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風小小年紀就要面對這麼多黑暗的場景,說起來也真是相當不容易啊。
譚琰低聲嘆息了一聲,對於這兩人的恩怨不予置評,問道:“那些恩客死亡之後,他們家裡人的反應如何?”
“還能如何?”梳風嘲諷道,“那些人本來也只是有點錢財而已,人都死了,還指望有人爲他們守著錢財過一輩子不成?”
譚琰等人算是明白了——那些人一死,估計他們的家人或者妻妾,就要在第一時間帶著他們的財產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回來了。
難怪那些官差敢這麼倉促結案,敢情是根本沒有人關心案件最後的真兇是誰啊。
譚琰聳了聳肩,淡淡道:“別人不關心是別人的事情,但是我就是見不得無辜的人受到冤枉。這件事,我們接手了!”
辰風炎並沒有異議,只是看了眼梳風,道:“既然這是和你們樓裡有關係的事情,你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梳風淺笑道:“爲了排除樓中姑娘的嫌疑,我會在這裡看著她們,在你們得到答案之前,都不會再開門營業。至於現在還在外面的姑娘,我發出消息,讓她們儘快回來。”
頓了頓,梳風將視線落在譚琰身上,淺笑著問道:“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譚琰只覺得稍微有些晃神,正要回答,卻見辰風炎忽然攬著自己的腰,往後一帶,整個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就已經被辰風炎和歐陽流霜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夾在中間了。
這到底是……幹什麼啊?
辰風炎連看都沒有看梳風一眼,直接抽手,一道掌風就這麼劈了過去,在梳風勉強躲開的同時,辰風炎足尖一點,如同鬼魅一般朝著梳風略去,但只是和他擦肩而過,並未直接攻擊。
梳風本來都擺好了防禦的姿勢了,見此情景,微微一愣,但下一秒,就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中泛出一種古怪的痛癢來,即使忍耐成性的他,都忍不住滾倒在地上,哀嚎起來。
辰風炎面無表情地站在邊上,看著梳風擡手不斷抓撓著自己的皮膚,漸漸全身上下逐漸滲出血來,模樣狼狽非常,嘴角才微微勾了勾。
而就在辰風炎做了這個動作之後,梳風身上那種怪異、可怕到了極致的痛癢才逐漸停止下來。
梳風趴在地上,低低的喘氣,同時,擡起頭來看著緩緩走到他正前方的辰風炎,眼中滿是意味不明。
回想起自己剛纔那明顯不正常的恍惚,譚琰就算反應再遲鈍,也明白梳風通過精神力對自己施加了影響,而辰風炎,在第一時間保護了自己,順便還給她出氣了。
難道她在莊園中五年,已經徹底把自己的警覺性給消磨乾淨了?
譚琰摸著下巴,頗有些受打擊,但視線落在辰風炎挺拔健美的身影上時,又忍不住得意。
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還有幾個方面並沒有被調教好。
梳風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末了,輕輕擦去嘴角的鮮血,緩緩道:“我不過是想要確定一下,那位姑娘並沒有說謊,如何你就有這麼大的反應?”
輕笑一聲,梳風不無惡意地猜測道:“你曾經遇見過類似的情況,並且你沒有能及時制止它,是不是?”
譚琰低頭想了想,確定以自己之前的警覺性和意志力,還有對於外界習慣性的防禦本能,不至於讓人有
這個機會去催眠自己。
果然,辰風炎也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你以爲自己能夠試探得了譚琰內心真正的想法?你以爲我是因爲這個纔出手教訓你的?”
歐陽流霜抱臂站在一邊,對於已經被眼前略顯殘忍的場景驚呆了的縱川嘖嘖笑道:“你別看風炎在莊園中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看見沒有?這個纔是他的本性。”
之前有一個傳說,說是辰家的祖先是被狼羣養大的,以至於辰家所有人的骨血裡面,都帶著一點狼性——或多或少,但會從各種不同的方面、表現出不同的程度。
而辰風炎又是辰家人之中,返祖現象最明顯的一個,顯然,身上的狼性要更加明顯一點。
而梳風竟然敢不知死活地在頭狼面前覬覦他的東西,這可不是在找死麼?
辰風炎甚至都不去看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倒在地上的梳風,淡淡道:“我教訓你,只是因爲,你把爪子伸到了不應該的地方,我必須要讓你長長記性。”
最後那句話,辰風炎說的是又輕鬆又慵懶,充滿了當年震懾四方的王霸之氣。
對於,譚琰表示——特麼的她果然還是森森愛著這個男人的!
辰風炎走到譚琰身邊,剛想問她要是沒有什麼別的不舒服,我們就先離開吧,結果還沒開口,就被譚琰眼中閃爍著的喜悅給驚呆了:“你……沒事吧?”
這特麼的不至於真的被催眠了吧?那要趕緊讓歐陽來看看,別留下什麼後遺癥纔好。
譚琰哈哈笑著拍了拍辰風炎的肩膀,擺擺手,表示自己現在的心情很好,就朝著梳風走過去,問道:“你說你要確認我有沒有說謊?也就是說,你平日裡面的的人,他們都在對你說謊?”
