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劈山劍一劍砸下去就收斂十幾條人命,但算下來,其實還是劈山劍得不償失,畢竟這樣祭出十米重劍並不是輕巧活兒,劈山劍總計也砸不出多少劍,不然劈山劍自己就能蕩平這三百黑甲劍戟軍士。
至於子午劍還有柔星劍兩個,他們修煉的根本就不是硬碰硬的劍術(shù),面對盾光陣,可以說一籌莫展,就算能夠在盾縫中斬殺一兩個黑甲劍戟軍士,對於整個盾光陣來說,意義不大。
現(xiàn)在要想破盾光陣,就只有更多的雲(yún)劍山弟子,或者玄雲(yún)十四劍的大師姐親來,她的龍紋劍有破甲只能,破陣之力。
不過他們正在忙活另外一件事,一時半刻恐怕不會趕來。
現(xiàn)在方蕩藏身在盾光陣後,龜縮不出的話,他們四個當(dāng)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方蕩皺眉看著身前的黑壓壓的黑甲劍戟軍士,這些軍士將他和外界完全隔離開來,方蕩隨後扭頭看向章公公。
章公公當(dāng)然不會讓方蕩破壞他的好事,方蕩願意去比試是方蕩的事情,在章公公眼中,一個方蕩死不足惜,但卻能壞了他拖延時間進京的大事,這是章公公絕對不允許的。
章公公理都沒有理會方蕩的目光,完全無視掉。
靖公主此時開口道:“好運,你沒有必要和雲(yún)劍山的人爭鬥,人沒有必要白白送死,就算你有把握,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風(fēng)險。”
鴿子等人也來到方蕩旁邊,鴿子安慰方蕩道:“放心,不用管那些雲(yún)劍山的二桿子們的威脅言語,咱們在盾光陣保護中,他們最多也就是揮幾劍發(fā)泄一下,根本不能叫你怎麼樣。”
鄭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明白你心中的渴望。”說著拍了拍方蕩的肩膀。
一個立志高遠的人,想要在武道上精進的人,他的面前總有繞不過去的對手,不踩著一個個對手往上爬,根本不可能更上一層樓。
鄭守之所以在修爲(wèi)上沒有能更進一步,就是因爲(wèi)在公主府中,他沒有對手,不是公主府無敵,而是公主府誰都不敢惹。遇事總會要避讓,不能動手。
當(dāng)初到處都是對手的鄭守是一隻老虎,現(xiàn)在沒有對手的鄭守只是一隻沒了牙齒爪子的病貓。
對於鄭守來說,這就是一個牢籠,叫他無法自由呼吸,無法茁壯成長。卻也是一個他心甘情願呆在裡面不出來的牢籠。
鄭守忽然低聲問道:“有信心沒有?”
方蕩看了鄭守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對於方蕩來說,還沒有和對手交手,那裡能有信心?
爛毒灘地上就算最孱弱的獸類,也有其可怖的一面,對於方蕩來說,信心這東西從來不存在,或者只存在與站在對手屍體上的那一刻。
“不知勝負(fù)?你也依舊想比劍?”
方蕩理所當(dāng)然的點了點頭,他太需要磨礪了,而劍道不是自己多揮幾劍就能完成的,還需要一次次的實戰(zhàn),只有真正的實戰(zhàn)才能叫方蕩快速成長,快速擁有力量的。
“好,徒弟,我送你一程,死了不要怪我!”
