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到了四月十四這日,櫻桃端著她辛苦培育出來的山藥苗子要到田裡栽植了。
一早楊桃?guī)讉€要進鎮(zhèn)趕集,順便把野兔籠裡的那幾只多出來的公兔子賣掉。年前的時候,這幾隻還太小,楊桃捨不得賣,就留著養(yǎng)了段時間。由於姐妹們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現(xiàn)在這些兔子個個兒都長的溜肥溜肥的,到了該換錢的時候。趕集可是家裡很少有的活動,楊桃準備把幾個妹妹都帶上,把家門落鎖,哪知櫻桃卻不肯去。
楊桃笑她:“你呀,有了那半畝小地兒,真是有事可忙了,天天忙裡忙外的,也不知那事兒成與不成。我看,老天爺就算看在你忙成這樣的份兒上,也多少得給你長兩根灰豆根解解饞。”
“嘿嘿,等我灰豆種成了,挖了灰豆根賣錢,眼饞的就換你們了。大姐,咱們可是事先說好了,這塊田頭地的產(chǎn)出是屬於我的,等我種出灰豆根賣了錢,也是我的。”想開個小酒店的想法若是靠著大姐攢那點錢,恐怕不夠,也恐怕她捨不得拿錢出來,還得靠自己。還有,她還一直記掛著要把三嬸家那兩畝自己家的地買回來。
“行行行,都是你的。”楊桃笑瞇瞇瞪她一眼:“小小妮子呀,就懂得攢錢攢嫁妝羅~~~要是你姐姐們都跟你一般樣,我呀,也就省心嘍~~”
米桃在旁上不屑的輕哼:“錢蠍子,整天錢錢錢的,你說你小小年紀,女紅不好好學,活兒也不好好幹,整天淨折騰些烏七八糟的。”
“烏七八糟的?那不還是賺到錢了?咱家去年逮野兔賺了多少?”櫻桃揚著歡喜的笑,伸出胳膊肘兒去捅捅棉桃:“是不是,三姐?”
“得瑟精。”棉桃含笑瞪她一眼。
“哪是我得瑟?是二姐偏要那麼說麻。”櫻桃笑嘻嘻的,揮手做個驅趕的姿勢:“行了行了,都別在這羅嗦了,趕集要趁早兒,晚了可就沒有好東西了。再說你們不是還要賣了那幾只兔子?我也還得去田裡忙活那!!”
“走走走,我們趕緊走!!”米桃沒好氣的瞪她,對著楊桃道:“大姐,咱們趕緊走吧,別在家礙了某些人的事兒了!!”
“那我們走了。”楊桃笑瞇瞇的將裝有野兔的竹蔞背上:“櫻兒,一會兒你出門記得要落鎖。”
“嗯。曉得了。”
把楊桃?guī)讉€送走,櫻桃收拾好東西,把屋門院門落了鎖,便端著她的小山藥苗子往西邊田裡走去。
這塊田頭地本來就不大,山藥又是一種根生性很強的作物,手裡那一盆小苗如果不出意外沒有大的死亡率的話,種在這塊小田地裡是綽綽有餘的。
小心的將苗兒都栽到預挖好的土質(zhì)疏鬆又肥力十足的小坑裡,再把土回填回去,然後上不遠處的河邊弄來水,一點一點的澆上,忙完這些,時候就近午了。
櫻桃擦擦汗,帶上東西回家時,幾個姐姐還沒回來。
她乾脆趁著這空檔兒,去了一趟三嬸家。
自進了四月,她已經(jīng)找了各種藉口和理由往三嬸家跑了好幾趟了。爲的就是看看三嬸終究有沒有二妮所說的那件衣服。
嶽貴是個可憐的人,他一心一意爲妻爲女,可是終了卻撈得個慘死。留下這幾個女兒命更苦,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家裡連個可撐家的男丁都沒有,隨時都有被人攆出院子去的危險。就是這種情況下,竟還有人不知打著什麼主意,放火想要燒死岳家四女兒嶽櫻桃。
雖然放火的人現(xiàn)在還沒查明,有可能是衝著櫻桃,也有可能是衝著苗大偉來的,可是一旦叫櫻桃查證了這事是丁菊花做的,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憑白放過這個所謂的‘親三嬸兒’!!
眼下正是初春天氣乍暖的時候,那件衣服應該可以拿出來穿了。
爲防萬一,櫻桃還特地經(jīng)常在村裡溜達兩圈,看看這衣服會不會是別人的。只不過根據(jù)二妮的說法,那描金纏枝花樣的下襬,應該是件裙襬,穿著裙子和繡花鞋,那個人應該是個女性。只不過裙子這種衣服不是下地幹活的人穿的,下地幹活的人都要穿短褂褲子,櫻桃溜了幾天,連個穿裙子的媳婦都沒見到,更別提那種花樣了。
將東西放回院子,再把院門重新落鎖,櫻桃順著門前小道往東上了橋,走到橋南還未下橋時,正遇上村裡的二混混兒劉二柱。
劉二柱見是櫻桃,眼裡一亮,臉上浮起戲謔的神情來:“嘿嘿,小娘子要往哪裡去呀?想過此路,可得留下買路錢喲。”
“二柱,你說你乾點什麼不好,偏要在村裡這麼死不活的混混著,有意思麼?”櫻桃蹙眉:“你混也就罷了,怎麼偏得在自己村子裡?能不能挑個別的村子去禍害?”
