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愛芬登時殺豬般的尖叫起來,同時猛烈的掙扎。
可惜她的力氣在米桃眼裡,是再柔弱不過。
米桃今年也是十六歲整了,本就是個好鬥的性子,又學(xué)了三年的把式,力氣大的驚人,又會用巧勁兒,平日裡一點粗活兒都不沾的嬌滴滴的呂愛芬哪能是她的對手?登時叫她狠狠扇了十來下,嘴鼻都青腫起來。
嶽富和櫻桃?guī)兹艘娒滋乙讶恍n了過去,倒不再攔她了。叫她打兩下也好,多少替在場幾人都出出氣,然後等到嶽祥回來,再細(xì)細(xì)的論這事。
丁菊花抖了幾抖,喉嚨艱澀的動了動。呂愛芬被打的樣子,可真叫一個慘。她只知米桃是個火爆的,卻不知她力氣還這樣大,打起人來眼都不眨,氣也不帶喘的,可真真是……早知如此,她哪還敢跑來鬧著分院子?丁菊花有幾分後怕的想,幸虧這事兒沒成。
嶽富通紅著眼,滿意是血絲的瞪著呂愛芬被打,一點沒有要勸的意思。文河文海兩兄弟立在嶽富身後,看的起勁兒,更不想勸。
終是棉桃看不過去了,上前攔下打紅了眼的米桃:“二姐,二姐,別打壞了,回頭說不清楚的還是咱們?。∏倚恍?,今日多少出足了氣,回頭等四叔回來,咱們再向他討說法。他若不重處此事,咱們都不依?。 ?
“哼!”米桃氣乎乎的又補了一拳,血紅著眼,臉上掛著淚痕:“暫且便宜饒了你!!此事咱們回頭再慢慢論??!你個狠心毒蛇的女人!??!”
呂愛芬的臉已不成樣子,蓬頭亂髮,衣衫不整,奄奄一息的‘嗚嗚’哭著。
勸開了米桃,嶽富就下令叫文河和文海一左一右架起了呂愛芬,把她送回了嶽祥家小院兒,關(guān)了起來。小寶暫時領(lǐng)到嶽富家養(yǎng)著,趙蘭帶著兩個兒子則暫住到嶽祥家去,看著呂愛芬。
從小寶那裡得了求證,嶽富躲起來悄悄的哭了一陣,出門到嶽貴夫婦的墳頭燒了香和紙,絮絮的叨唸了幾句,天將擦黑了,纔有些踉蹌的回了家。
這邊,岳家姐妹的院子裡氣氛也低沉著。
因著櫻桃的迴歸而喜慶高興的氣氛完全被嶽貴夫婦的冤死而取代,姐妹幾個都紅著眼,一個個默不作聲的做事,一個個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除了去北戶村和雙河村報了一下櫻桃回來的喜訊,再沒有出過院門。
北戶村大舅何大高興的當(dāng)下襬宴請姐妹幾個好吃了一頓,二舅也跟著說些好話,飯卻是在大舅家蹭著吃的。雙河村小姨沒在家,只好託鄰居幫著捎了話兒。
一直過了兩天,得了消息的嶽祥快馬加鞭風(fēng)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呂愛芬腫的不像樣子的臉叫他眼裡閃過一絲心疼。他先是理智的詢問了事情詳細(xì)的發(fā)展經(jīng)過,又尋來核桃,櫻桃,二妮和小寶一個個仔細(xì)的求證,最後好說歹說,終於在呂愛芬嘴裡磨到了確切的答案。
嶽祥登時怒了。
他有多疼呂愛芬,整個小苗村衆(zhòng)所周知。
嶽祥平時不愛說話,一向是個嚴(yán)肅認(rèn)真,說一不二的人。他爲(wèi)了呂愛芬,剛成親不久就從家裡跑出來務(wù)工,什麼重活兒累活兒都幹,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省下錢全爲(wèi)了呂愛芬能買上一件漂亮衣裳,一根喜歡的簪子。生下小寶之後,呂愛芬再沒有所出,嶽祥也不計較。最近因著家裡分家的事鬧了幾回,嶽祥雖生氣,但依然是疼著呂愛芬的??墒牵l成想,誰成想……
揹著他偷人和毒害二哥二嫂,這兩樣哪一樣都足以要他的命,她偏偏兩樣都做全了。而且承認(rèn)的那樣大方,那樣乾脆,那樣理所當(dāng)然……
嶽祥一怒之下,斷了呂愛芬的水糧,把她關(guān)在小屋裡頭,窗子全部用木板訂死,門也鎖的緊緊的,一點光都不叫她見到。
嶽富一家和櫻桃一家來勸,這事這麼做畢竟不是合法的,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嶽祥。嶽祥卻不聽,他頭一回失去了理智,將嶽富一家和櫻桃一家全都趕了出去,並反鎖了院子。在水缸裡拎了水,搬來磨石,‘嚯嚯’的磨起菜刀來。隔壁丁菊花家大門緊閉,嚇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呂愛芬起先掙扎的很是劇烈,雖看上去嬌滴滴柔柔弱弱的身子,卻能連續(xù)幾個時辰不停的叫罵。後來因著斷了水糧,又加上那慘人的‘嚯嚯’聲,才漸漸息了聲兒,不敢再有所異動。
嶽富怕出事兒,和岳家?guī)讉€小姐妹都在門外勸著,勸了一會子見沒動靜,又只好幹守著。
‘嚯嚯’聲響了一上午,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當(dāng)家的,這可不是個辦法?!壁w蘭憂心的:“咱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守下去。眼下馬上要中午了,總得吃飯吧?哪怕咱們不吃,家裡還有老母親呢。”岳家嬤嬤,這幾年更老更糊塗了,好在除了她那張老土炕,一般不去別的地方,倒不用特意安排人在跟前守著。
“說的是。”嶽富皺著眉:“家裡也不能沒人照望。這樣吧,咱們這幾個人,相換著,輪流在這照望。換下的人,就回家吃飯,也照望照望家裡?!闭f著,首先望向櫻桃,目露慈愛:“櫻兒剛回來,就趟上這樣的事。你一會兒快趕緊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了,哪還能再叫你餓著累著了?!”
