但很開心。

經過男裝專櫃，忽然掃見一件低調卻很有設計感的襯衫，她眼睛一亮，不由拉顧華過去，取下那件襯衫在他身上比。

顧華表情清冷，端正的五官跟乾淨的淺色調襯衫特別襯，怎麼比怎麼好看，

一旁的導購笑盈盈地望著他們，這樣的畫面看起來特別溫馨，賞心悅目。

忽然，一陣突如其來的尖銳叫聲打破了商場裡的祥和氣氛，“起火了，大家快逃啊！”

人們倏地慌亂起來，有人尖叫，有人張望，還有有人往出口跑。

“哪裡？哪裡？”

“不會吧，竟然起火了？”

歐陽旋嚇得趕緊把襯衫放回去，而顧華俊眉瞬間擰起，拉著她快步往消防走道走去，一邊打電話問商場的保安部是怎麼回事。

保安部緊張地說：“監控器一個死角處突然燃起大量的煙霧，報警系統也被拉響了，但目前還沒有看到火苗！已經派人去查看了！”

顧華沉聲道：“立即通知所有樓層的工作人員放下手頭的工作，有序地疏散客人和商戶人員，杜絕因爲恐慌造成客人傷亡！”

他無意識地拉緊歐陽旋，頭腦清醒地下達命令，一邊快步往外面走去。

商場的廣播很快響起，“客人們，請勿驚慌，火災警報響起是因爲四樓走道無故產生煙霧，但沒有出現火苗的跡象，大家不要慌亂擁擠，請跟隨工作人員的指示從消防通道安全撒離！”

廣播不斷重複著，慌亂的人羣鎮定了些，樓道里不停響起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顧華拉著歐陽旋跟人羣一起疏散，電話一直沒斷過。

這場突然的緊急狀況讓歐陽旋心臟砰砰直跳，但顧華的手很有力，她緊緊跟著他，心裡倒也不覺得怕。

忽然顧華拉著歐陽旋的手一鬆，整個僵住，跟著吼起來：“馬上給我調監控錄像，必須確認她此時不在商場裡！”

歐陽旋震驚地看著他，“怎麼了顧華，誰在商場裡？”

顧華恍若不聞，緊張地掛掉電話又繼續撥打，攥緊拳頭不自覺走向一邊。

但電話打不通，他身形一動，想跑，忽然想起還在身邊的歐陽旋，轉頭看過去。

歐陽旋還在問：“顧華你說的是誰？”

他剛聽到有火災時沒有一點慌亂，現在卻像熱鍋上的螞蟻。

顧華掃眼那些正緊張撒離的人羣，忽然握住歐陽旋的肩膀，快速地說：“有煙霧的是四樓，其他樓層暫時沒有危險，你趕緊跟著大家離開商場，我現在得趕去監控室！”

他說完把她往人羣一推，轉身跑開。

歐陽旋心中的直覺讓她衝口而出：“陶翼在商場裡嗎？”

顧華沒有回答她的話，健步如飛地往電梯跑去。

歐陽旋錯愕地望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

火災發生時，最忌諱的就是乘坐電梯，可是顧華爲了確認陶翼的安危，竟不顧這最簡單的常識！

而且，他還把她丟下了！

眼淚猛地衝上來，歐陽旋的心瞬間被殘忍地撕碎。

她的腿就像被灌了鉛，突然一點力氣也沒有，逃生的慾望降到最低點。

直到有工作人員發現她的異常，跑過來拉她，她才麻木地被拉著離開。

撒離出去的人羣，烏鴉鴉地擠在商場前燈火逐漸亮起來的廣場觀望。

歐陽旋站在人羣裡，緊緊握著手機。

商場四樓的窗口不時飄出濃濃的白煙，勾起人羣的心絃。

消防隊和120陸續趕來。

人羣議論紛紛。

等了一個小時，終於有人出來說，放煙霧的人已經被抓住，煙霧很快就會清理乾淨，等排除所有危險後，大家可以重新進入商場，在慌亂中損失財物的客人將會集中受理。

歐陽旋擠過去拉住那個人，問：“顧華，顧總經理還在裡面嗎？”

那人奇怪地看著她。

她只好說：“我是他妻子。”

那人露出驚訝的神色，“顧總還在調度室，他沒有事，您不用擔心。”

“那請問陶翼找到了嗎？”歐陽旋有點難堪地問。

“哦，韓夫人剛纔聯繫到了，是保安部弄錯，她並沒有在商場。”

歐陽旋的心徹底放下來。

但灰心的感覺也重新冰冷地矇住她的心臟。

“好的，謝謝你。”

她轉過身，深呼吸一口氣，離開廣場。

回去的路上，顧華終於打電話過來。

她沒接，默默把手機關掉。

顧華鬆開她的手那一刻，她覺得不是被拋棄，而是被推下了懸崖。

先前所有的美好感覺，都在那一刻被擊得粉碎。

心冷得，好像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歐陽旋迴到家半個小時，顧華也回來了。

他誤以爲陶翼在商場，丟下歐陽旋不顧一切跑到監控室，通過監控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查看，又親自跑了幾個監控死角去找。

