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瑟縮地跪在一起,搖搖頭不肯說話,看樣子一路上瘦了不少折磨,精神似乎都略有頹廢和渙散。
歐陽璟見一時半刻也問不出什麼,便命人將她們幾人好好安置,以難民相待,不許隨意欺辱。
見是王爺親口下的命令,本來蠢蠢欲動的人們,也只能按壓下心中污穢的念頭,不敢輕易觸犯軍規(guī)。
就在侍衛(wèi)領(lǐng)命要將人帶下去時,其中一名女子突然衝上前來,抓住了歐陽璟的褲管,滿眼驚恐地搖頭道:“求求你,不要讓他們把我?guī)ё撸∏笄竽懔耍 ?
這番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在場人都吃了一驚,有反應(yīng)快的侍衛(wèi)趕忙從腰間抽出劍,準備將此女刺死。
歐陽璟及時攔住,揮揮手示意衆(zhòng)人退下,待帳中只剩下他們?nèi)藭r,他纔開口道:“你可是瑾嵐?”
“瑾嵐?”柳傾城覺得此名字很耳熟,但卻一時無法想起究竟在哪裡聽說過。
被點到名字的女人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道:“沒想到璟王竟識得小女,小女正是瑾嵐。”
“你不是歐陽驍?shù)娜藛幔吭觞N會落得如此境地?”歐陽璟將她扶起來,賜座。
瑾嵐面容苦澀地垂下頭,輕聲道:“此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只是小女請求璟王,能讓小女有個痛快地了結(jié),小女不想再任人欺辱了。”
“莫非是歐陽驍將你流放至此的?他看起來不像那樣絕情的人啊。”
柳傾城見她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模樣,想來從京城來的一路上,應(yīng)該沒少受欺負,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同情。
瑾嵐看向柳傾城,淡淡地搖搖頭,道:“其實是太子將小女流放至此的,不關(guān)驍王爺?shù)氖隆!?
歐陽璟緊盯著她的臉打量了片刻,覺得她的表情似乎沒有再說謊,也沒有再追問她來的原因。
“你先好好休息,你放心吧,沒有人會再欺負你,你也不必急於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
“我這等骯髒的身子,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瑾嵐苦笑著從懷中掏出一支白玉短笛,遞到歐陽璟面前,道:“小女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璟王回京之後,能將此物轉(zhuǎn)交給驍王爺,他見了此物自然就知道小女的心意。”
“此物你何不自己交給他?”
歐陽璟沒有接過來,他覺得瑾嵐會出現(xiàn)在此地,實在有些蹊蹺。
瑾嵐跪在地上,直言道:“小女曾秘密闖入太子書房內(nèi)的密室,在密室花瓶內(nèi)有一錦盒,其夾層內(nèi)有太子通敵叛國的罪證。另外,密室內(nèi)還有繡著五爪金龍的龍袍,這些足以置太子於死罪。”
說完,她擡起頭衝歐陽璟粲然一笑,道:“這些事千真萬確,小女將這些秘密告訴璟王,希望作爲(wèi)交換,璟王可以成全小女最後的心願。”
不等歐陽璟回答,只見她突然起身,朝著一旁的書案桌角撞去。
只聽砰地一聲,她的身體便柔軟無力地癱倒在地,奄奄一息。
眼見著瑾嵐決絕地撞向桌角,柳傾城受驚不小,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眼睛,強行要自己不去看那慘烈的畫面。
而
歐陽璟亦心中一沉,突然想到當(dāng)初柳傾城嫁入王府那日,她因不堪陸辛的侮辱而撞柱自盡的那幕情景。
他急忙站起身來,將柳傾城拉入懷中,用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背以作無聲的安慰,隨即連忙命軍醫(yī)將瑾嵐擡走,好好救治。
柳傾城擡起頭來,驚魂未定地問道:“她死了嗎?”
歐陽璟捧著她的臉頰,將額頭抵在她的額前,柔聲安慰道:“放心,她會沒事的。”
雖然在現(xiàn)代做特工時,她也曾經(jīng)歷過不少生死,但這是柳傾城第一次近距離地直面如此絕望的自殺者。
瑾嵐身上散發(fā)的強烈的絕望與悲傷,令人感覺到窒息般壓抑。
柳傾城不明白,她究竟受了多少屈辱,纔會如此決絕地想要了結(jié)自己的性命。
歐陽璟見她有些出神,以爲(wèi)是瑾嵐的自殺讓她回憶起當(dāng)初那痛苦的往事。
他心疼地將柳傾城擁入懷中,柔聲道:“當(dāng)初是我的錯,縱容陸辛那樣對你,差一點我就要失去你,現(xiàn)在想來,才覺得後悔萬分。”
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歉意與愧疚,他用手掌輕柔地撫摸著柳傾城的髮絲,偏過頭在那柔軟的青絲上印下一吻,聲音充滿堅定的柔情。
“我發(fā)誓,以後我定要誓死護你周全,絕不會再讓那種事發(fā)生!”