“嘿!!我叫你拿錢,你倒好,一張嘴十句話等著我!!”二柱一挑眉,兇神惡煞的靠近櫻桃:“少他媽廢話,身上有多少錢?快拿出來!!要麼,我就得搜身了!”說著,淫相的望著櫻桃搓手:“雖說身條兒還沒長開,不過這模樣倒是蠻可以。我也不嫌棄。”
“我身上可沒錢。你快讓開,好狗不擋道兒。”櫻桃可沒心思跟劉二柱浪費時間。
“喲!!”二柱挑高了眉,有些又驚又怒:“你個小黃毛兒丫頭,還敢跟我這麼說話?嘖嘖嘖,看來你是不曉得你二柱爺爺?shù)膮柡Γ前桑俊?
“文海哥,回來了?”櫻桃沒接他的話,突然扭頭,像是看見嶽文海出門回來了似的。
劉二柱一聽‘文海’這二字,幾乎是下意識的脖子一縮,肩膀跟著縮回去。
櫻桃趁機從他身邊跳過,繼續(xù)往前走。
“嘿!”劉二柱扭頭一見沒有來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跳起來,上去攔住櫻桃:“小丫頭片子油滑鬼精的,滿嘴跑的都沒有個實話!!你二柱爺爺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曉得你二柱爺爺爲什麼叫二柱爺爺!!”
櫻桃不急不徐的咧咧嘴,笑道:“我也是好意警告你一句,上回我文海哥差你辦的事你沒辦成,他到現(xiàn)在還窩著火呢。我家附近這一片兒都是危險地帶,你還是早早離開的好。若不然,呆會兒我文海哥真的回來了,你可後悔莫及了。”上回嶽文海跟李屠戶相遇兩人打起來的那事,文海當時叫劉二柱去報信,他卻一撒腿跑沒影兒了。後來文海要找他揍他,卻一直都沒尋到人。
聽了櫻桃的話,劉二柱有些恍然,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渾身一僵,有些驚怕的望著櫻桃。
“還不讓開?”櫻桃聲音一提,這個劉二柱,打不能打,腦子又笨,做二流子都不合格。
幾乎是下意識的,劉二柱的腳擡起來,挪出去。剛挪出半步,才察覺自己在做什麼似的,不甘心的又挪回來,不服的望向櫻桃,挑釁的擡起下巴。
櫻桃眉稍微挑,笑而不語。
劉二柱自覺心虛,有些後怕的四下望望見沒有嶽文海的身影,心裡才稍安。又不甘心的瞪著櫻桃:“行,我就忍你這一回!!”說著,把路讓開。
“你都忍了多少回了?”櫻桃輕輕嘀咕一句,朝前走去。
“我!!!”櫻桃那句嘀咕正巧叫劉二柱聽見,他一下子漲紅了臉,衝著櫻桃的背影高高舉起拳頭,憤憤的揮舞了兩下,才垂下來。
突的,遠處傳來一聲喝:“劉二柱!!”擡眼看,真是嶽文海。
劉二柱登時變了臉色,再也顧不得其它,撒腿就跑。
櫻桃往前走了一段,便拐了彎兒,從四嬸家門前經(jīng)過時,看見她家小寶正在院子裡玩泥巴。
“櫻兒姐!”小寶搖晃著被棉衣包的圓滾滾的身子,從院兒裡跑出來,很是興奮的舉起手裡的作品:“櫻兒姐,你看,我做的小雞!!”
“寶乖,手真巧。”櫻桃笑笑。嶽小寶是四叔家的獨子,今年才三歲,這娃娃不隨他娘傲氣,也不隨他爹寡言少語,是個活潑純真的孩子。
“嘿嘿,櫻兒姐喜歡,小寶送你!!”嶽小寶一把將手裡的泥巴糊在櫻桃手裡,又興奮的扯著她:“櫻兒姐,你這是要去哪?”
櫻桃看著自己沾滿泥巴的手,苦笑一下,指指前面:“諾,我要去咱三嬸家。你棉桃姐前幾日從鎮(zhèn)上捎了幾顆糖塊回來,給小寶和麗明各留了一塊兒。”說著,從懷裡拿出塊油紙,打開來,從裡面拿了一顆塞進小寶的嘴裡。
“真甜!!謝謝櫻兒姐,謝謝棉兒姐!!”小寶聲音脆甜的說完,又趴在櫻桃臉上‘啪’的親了一下,又道:“三嬸兒和明兒哥在我家呢!”
“小寶,你在跟誰說話呢?還不進屋跟你明兒哥玩?”屋裡傳來丁菊花的說話聲,話音剛落,屋門打開來,露出丁菊花笑瞇瞇的面容。
她今日梳了整齊的髮髻,穿著一件米白掐腰的短褂,一件淡紫色的襦裙。
那裙子,淡紫色的衣底,上繡描金纏枝的花樣,叫陽光一照,晃人眼。再看她的鞋,粉色繡花的,嶄新的,跟二妮所說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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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腦子翁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