後來還是韓嘉樹打電話告訴他，陶翼是去看守所了，所以沒法接電話。

顧華的心鬆下來，來不及想起歐陽旋，保安就抓到了惡意縱煙霧的人，他忙著處理各種事務，竟把丟下的妻子忘之後腦。

等到忙回神打電話，她卻關了機，顧華趕緊把收尾的工作交給別人，回家找她。

顧華走進臥室，看到歐陽旋坐在梳妝檯前搽著護膚品。

聽到他進來，她沒有反應，搽完護膚品面無表情地爬上牀。

顧華喏喏地問：“你有沒有受傷？”

聽到他這麼問，歐陽旋很想笑，可是連笑的力氣也沒有。

她側過身，扯空調被蓋著，閉上眼睛。

顧華遲疑一下，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看著她，想摸摸她，又覺得慚愧不好意思，半天才輕聲說：“對不起。”

歐陽旋心裡越發涼。

對不起有什麼用？

見她不理自己，他沉默許久，只得起身。

浴室裡傳來水聲，歐陽旋垂著眼皮，感覺應該會失眠了，要怎麼辦。

她不是矯情的人，不喜歡爲了證明自己的存在而跟他爭吵鬥氣。

可是，她現在連感覺到他靠近的磁場都痛苦。

她想了想，還是起身。

從衣櫃裡翻出一牀薄被，拿上手機到客房去睡。

顧華洗完澡出來，看到空了的牀，怔愣一瞬，忙出去客廳。

沒看到人，第一反應是她負氣出走了，又返回臥室拿手機撥她的號碼。

手機響兩下，歐陽旋接了，說：“我在客房，你睡吧。”

顧華想說什麼，但她旋即掛掉。

顧華又走出去，呆呆地站在客房門口。

他也知道自己過份，但是當時的想法是，她應該不會有事，而陶翼會更危險，因爲還懷著身孕。

但不管怎麼說，歐陽旋生氣也無可指

責。

他站著發了好一會兒呆，最終還是默默回房去睡。

……

早上顧華像平時那樣早起，出於愧疚的心理，他主動把早餐做好，然後去敲客房的門。

然而敲了好幾下都沒有應。

他推開門，房間裡空無一人。

他不知道，當一個女人心裡有事，愛睡懶覺的習慣是會改變的。

心會涼醒。

歐陽旋麻木地走到公交站。

起得太早，不想吃早餐。

也不想坐出租車，因爲不想太早到公司引人注目。

想了一個晚上，覺得要讓自己不傷心，保持跟顧華不遠不近的距離可能是最好的。

就像沒結婚一樣生活，又能就近感覺到他的身影。

其實就是傳說中的冷戰。

但她覺得，說是冷戰也不對。

她只想冷靜，不想跟他“戰”。

下午下班後，歐陽旋早早離開，乘公交車去古玩街，一個人逛街。

以前一個人時，她心情不好時，也愛這樣。

她最愛蹲在古首飾小攤前，挑一隻古舊的戒指，或髮簪，安靜地看上半小時一小時。

看到特別喜歡的，不管是真還是假的古物，身上有錢的話，就會買下來。

然後拿回去，攢在一個專門的首飾盒裡。

這些古舊的首飾讓她想到那些消失在時光長河裡的美麗女子，她們跟她一樣，喜歡美麗的東西，追求真摯的愛情。

顧華在歐陽旋的公司樓下守了很久，沒有等到她，怏怏地回去。

回家做好飯，她也沒回來。

只好一邊工作一邊等她。

第一次發現，原來在家等人的感覺很寂寞。

歐陽旋一個人在外面逛到太陽下山，又逛到華燈初上。

看不到顧華，但是知道他下班後會回家。

這個想法讓難過的她莫名得到一絲安慰。

逛得累了，正好近著陶翼之前帶她去過的無鹽酒吧，不由進去喝一杯。

調酒師精彩的花式調酒讓她看著心情好。

忽然一個人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說：“最近怎麼老是碰到你？”

歐陽旋驚訝地轉頭，是陳紹元。

她笑笑。

陳紹元早在她一個人在街上彷徨時就看見她了，當時就猜到她應該是跟顧華鬧彆扭。

不然怎會那麼落寞地一個人逛街。

顧華喜歡陶翼的事陳紹元可是清楚得很。

跟顧華一樣，陳紹元也是個情種。

但兩人的品種不一樣。

顧華是喜歡一個人，心裡深深埋著，不可自拔。

陳紹元是博愛，他喜歡陶翼，卻很清楚自己得不到，所以不強求，

更不會讓那種心情影響到他的生活質量，需要女人時，他仍會去找。

而幾次跟歐陽旋偶遇，讓陳紹元注意到這個女人很耐味，跟陶翼一樣很有魅力，讓人忍不住親近。

所以他很順其自然地將她當成陶翼一樣來對待。

“聽說昨天我走後，太古商場有人惡意縱煙霧，製造恐慌，你沒被嚇到吧？”陳紹元又問。

對於歐陽旋來說，昨天的煙霧事件就是她悲劇的罪魁禍首。

雖然事實上她的悲劇根本就是從她認識顧華的那天起。

她哼一聲，垂著眼皮，很不情願地說：“沒。”

陳紹元笑笑，心說她的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呢。

他不再說什麼，默默陪她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