柳傾城聽明白了,他這是在爲(wèi)當(dāng)初撞柱自盡那件事而自責(zé),但他卻不知道那個姑娘其實早已在那時便死去了,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來自兩千年後的世界中的人。
她回抱住面前的男人,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輕笑道:“放心,我沒事,以後也不會再那麼傻地任由別人欺負。”
歐陽璟聽到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往日的活力,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柳傾城的目光觸及到地上的那一小片血泊,躺在其中的白玉笛已經(jīng)被侵染成鮮血的紅色,她用巾帕裹在手上,拿起那支玉笛。
她走到歐陽璟面前,輕嘆一聲:“這好歹是她的心願,就幫幫她吧。”
歐陽璟點點頭,接過那隻短笛,擦拭乾淨(jìng)後放在腰間收好,想起瑾嵐方纔說的那番話,眉頭情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柳傾城已經(jīng)看出他的心思,問道:“你覺得那姑娘說的話可信嗎?”
歐陽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呢?有何看法?”
柳傾城單手托腮,沉默不語地在帳中來回踱步,凝眉思索的表情引來歐陽璟的注視。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覺得她的話有很大程度上不像是在撒謊。但如果她說的話是真的,那麼她被流放也就情有可原了。”
“如果她所言不虛,那必然是歐陽祁將她流放。先不說她是如何與歐陽祁有了關(guān)係,單憑她偷偷進入太子的密室這點來講,歐陽祁就不可能讓她活著。”
歐陽璟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繼續(xù)道:“讓她活著,豈非是將自己的秘密昭告天下?”
一聽他的話,柳傾城覺得確實有理,太子縱然再愚蠢,也不能放任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繼續(xù)活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瑾嵐的話不可信咯?”
歐陽璟緩緩地搖搖頭,深邃的眼眸變得凝重起來:“不管她的話可不可信,歐陽驍決計不會再如從前那般韜光養(yǎng)晦了。若不出我所料,這兩天他就會徹底與太子對立、決裂。”
“不會吧?”
柳傾城走到歐陽璟身邊坐下,眼神中充滿質(zhì)疑。
“縱然瑾嵐真的闖入太子的密室,那些被她發(fā)現(xiàn)的秘密肯定已經(jīng)被銷燬了。歐陽驍看起來不像是那麼衝動的人,我覺得他不會爲(wèi)了區(qū)區(qū)一個瑾嵐,而將他籌謀許久的計劃全部打亂。”
“歐陽驍因爲(wèi)幼年在宮中備受欺凌與冷落,可謂嚐盡人情冷暖,性格也變得有些扭曲與變幻莫測,因而也沒多少朋友。瑾嵐是他這麼多年唯一親近的人,她被歐陽祁迫害至此,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歐陽璟輕嘆口氣,偏過頭看著柳傾城,道:“先不管那麼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結(jié)束戰(zhàn)事。”
柳傾城輕笑地問道:“你不是最想率軍戍守邊疆嗎?怎麼現(xiàn)在有機會了,又想著快點結(jié)束?”
“戍邊並不意味著要打仗。保家衛(wèi)國確實是我的夢想,但我卻不喜歡戰(zhàn)爭。眼見著烽煙四起、生靈塗炭,卻無能爲(wèi)力,那種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恩,我明白你的感受。”
柳傾城指了下書案上的地圖,道:“那你有沒有考慮好該如何應(yīng)敵?”
“我已派人前去勘探地形,大約明天就會有結(jié)果。”
歐陽璟拉著她站起來,道:“這裡血腥味太重,我陪你回太守府吧。”
“好。”
柳傾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輕嘆一聲,在歐陽璟的陪伴下一起出了營帳。
兩人回太守府的路上,柳傾城突發(fā)奇想,希望再體驗一把御風(fēng)而行的感覺,她扯住歐陽璟的衣角,擡起頭衝他眨眨眼,笑得一臉狡黠。
不用等她開口,單看那渴望帶笑的雙眼,歐陽璟就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單手摟住那纖纖腰肢,淡笑一聲:“摟住了。”
話音剛落,足尖輕點,兩人已經(jīng)躍過高高的屋頂,在蒼茫的夜色中逆風(fēng)前行。
柳傾城興奮地感受著夜風(fēng)劃過臉頰、耳畔的感覺,她開懷地笑看著一旁的歐陽璟,見他黑髮在身後飛舞張揚,俊美的臉上此刻洋溢著暢快的笑意,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強烈的幸福感。
歐陽璟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他偏過頭笑著看了她一眼,道:“怎麼?現(xiàn)在才覺得你的夫君原來是非常值得你崇拜的?”
“不是。”
柳傾城認真注視著他的目光,突然在呼嘯的夜風(fēng)中大聲喊道:“歐陽璟,我愛你!”
甜蜜的話語似乎來的太過突然,歐陽璟乍一聽到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他摟著柳傾城落在一株柳樹的枝椏上,單手捧著她的臉頰,輕聲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柳傾城將雙手搭在他的肩頭,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輕笑道:“我愛你。”
再也無法壓抑住心中的歡喜與狂熱,歐陽璟用力將柳傾城箍在懷中,那力道大的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嵌進自己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