“起!”鄭守一聲大喝,一腳高高擡起,猛的一腳跺地,方蕩腳下如同被重重一擊,地面轟然一炸,整個人一下從地面上彈起兩米多高,緊接著鄭守一拳砸在鄭先的腳心,鄭先如同離弦之箭,陡然升高十?dāng)?shù)米,一躍出了盾光陣。
鄭守看著方蕩身形如燕飛走,心中一陣輕鬆,隨後是一陣空落落的心酸,他多麼希望自己的路途上也有這樣的一個人,能夠送他高飛,哪怕是死,他也不在乎。
送方蕩去戰(zhàn),就如同送自己去戰(zhàn)一樣,看著方蕩就如同看著自己。
此時此刻在鄭守心中,方蕩寄託著他對當(dāng)初自己的夢想,看著方蕩高飛,鄭守就說不出的舒坦。
鄭守的破格舉動使得靖公主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章公公萬萬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轉(zhuǎn)折,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怒意,但轉(zhuǎn)眼就將怒意壓下,只是深深地看了鄭守一眼。
方蕩咚的一聲砸在地上,大大出乎對面雲(yún)劍山弟子的意料之外。
劈山劍怒火熊熊的眼中火焰瞬間平息,上下打量方蕩道:“好,算是一個用劍的,千葉盲草劍在你手中不委屈。”
子午劍則笑道:“我雲(yún)劍山弟子面對用劍挑戰(zhàn)的對手,從不退縮,你具備這個素質(zhì),所以,你要是願意,有資格成爲(wèi)我雲(yún)劍山弟子。”
這個提議叫人心動。成爲(wèi)仙道門派的弟子和自己修煉之間差距大得不敢想象,一方面成爲(wèi)仙門弟子,就擁有門中被先人反覆錘鍊出來的修煉方法,更重要的是,將擁有門派按月?lián)芨兜氖莸ぃ俨莸ぁ⒂褙愂踔潦翘炀@樣的稀有礦脈。
總之,成了一派正式弟子,就只需要想辦法不斷努力攀登向上就可以了,根本不必害怕路途上的給養(yǎng)出現(xiàn)問題。
子午劍一旁的偏鋒劍卻道:“五師兄,你就別使壞了,這小子有了我心劍心,當(dāng)然能成爲(wèi)我雲(yún)劍山弟子,但成了我雲(yún)劍山弟子後,劍首擁有隨意處置權(quán),劍首保準(zhǔn)第一個殺了他給小師妹報仇。”
子午劍哎呦一聲道:“你別說破啊,沒準(zhǔn)這傢伙一猶豫就被我領(lǐng)回雲(yún)劍山了,你看他眼睛清澈得跟個四歲童子似地,應(yīng)當(dāng)很好騙。”
方蕩撇了撇嘴,沒有理會子午劍等人的言語,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劈山劍身上,略微猶豫了下後,才挪動目光,看向那四個和他等級相同的雲(yún)劍山弟子。
劈山劍雙目微微一凝,臉上露出一絲猶疑,隨後忽然又笑了起來,劈山劍往往一個月都笑不了兩次,今天實在是破例了:“怎麼?你剛纔是想要選我做你的對手?別否認(rèn),我感覺到了,你看著我的時候,目光中的那種戰(zhàn)意,簡直鑼鼓喧天一般吵鬧。”
啊?
雲(yún)劍山其他幾位弟子都不由露出震驚的神情,瞪著一雙雙眼睛看向方蕩。
他們當(dāng)然相信劈山劍的直覺,劈山劍說感受到了方蕩的戰(zhàn)意,那就是感覺到了,絕對不會有錯。
一個剛剛踏入淬血境界的傢伙竟然想要挑戰(zhàn)練氣層次中的佼佼者。開啓了三百多個竅穴的劈山劍,應(yīng)該稱讚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有勇氣呢,還是應(yīng)該說這個傢伙愚蠢得無可救藥呢?
連那層層豎起的盾牌都裂開了一個個的縫隙,一雙雙滿是驚詫的眼睛,透過縫隙看向方蕩,黑甲劍戟軍士們也覺得方蕩要是真這麼想的話,那就純粹有病,而且病得不輕,無藥可救。
此時盾牌潮水般的分開,章公公皺著眉頭從盾牌後面走出來,雲(yún)劍山要找的是方蕩,不是他,所以他並不懼怕,靖公主等人跟在他的後面,既然方蕩已經(jīng)選擇了要戰(zhàn),他們當(dāng)然要站在最前面來給方蕩吶喊助威。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方蕩,方盪口中的奇毒內(nèi)丹不安分的叮噹亂撞,不住的叩擊方蕩的牙齒,似乎相當(dāng)興奮,催促方蕩馬上應(yīng)戰(zhàn)。
衆(zhòng)人的目光下,方蕩終於開口道:“我確實想要挑戰(zhàn)你,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等我和我手中的劍更加強大的時候,我就殺了你。”
這是一個笑話,但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沒有笑,不是他們不想笑,而是被方蕩的話語驚到了。
他們從沒有聽到過這麼狂的話語。
子午劍盯著方蕩的眼睛,道:“好運,你可知道,我四師兄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啓了周身三百九十九個竅穴,步入了練氣層次最後境界肉身劫,現(xiàn)在他只要開啓了剩下的十個竅穴,同時度過肉身劫,就能凝聚金丹,踏足上幽,等你和你的劍變得強大,我四師兄早就去上幽界逍遙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想戰(zhàn)勝我四師兄,怕是終生無望了。”
方蕩眨了眨眼問道:“去上幽?要多久?”
