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仙大人。”青玉案似乎對笨蛋鹹魚的出現(xiàn)有所準(zhǔn)備,柔婉得一福。魚仙回禮道:“有勞青玉姑娘。”
有勞?什麼意思?難道魚仙早就知道青玉案要救她?這兩個人是串通好的?
“卑鄙小人。”宣情嘴裡暗罵著,白了青玉案一眼。魚仙急忙將她拉到一邊,小聲道:“宣情,不要再胡鬧了!若不是鞮紅公子相告,我還不知道你竟然用水族結(jié)界困住了遙靈姑娘!青玉姑娘救你性命,你還不心懷感激,謝謝人家!”
宣情將頭扭得更厲害了。魚仙急忙扯她:“宣情,怎可如此無禮!”
見到宣情彆扭的樣子,青玉案擺手道:“不必言謝,舉手之勞而已。能與宣情姑娘共賞日出,冰釋前嫌,我亦欣悅。”
誰跟你冰釋前嫌!宣情這次連白眼都懶得翻,她連招呼都不打就疾步走開,仍被魚仙拉住:“宣情,你要去哪裡?跟我回家吧!”
誰要跟你回家!宣情腦內(nèi)狠狠罵著,卻拒絕開口跟這些喜歡替別人做主的怪人說話!
“宣情,雖然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可是你離家出走之後,大家都很著急,我好不容易纔得知了你的消息,急急忙忙趕過來找你。若是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說清楚不好麼?爲(wèi)什麼要一聲不響得離開呢?”
誤會?誰跟你有誤會,根本就是深仇大恨好不好!還有,你幹嘛要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一個勁在那裝可憐啊,明明巴不得我離開,幹嘛要裝作一副我離開你很受傷的樣子!
宣情繼續(xù)不說話。魚仙只能苦笑道:“唉……還是因爲(wèi)以前的事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思凡洞天不是我江城子的家,也不是魚蝦蟹海草海葵的家,是我們南海水族共同的家。”
又拿這些漂亮話來哄人!宣情終於開口罵道:“共同的家?那爲(wèi)什麼你們魚族代代爲(wèi)主人,我們鮫人族只能靠邊站?爲(wèi)什麼魚蝦蟹可以組建衛(wèi)隊,我們鮫人卻不能參加?我們鮫人族在你們眼裡,根本就是奴僕,囚犯!”
宣情終於由沉默不語改爲(wèi)破口大罵,魚仙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哎……還不是因爲(wèi)你們鮫人全是美貌女子,尤其像你這樣的,除了唱歌跳舞打扮漂亮什麼都不願意幹,怎麼管理洞天事務(wù)?拿兵器練武就更不用說了,練了一天短刺就滿手血泡,發(fā)誓寧可每天織綃都再不碰兵器的人,是誰啊?”
聽魚仙這麼一說,青玉案雖強忍住笑意,宣情還是覺得極沒面子。要嚴(yán)肅啊,嚴(yán)肅!這可是有關(guān)種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怎麼被笨蛋鹹魚一說,搞得全是自己任性胡鬧一樣!
“我不管。”宣情一把奪過被青玉案握在手裡的珍珠,對魚仙吼道,“總之,我要當(dāng)思凡洞天主人,你若不依,我就不回去!”
魚仙怔住,青玉案也終於“噗”得笑了出來。有哪個鮫人族的女子敢對洞天主人如此任性,恐怕宣情與魚仙的關(guān)係很不一般。魚仙果然對青玉案悄聲解釋道:“青玉姑娘不要介意,宣情是很知書達禮,是很識大體的……只因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當(dāng)著我時才這般肆無忌憚……”
“你又跟外人胡說八道什麼?我在問你話,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宣情怒目而視。
“這……真的要我當(dāng)著外人的面說出來麼?”魚仙已經(jīng)擡起袖子擦臉上的汗珠。
“快說!”
“這……”魚仙靠近宣情,正想對著她耳邊悄悄說出來,宣情卻不耐煩得使勁搖著頭甩開他,耳根子卻不由自主紅了,“好好說話,幹嘛要……像小時候……”
“嗯。”魚仙臉上浮著同樣羞赧的紅暈,低著頭撮弄衣角,一面悄悄歪著頭看宣情,“那個……那個……”
快說吧。再不說,宣情要吃人了。青玉案想道。
“我還是不太放心你當(dāng)思凡洞天的主人。”魚仙說完的同時雙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因爲(wèi)宣情隨時都會發(fā)作,“但是……你可以當(dāng)思凡洞天的女主人。”
聽到這句話的兩個女人同時驚住!這,這個答案簡直就是求婚嘛!雖然兩人成人之後有過鬥爭,但是青梅竹馬,感情篤深,能提出這樣的請求也在情理之中……
青玉案尷尬得看著宣情,宣情的臉已經(jīng)紅到了耳朵根,卻只是兇巴巴得盯著魚仙,沒有發(fā)作。她在想什麼?是覺得被魚仙求婚很丟臉?還是因爲(wèi)他的求婚而害羞?還是在懷疑,他的求婚是真情流露,還是純粹被她逼出來的?
