嗥鍾長鳴。
當(dāng)一衆(zhòng)黑甲劍戟軍士急速奔到石牢的時候,一切平常,沒有任何變化,石牢完完整整安安靜靜的躺在腐臭的藥渣裡。
黑甲劍戟軍士小心上前,丟了一顆火種進(jìn)入石牢,探頭順著石牢的狹窄窗戶朝裡面望去,火種明亮,將空空蕩蕩的石牢內(nèi)照得纖毫畢現(xiàn),兩具乾屍躺在石牢中不知道多少年。
那火種還有一個用處,能夠照耀出烙刻在石牢中囚犯身上特有的烙印,免得有人李代桃僵。
一切覈對無誤,烙印清晰,黑甲劍戟軍士又在四周巡查一番,隨後策馬退出爛毒灘地。
嗥鍾長鳴也有誤響之時,並不奇怪。
火毒城王府中,幾個面白無鬚的男子圍著圓桌;落座。
在夏國,每一個王爺可以擁有十個太監(jiān),一般叫做十常侍,專門伺候王爺?shù)钠鹁印?
此時在坐的正好有十個。
這十個太監(jiān)一個個眉頭緊皺,房間中只有一綻紗罩燈,火光跳躍,只能將圓桌照亮而已,桌上茶盞中的茶水熱氣騰騰,使得整個房間霧氣昭昭,陰晴不定。
在房間陰影處還半躺著一座肉山,有咀嚼聲不斷傳來,在黑暗之中這聲音叫人遍體生寒。
正是洪正王。
此時的洪正王一雙三角眼微微瞇著,神情出奇的凝重,就算那雙眼睛瞇縫著,依舊給人一種智慧的光芒,看到這樣的眼神,就能知道洪正王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禽獸,而是一個擁有極高智商的禽獸。
十常侍團(tuán)座在一起,並不去看陰影中的洪正王,其中一個抓起茶盞,用盞蓋輕輕刮沫,抿了一口後聲音尖細(xì)的開口道:“這次皇帝怕是熬不過去了吧。”
另外一個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皇上已經(jīng)延命四次了,從古至今,延命五次的屈指可數(shù),這一次約莫是不成了。”
“接下來會是誰?大皇子繼位原本天經(jīng)地義,但因爲(wèi)十幾年前二王子暴斃的事情,大皇子一直被皇帝圈禁,雖然依舊有繼位的資格,但可能性終歸不大。”
“所以說,最有可能成爲(wèi)未來夏國皇帝的就是三皇子。”
十常侍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們是洪正王的智囊團(tuán),如果說禽獸不如四個乾兒子是洪正王的左膀右臂的話,那麼這十常侍就是洪正王的腦袋。
“這件事靜觀其變,炫龍老兒現(xiàn)在準(zhǔn)備續(xù)命,按照規(guī)矩咱們也得拿點(diǎn)像樣的東西,說起來,本王還真捨不得他死,你們劃拉劃拉送過去。”此時洪正王那猶如虎狼的聲音響起,聽得出,他對炫龍皇帝半點(diǎn)尊重都沒有,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道。
十常侍中負(fù)責(zé)庫房的一個點(diǎn)頭稱是。
“靖公主嫁三皇子爲(wèi)妃的事情是不是應(yīng)該想辦法拖延一下?現(xiàn)在這個時候,一步錯步步錯,隊(duì)伍若是站錯了,就是滅頂之災(zāi)。”十常侍中的一個開口道。
“當(dāng)然要想辦法拖延,雖然可能性極低,但萬一登基的是大皇子的話,情況就糟糕了。要知道京中支持大王子的人著實(shí)不少。所以,只要三皇子不提,咱們就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一切等到朝中局勢明朗之後再做打算。”
“不過這樣一來,三皇子那裡或許會覺得咱們瞻前顧後,對其不夠投心。”這句話說出來後,十常侍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不久之後,十常侍之中的一個開口道:“這次去不能空手去,得給三皇子帶點(diǎn)東西,記得三皇子一直想要那塊十世大夫玉,索性這次就送給他。”
其餘九常侍聞言,齊齊扭頭看向陰影之中的洪正王。
涉及到十世大夫玉這樣的東西,必須得洪正王點(diǎn)頭。
咀嚼的聲音停止,洪正王悶哼一聲,十常侍呼啦啦的跪倒一片,一個個額頭上生出一層白毛汗來。
雖然洪正王允許他們議事的時候可以坐著,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在洪正王面前真的享有什麼特殊的禮遇。
誰不知道洪正王是個饕餮的性子,只進(jìn)不出?尋常東西倒也罷了,真正金貴的東西洪正王一向攥得死死地。
整個房間之中氣氛瞬間變得冰冷奇寒。
“罷了,那玉也就是傳說的邪乎,說什麼十世功德盡在其中,呸,在本王手中盤磨了十幾年,毫無半點(diǎn)奇異,就給那隻猴子吧!”洪正王將三皇子稱爲(wèi)猴子,可見也不將三王子放在眼中。
十常侍這才起身,自從有一位十常侍在洪正王做出決定後恭維洪正王英明被腰斬後,洪正王做出決定後,十常侍絕對不敢多言一句。
……
整整十天,靖公主府外圍滿了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傢伙,這些人都是二王子、四王子的手下,據(jù)說兩個王子的娘被送回去的時候,奄奄一息,傷痕累累,內(nèi)中有多少不爲(wèi)外人道的,揣測都揣測不完。