“大哥??!不用擔(dān)心,你們快全都回去吧!不會出什麼事??!”院子裡傳來嶽祥帶著沙啞的聲音。
嶽富翁聲答道:“你把門開開,我就放心了。你不開門,我就白天黑夜的差人在這守著?。[祥!你萬不要做傻事,那婆娘不值當(dāng)?shù)哪氵@麼做!祥啊!咱們兄弟四個,如今只剩了仨。老三又整日醉酒醉的不醒個人事,大哥可就剩下你這一個幫手了。你萬不能再出事了,曉得不?!”
院子裡只傳來一陣機械的‘嚯嚯’磨刀的聲音。
“唉!!!”嶽富眼中佈滿血絲,神色間略顯疲憊,鬢髮間已經(jīng)見了白髮,蒼老已悄然爬上他的額頭。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免強打起精神來,對趙蘭道:“這麼的吧。咱們?nèi)朔炙慕M,輪流著來看著。一旦嶽祥要做什麼,要有人去攔,也得有人去報信兒。”
趙蘭無奈的點點頭:“就這麼的吧?!?
原本嶽富是不想叫櫻桃摻與到分組中的,櫻桃非要堅持,只好把她與文河和核桃劃到了一塊。
衆(zhòng)人留下文海米桃棉桃在門外守著,其他人開始折身往小橋走去。
過了小橋,嶽富一家首先進了院兒。楊桃領(lǐng)著櫻桃核桃繼續(xù)往西。才走了兩步,前頭小路拐彎處走出個人來,水色的頭巾,青色細(xì)綢的褂子,溫潤的眼專心的盯著手中正拿著的書本,腳下一點一點的朝前慢慢走著。
“潤生哥?”櫻桃還未及躲開,核桃已經(jīng)先行出了聲兒。
“哦,楊桃姐……櫻兒,這是去哪啦?”潤生水色的眸子眨了眨,神色間帶著些澀意。
楊桃揚起個笑,竟拉了核桃,朝院子裡走去:“時候都過了,我得趕緊做飯。潤生跟櫻桃好好拉話拉話罷??!”
大姐??!櫻桃心中暗歎,不知爲(wèi)什麼,她回來的這幾日,跟潤生之間的氣氛竟無比尷尬起來。誰能想到小時候親密無間的兩人,竟然也能用尷尬兩個字來形容了呢?!
“你……這是去哪啦?”潤生彎著眸,盡力維持著像以前一樣的溫潤笑容。那眼睛裡,飽含了某種櫻桃無法響應(yīng)的情緒。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櫻桃微微垂眸,錯開那火熱的眸子,就是這眼神,她無法迴應(yīng)那眼神裡的東西,而潤生又一直執(zhí)著不放,所以也導(dǎo)致了兩人之間無法避免的尷尬:“呃,還是四叔家的事。一時說不清。你這是……剛下學(xué)回來?”
“是的。剛纔有學(xué)生問了個問題,我一時也想不通,就一路瞧著書回來了,呵呵呵”潤生彎著眸笑著,眼底卻沒有絲幾笑意,相反苦澀的很:“秋山......他過幾日便回來了。若聽說了你的消息,必高興的不知所以?!鼻锷竭@幾日正巧去了他爹給他許親的那戶人家家裡‘探親’,地方有些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哦......”櫻桃長長的拉著調(diào)兒,再找不到話來應(yīng)對。
“那,我先進院兒了?!睗櫳凵耖W了閃,又露出個笑來,伸手去推門。
“嗯。該吃飯了呢?!睓烟亿s緊應(yīng)下,也趕緊擡腳進門,逃也似的。
她......變了呢。潤生反手將院門一關(guān),整個身子無力的反靠在門上。眉微蹙,神色間終於不再掩飾他的痛苦。
如果櫻桃沒有回來,對潤生來講,怎麼也是個念想,他雖沒有現(xiàn)實中的櫻桃陪在身邊,但有過去美好的記憶,有想像中的櫻兒陪在身邊。如今櫻桃回來了,一切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他要面對的,是殘酷的事實。櫻桃……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會呆在他的身邊,帶著純真的笑,軟軟的喊他一聲‘潤生哥’。而且……將來也並不會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