劈山劍淡淡的道:“最多五年,最少三年,不是肉身劫燒煉了我,就是我踏足上幽。”劈山劍對於自己的情況知道得最清晰。
方蕩鬆了口氣,憨厚的笑道:“還好,三年不算太久,完全來得及。”
被方蕩一句話震驚得不知所措的衆(zhòng)人,在鄭先另外一句話下終於控制不住。
笑聲最先在子午劍的口中響起,繼而云劍山幾個弟子都笑了起來,捧腹大笑,柔星劍甚至有些站不住了,彎著腰抱著肚子笑個不停。就連一向不怎麼有笑模樣的劈山劍此時都笑得露出了後槽牙。
甚至連火毒城中的一衆(zhòng)黑甲劍戟軍士們都笑了,一張臉緊繃著的章公公也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扯,搖了搖頭。
滿場的鬨堂大笑之中,只有靖公主還有鴿子鄭守等人沒有笑,他們一個個表情緊張。
靖公主更是眉頭皺起,臉上露出關(guān)切甚至焦急的神情來。在靖公主眼中,方蕩是從火毒城走出來的對一切並不太瞭解的傢伙,他說出什麼樣的話語,靖公主都不奇怪,但這句無知的話肯定會給方蕩帶來太多的威脅。
方蕩的言語實在是太不切實際了,方蕩說他想要殺劈山劍本身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於幻想了,還說三年很久,要在三年內(nèi)殺掉劈山劍,這已經(jīng)不是幻想了,這是狂妄,還是那種最無知的狂妄,最愚蠢的狂妄。
方蕩不解的看著四周鬨堂大笑的人們。
方蕩腦袋裡面?zhèn)鱽頎敔數(shù)穆曇簦骸笆巸海灰頃切┰诼飞铣靶δ愕膫砘铮€記得前幾天我教你的那句古語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此時笑你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狗屁。”
方蕩的爺爺其實心中也一萬個無奈,方蕩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完全不認(rèn)爲(wèi)方蕩能夠?qū)崿F(xiàn)這巨話。
但他不相信,也絕對不能打消方蕩的積極性,方蕩是他的孫子,親孫子,就算做了再愚蠢的事情,他也必須站在方蕩身後,用自己的全部支撐方蕩。否則要親人幹嘛?
鄭守忽然開口喝道:“好運,儘管叫他們笑吧,我等著看你挨個抽他們嘴巴的時候。”鄭守胸中豪氣勃發(fā),每一個天才都曾經(jīng)被人嘲笑,天才和蠢材之間的區(qū)別就在於,天才狠狠地抽了那些笑他的人的臉,將對方抽服了。
“對,蔫壞兒,我們都支持你!”鴿子、憨牛、豹子等人齊聲大喊。連軍中轎子旁黑嫂都學(xué)著叫嚷著。
這聲音猶如在翻滾的大河中豎起了一塊礁石,雖然阻攔不住那滔滔江水,卻叫方蕩不至於獨木難支,至少可以在這塊礁石上歇歇腳。
看著方蕩那清澈的眼睛,劈山劍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張面孔變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好,三年之約,我隨時等你來挑戰(zhàn)我,不過,你現(xiàn)在輕視我,叫我相當(dāng)不爽,所以,等我準(zhǔn)備離開這濁世進入上幽的時候,我會親自將你的腦袋切下來,叫你爲(wèi)今天的愚蠢和輕蔑付出代價。”
“老實說,我現(xiàn)在真想帶著人馬上離開,這樣你就不至於死在今日了,我可是相當(dāng)期待你在三年內(nèi)的成長可能的。”
劈山劍的言語,已經(jīng)等於給三年後的方蕩判了死刑。這三年中,方蕩在成長,劈山劍也在成長,方蕩永遠都追不上劈山劍的進度。
“四師兄,有什麼可期待的,他今天就得死。”偏鋒劍也收斂了笑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這愚蠢得小子叫我覺得自己在跟一個白癡對話,跟一個白癡浪費時間,我在他身上一丁點的時間都懶得浪費了。”