梳風的眼神驟然兇狠起來。
譚琰摸摸下巴,倒是不在意梳風的這種態度,只是有些同情:“在我們沒有調查到青樓的之前,你就先和你樓中的姑娘老實在這裡面待著吧。”
頓了頓,譚琰問道:“對了,青樓中有食物儲備嗎?需要我僱些人,每天運送一些食物過來?”
梳風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冷笑一聲,道:“你覺得,當初在利用這棟小樓的時候,那東西沒有準備足夠的地窖來儲存食物?”
不管怎麼說,梳風一口一個“那東西”來稱呼撿到自己的男人,總讓人聽著有些刺耳,譚琰想了想,也不願意再管這種細節,便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梳風卻在她身後低聲說了一句:“你關心樓中的姑娘,是因爲曾經有過和她們同病相憐的經歷嗎?”
這話說得,若站在他面前的還是之前的檀煙,簡直可以說是往人傷口上撒鹽了。
只可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譚琰,一直信奉著人正心安、做事但求問心無愧的譚琰,便很是大方地點了點頭:“身處青樓之中的姑娘,確實是非常可憐的。”
就像當初的落霄坊,雖然看上去那叫一個盛世繁華、奢靡非常,但實際上,樓中姑娘之間的競爭也是非常激烈的,要不是檀煙樣貌實在出衆、又有著別人學不來的舞技,更重要的是,後臺夠硬,要想在任務之餘佔據花魁的位置,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梳風從未想過,這個看上去風華氣度皆是上乘的女子,會這麼大方地承認自己此前在煙花之地待過,不由有些恍惚,但在他回過神之後,卻發現,譚琰已經和
辰風炎、歐陽流霜一起,離開了小樓。
縱川走在他們身後,感受到梳風意味不明的目光,便轉過身來,停住腳步,看了他半晌,忽然,擡手做了個橫刀抹脖子的動作,冷笑一聲,轉身,快速跟上譚琰等人,一起離開了青樓。
走出青樓,縱川先回去將馬車駕駛出來,辰風炎提議既然要管閒事,住客棧的話,一來可能會給店家帶來麻煩,二來,經過早上的事情,那些店家也未必願意讓他們入主,不如就買個宅子住進來算了。
譚琰對於這種提議深表贊同。
歐陽流霜作爲一羣人中親和力最強的,正要自告奮勇去找中介商,卻被譚琰給拉住了,辰風炎只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淺笑道:“你們就在附近找個地方休息,我去買宅子。”
譚琰點了點頭,笑著和辰風炎道別,等到辰風炎轉身離去之後,就拉著歐陽流霜快速走到一邊,道:“你覺得那青樓有問題?”
歐陽流霜張了張嘴,有些疑惑地看著譚琰,問道:“你是真的沒有感覺?”
譚琰一拳打在歐陽流霜的肩膀上:“我從來都沒有學過類似的知識,你讓我去哪裡有感覺?不過如果你說的是那些絲絛的話,我確實有一點不對勁的感覺。”
“那只是小意思。”譚琰那一拳不痛不癢,歐陽流霜也沒在意,擺擺手,確認了譚琰是真的不知道,當即雙手叉腰,哈哈哈哈地笑出來,“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譚琰瞇起眼睛,面上帶出溫柔的笑意來,用柔和得簡直要掐出水的聲音,緩緩道:“你確定要繼續這個話題?”
歐陽流霜猛地打了個寒顫,呵呵呵呵轉移了話題:“那青樓裡面到處都是一些影響人神智的設計,包括那個採光用的天井。”
譚琰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天井也能給房間造成不好的影響,不由問道:“難道不是把天井封了之後,纔會對室內風水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歐陽流霜搖搖頭,表情會稍微認真一點:“室內有些地方是需要聚氣的,像是一些人少的時候和人多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尤其需要注意‘氣’的保護,就像是剛纔你們待著的青樓大堂。”
譚琰想象了一下全國各地的小學中學高中,在人聲鼎沸和放學之後、尤其是入夜之後、還沒有上晚自習的時候的氣氛……不由摸了摸下巴。
嗯,確實很可怕啊。
歐陽流霜從譚琰的表情之中就猜出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便笑道:“這種時候,若是因爲有著採光的需要,就適合在後院、或者別的不對著人的地方開設天井,並且天井的形狀,最好是直筒型,或者是內寬外窄,以聚氣。”
譚琰立即就回想了一下那青樓大堂之上的天井,表示有些疑惑:“但是,那大堂之中的天井是……外寬內窄的?”
歐陽流霜點了點頭:“我走進去的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天井的形狀,而不是那些烏七八糟的絲絛。這種形狀的天井,又建立在青樓之中,很容易就造成一件事——青樓之中的人精神緊張、進而導致一些比較麻煩的問題,包括身體上的和精神上的。”
譚琰稍微回顧了一下心理學教程上的說法,道:“因爲精神緊張,她們對於能夠給自己提供安撫的梳風就格外依賴,同樣的,因爲幾乎所有樓中女子都有求於梳風,當需求大於供應的時候,梳風的態度就非常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