公主府和二王子四王子之間的仇恨,已經(jīng)再也無法彌補(bǔ)了。
靖公主府大門緊閉,從始至終就沒有一個人走出來,連菜都不買了,馬桶都不倒了,整座公主府在外面看去,就像是一座死宅,波瀾不起,寂靜無聲。
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就算腦子再昏,也知道,不能直接打進(jìn)公主府去殺人。
洪正王雖然懶得管他們兄弟姊妹之間的齷齪,甚至有些時候很願意看到他們兄弟姐妹之間互相仇視,以此當(dāng)成樂趣,但真要是太出格了,脾氣古怪如同禽獸般的洪正王一旦暴怒的話,後果不堪設(shè)想。
公主府中的人們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人,看方蕩的眼神都變了,原本方蕩打碎了淬血境界的奪命雙腳的蛋蛋,他們還以爲(wèi)方蕩走了狗屎運(yùn),但是現(xiàn)在,方蕩甚至連鑄骨境界並其是從邊軍回來的斷將給殺了,這已經(jīng)不是運(yùn)氣能夠解釋得了的了。
但他們看到方蕩呆呆的面容後,還是無法將方蕩和殺死鑄骨境界的存在的傢伙重疊在一起,要知道鑄骨境界的存在在他們眼中實(shí)在是太高大了,就如同平民遇到了大官一樣。
靖公主府大門緊閉,門可羅雀,所有的人都繞著走。
這一日,一直寂靜無聲的靖公主府的大門被敲得咚咚作響,一衆(zhòng)侍衛(wèi)下人們?nèi)及櫭肌?
一個個目光齊刷刷的看向大門,要知道靖公主府在整個火毒城中是最避諱的存在,尤其是現(xiàn)在,門外二王子和四王子的人擺明了不殺蔫壞誓不罷休,這個時候誰來敲門?
要是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的人,又說不過去。
“開門,快快開門,到底還有沒有活人吶?”
聽到外面公鴨嗓子喊的話語,鄭守連忙叫人打開大門,同時派人去叫靖公主。
在火毒城中,有著公鴨嗓子的就只有一種人,洪王府的十常侍。
這些人別看是奴才,沒有身份沒有地位,走在街上連轎子都不配坐,更絕對不允許他們有下人伺候,但卻有著不小的能量,即便是王子王孫也不敢得罪他們,要知道天天和洪正王在一起,拉屎撒尿都在旁邊伺候的就是他們。
更何況火毒城人人都知道,這十常侍是洪正王的腦子,火毒城中,除了洪正王外,最不能得罪的,不是諸多王子,甚至也不是洪正王的禽、獸、不、如,四個乾兒子,而是他們十個太監(jiān)。
大門洞開,一個身穿白色錦袍的太監(jiān)站在外面,手中捏著一個白色的錦帕,捂在口鼻上,一臉傲氣和不耐煩。
原本接來送往都是早管事的事情,但現(xiàn)在早管事還在養(yǎng)傷,鄭守連忙迎上去。
“水公公,您怎麼來了,有事直接叫人知會一聲就好了。”
那太監(jiān)撇了撇嘴,鄭守確實(shí)不如早管事會說話,水公公要是有下人能夠差遣,還會親自跑來?他們這些人是不允許擁有下人的。
鄭守一句話,就冒犯了這位大太監(jiān),水公公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抱拳一旁,一張笑臉的鄭守,用手帕捂著口鼻,倨傲的站在門外,一邊彈著衣服,一邊等著靖公主。
靖公主走出來的時候,那太監(jiān)依舊是眼角垂地,冷哼著道:“明天要押送一批寶貨進(jìn)京,你們王府出一個人頭,咱家喜歡新人,叫那個蔫壞走一趟吧。”
說完水公公扭頭就走,竟然根本不等靖公主回話。他說得似乎就是聖旨,誰都不能違逆。
關(guān)上大門,整個王府之中愁雲(yún)慘淡,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二王子、四王子做的手腳,方蕩縮在公主府中不出去,誰都拿方蕩沒辦法,所以現(xiàn)在他們調(diào)虎離山。
只要方蕩一隻腳走出公主府,這條命,就算是被二王子,四王子捏在手心兒裡了。
鄭守在方蕩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手中的兩顆核桃如他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鴿子則垂頭喪氣的蹲在門檻上,雙手捂著臉。
豹子心不在焉的揭著手背上的厚皮,露出鮮紅的血肉來他都沒什麼表情變化。
憨牛則呼呼的喘著氣。
王鬍子擰著自己的鬍子。
娘娘腔則擡頭看天,不知道神遊何處。
他們都喜歡方蕩,因爲(wèi)方蕩身上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質(zhì)樸,一種完全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乾淨(jìng)清澈。
他們都不希望方蕩涉險(xiǎn),但他們都是小人物,別說方蕩,他們連自己的命運(yùn)都掌握不了,根本幫不上方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