子午劍捂著肚子笑道:“好運,哈哈,你還是活過了今天再說大話吧,哈哈,三年內(nèi)殺我四師兄,呵呵……真好笑……”
“我是認(rèn)真的,不開玩笑。”方蕩的話,使得剛剛有些平息下去的笑聲,一下更加熱烈了。
方蕩不理會這些莫名其妙的笑聲,其實他真的想現(xiàn)在就挑戰(zhàn)劈山劍,奇毒內(nèi)丹甚至一再催促他挑戰(zhàn)劈山劍。
方蕩看向那四個眉開眼笑的雲(yún)劍山淬血層次的弟子。
這四個雲(yún)劍山弟子看上去年紀(jì)都不算大,除了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外,其餘三個都和方蕩歲數(shù)相仿。
這四個顯然是雲(yún)劍山淬血境界中的佼佼者。
方蕩現(xiàn)在要做的是磨礪自己的劍術(shù),所以目光在四個雲(yún)劍山弟子身上轉(zhuǎn)動一圈後,他便選擇了一個看上去劍法最高明的傢伙。
這傢伙是個胖子,他腰間掛著一把一米五長短的長劍,方蕩樸素的認(rèn)爲(wèi),擁有這樣的長劍,理所當(dāng)然的是他是四個人中劍術(shù)最厲害的傢伙。
就好似劈山劍的劍一樣又大又長。
被方蕩用手指一點,正捂著肚子大笑的胖子雙目不由得一瞇,收斂了笑容,伸手擦了擦眼角上的淚花,一張胖臉上顯現(xiàn)出一股濃烈的殺機。
隨著胖子殺機泛起,四周的笑聲瞬間收止,繼而鴉雀無聲。
胖子一隻手壓著劍柄,不如此,身後的劍尖就得拖在地上。
“我叫韓望,你眼光太差,你死之後,應(yīng)該後悔自己今日的選擇。”韓望一張胖臉,身子別常人胖出三圈來,一米七的身高,卻有二百三十多斤的體重,皮膚白嫩鬆軟,看上去白胖白胖的猶如一個大饅頭,非常招人稀罕。
這傢伙平時也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看上去就叫人沒有半點防衛(wèi)心,但當(dāng)他雙眉皺起,一雙眼睛之中迸出濃烈殺機的時候,沒有人會再將他當(dāng)成是一個大白饅頭,沒有人願意靠近他,甚至不願意看著他。
韓望邁步走到了方蕩身前,他腰間的長劍開始發(fā)出嚓嚓聲響,似乎焦渴難耐的旅人,想要喝光了方蕩的鮮血一樣。
方蕩沒有看韓望,他的眼睛依舊停留在韓望腰間的長劍上。
韓望手按劍柄,將長劍轉(zhuǎn)到身前,這把長劍劍身一米五,只比韓望多了一個頭。
方蕩伸手按在千葉盲草劍劍柄上,千葉盲草劍也變得越發(fā)興奮起來,周身上下開始閃爍起呼吸般的光亮。
韓望手按劍柄,身子微微下沉,劍尖兒則高高翹起,此時的韓望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準(zhǔn)備撲向獵物的公雞。
雙方之間的戰(zhàn)鬥一觸即發(fā),現(xiàn)在就是在等誰先出手。
最終,最先出手的是韓望,韓望手中的長劍猛的朝著方蕩當(dāng)頭斬來。
韓望這一劍頗有君臨的氣勢,一劍落下,地面的積雪被吹得四散楊飛。
方蕩此時手掌和千葉盲草劍長在了一起,千葉盲草劍變成了方蕩的一部分,一種特殊的器官。
方蕩忽然閉上自己的眼睛,他此時開始明白什麼叫做千葉盲草劍了。
此刻,方蕩變成了劍,身周空氣被它割裂,他雖然無法張開雙目,卻能夠感受到四周的一切,甚至看到在他劍鋒前面的那個白胖的傢伙,並且方蕩也能感受到自己堅硬無比,他對自己的身軀的強大程度相當(dāng)自信。
對面衝來的是韓望的長劍,方蕩必須要戰(zhàn)勝這把長劍,不然,就是死亡。
在方蕩的感知之中,對面的那把長劍就像是兇猛的螳螂揮舞著自己巨大的鐮刀,而他自己變成了一隻體型小巧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