事情發(fā)展到這裡,青玉案意識到自己差不多該退場了。她對二人道:“魚仙大人,宣情姑娘,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宣情姑娘重傷初愈,恐怕不宜在陸上久留,還是儘快回南海靜養(yǎng)爲(wèi)好。我們就此別過。”
魚仙仍舊捂著耳朵等待宣情的反應(yīng),他精神高度緊張,恐怕青玉案說了什麼他根本就沒聽見;宣情也是專心致志得看著魚仙,不理青玉案。就算她現(xiàn)下心裡沒事,她也不打算理她的。
青玉案轉(zhuǎn)身離去,穿過居住區(qū),街道上也熱鬧了起來。憑她的美貌,以往走在街上時總是惹得行人注目,踟躕忘返,今日卻是不同。衆(zhòng)人臉上掛著喜悅和神秘之色,議論紛紛,卻對眼前飄然經(jīng)過的美人毫不留意。
“喂,你們聽說沒?中了‘遊魂蠱’的那些人,今天早上,已經(jīng)全都醒來了!”麪攤的小二剛剛給客人上完面,便跟旁的雜貨七發(fā)布八卦新聞。他們兩個一湊,登時那買菜的,賣花的,一下子又聚過來五個腦袋。
“全都醒來又怎樣?一到晚上,還會有人相繼昏死過去吧。”買菜的聽了不是什麼新聞,挎著籃子就要走。
“誒,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今天一大早,衙門裡派人到全城各水井處,當(dāng)著大傢伙的面投放了那個什麼……遊魂蠱的解藥,從此以後,大家可以不必再怕中蠱毒了!”小二說得煞有介事,聽者面面相覷,卻也有人質(zhì)疑,這解蠱毒的解藥豈是那麼好得的。小二卻抱肩笑道:“嘿嘿,別不信。咱們打個賭怎麼樣?就看今晚有沒有人繼續(xù)中蠱。”
“賭什麼?”雜貨七來了興致。蓮花大街的男人,還真沒有不愛賭的。
“老規(guī)矩呀,一兩銀子。”小二怕雜貨七反悔,正要添油加醋繼續(xù)說一番,卻有客人叫他,急忙去了。小二一去,雜貨七又成了八卦人羣的焦點,什麼巡撫大人的乾兒子號稱“五虎斷龍刀卜玄曜”的,與苗疆的大蠱師是拜把子兄弟,什麼蠱神憐恤揚州城百姓的性命,給巡撫大人託夢,告知他蠱毒的解法……
謠言越傳越真,不過既然大家都平安無事,真相是什麼也就沒那麼重要。青玉案一路聽著,回到了武府。府內(nèi)卻無揚州城內(nèi)大街小巷的歡樂氣氛,原來就在今天凌晨,青玉案救宣情之魂時,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昨夜武陵春帶重傷的鳳川回府,本也發(fā)了靈扎催南歌子快快結(jié)束戰(zhàn)鬥,卻是小丫頭來稟,發(fā)現(xiàn)武陵春書桌上有南歌子的留書和治傷靈藥。靈藥自是爲(wèi)招魂遊戲中受傷之人準(zhǔn)備,書信內(nèi)容卻無一字,只是一幅畫:
青冢兩座,冷酒一罈,似乎是南歌子信手所畫。武陵春思忖片刻,當(dāng)即明白了南歌子的意思。南歌子留書出走,這是頭一件大事。至於第二件,則比第一件更爲(wèi)棘手。
遙靈失蹤。今晨魚仙爲(wèi)她解開結(jié)界之後,她本該即刻回到武府,她卻不見人影。閒雲(yún)客棧的三個小二隻說遙靈一大早就不見了,自是不知她去了哪裡。鳳川得知此事,也不顧傷口剛剛上了藥,不顧衆(zhòng)人阻攔,奔出門外。過了好一會兒,才垂頭喪氣臉色蒼白得回來,坐在牀沿,不說話了。
“現(xiàn)在傷口又裂開了。”武陵春嗔怪道。玫瑰梅要給鳳川上藥,鳳川也只是乖乖躺下來,眼神遊離著,不知在想什麼。武陵春安慰道:“遙靈那麼機靈,一定不會有事。她八成是擔(dān)心蓮花大街上的朋友,去探望了吧。”
“遙靈雖然貪玩,但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待玫瑰梅上好藥,鳳川繫好衣服,鐵青的臉色不知是因爲(wèi)傷口疼還是別的什麼。他氣呼呼的,也不再說話。武陵春也不再多言相勸,只等著鳳川慢慢冷靜下來。
過了片刻,武陵春扇墜一亮,竟是接到了靈扎。莫非是遙靈發(fā)來的?鳳川一下子來了精神,在牀上坐正,等著武陵春打開扇子,鳳川便迫不及待得問道:“是遙靈麼?她現(xiàn)下在哪裡?”
武陵春眼神在扇面一掃,不發(fā)言語,他思忖片刻,方緩緩擡頭道:“不是遙靈。聽這口氣,似乎是魔尊。”
魔尊?鳳川騰地站了起來,真是關(guān)心則亂,他怎麼忘了,昨天遙靈還說見過魔尊來著,難道遙靈是被魔尊給帶走了?他急問:“魔尊說什麼?”
“魔尊說……遙靈跟他去了魔界。在弄清楚一些事之前,他暫時不會動大哥,也不會再向我們發(f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