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宮裡洗衣服的地方,初夏寧願做個打掃的宮女,以待時機再走,也不願意去浣衣局。聽聞那裡是宮裡最不好地方之一,每天要把手泡在水裡不停的洗衣服不說,嬤嬤們一不如意,隨時都可能被責罵。
更何況,剛纔的張嬤嬤就是浣衣局的,在龍翊初面前講起她和龍翊風的事來,眼睛裡有諸多的不齒和敵意。
讓她去那裡……
初夏承認,在這一刻,自己是彷徨了。帶她走的人轉了身,她還停在房間裡。
“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龍翊初眼神逼視著她,鼻子裡微哼了一聲:“做朕的婕妤或者浣衣局的宮女,自己選一個。”
初夏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時,眼睛裡一片清明:“我去浣衣局。”
她聲音輕的如羽毛在飄,落在龍翊初耳朵裡,卻被砸的一疼。大掌握成拳,衝著她的俏臉,猛然揚起,忽又落下,劇烈的起伏著:“後悔了別到朕面前哭!”
該死的女人,他可是給過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珍惜。去吧,最好是到了裡面受盡了欺負,把眼睛哭腫了沒辦法見人才好。
這個可惡的女人,怎麼就會讓他有了好感呢。他恨透了她,又氣恨自己。
“皇上。”輕歌柔和的叫他,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的撫著他起伏的胸膛,溫和的勸:“皇上別生氣。”
嘆了口氣,轉而回眸看著初夏,和悅的說:“妹妹若是對姐姐有氣,就說出來,不要氣著皇上了。快求求皇上,留下來吧。浣衣局哪裡是你待的地方,又髒又累的活兒,到時候後悔了可來不及了。”
“謝貴妃娘娘關心。”
初夏啓齒,擠出一絲笑意:“多謝皇上成全。”
“滾!”龍翊初暴吼,將地上散落的衣服狠狠的踢出去:“馬上帶她走,朕看到這個賤骨頭就覺得噁心。”
謝他成全,不知好歹的女人,早晚一天,朕讓你後悔死。
初夏看了看他,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龍翊初啊,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我又不是你心愛的人,爲了點面子氣成這樣,真是不值得。
蹲下來,去撿了衣服抱著就走。小桃從房間裡出來,趕緊追上來:“小姐。”
看著她手裡抱的散落衣服,淚水刷的流淌下來:“小姐要離開,也不帶著小桃嗎?”
說好了要一起走的,初夏在哪裡,她就在哪裡。
“不是的。”初夏愛憐的摸摸她的頭,勉強擠出笑意來:“我要去浣衣局,不會離開宮裡的。”
她倒是想出宮呢,自由自在的。偏偏有個惡魔不同意,不愛她也要禁錮她。
“小姐又惹惱了皇上不讓走了,罰去洗衣服?”小桃抹抹眼淚,去拿她手中的衣服:“小桃陪小姐一起去。”
“浣衣局裡的宮女有帶丫鬟的嗎?小桃,從今天起,去乾清宮裡伺候著!”龍翊初清越的聲音傳來,小桃嚇了一跳。
他又加重了聲音:“朕在說話,你聽不到?若是耳朵被貓撓了不管用了,倒不如現(xiàn)在就切去喂狗。”
好變態(tài)!初夏掃他一眼,安撫的拍拍小桃的手:“去皇上那裡吧。”
宮裡殺一個人,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龍翊初連殺自己六皇兄的事都能說出來,更別說小桃了。她不想連累龍翊風,亦不想連累小桃,想要自由是她自己的想法,就理所應當著自己來承擔。
說罷,轉身,沒有一絲留戀的離開,身後啪的一聲嚇了她一跳,卻固執(zhí)著不去回頭。
一路走,一路都竭力讓思緒平靜著。他愛發(fā)什麼脾氣就去發(fā)吧,她都不會留下來的。他對她,只不過是沒有得到,所以存了怨恨而已,只要是假以時日,她想,他會忘記的。
至於小桃,她心裡抱歉著,她也不想和小桃分開,可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若有機會帶小桃一起走,她會的。若沒有,也只能讓她留在這裡了。反正小桃父母也是早亡,出去了,也許不如在宮裡活的好呢。
這肚子裡的孩子……
指尖不由的撫上去,她濃眉裡蘊著一抹愁容。要弄一碗打胎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門路。
夏薇宮裡,輕歌看著砸到樹上又彈到地上摔爛了的摺扇,眉皺了皺,握住龍翊初的手,柔和的勸說著:“皇上別生氣了,妹妹的心不在皇上這裡,強求不得。”
“誰稀罕要她的心!”龍翊初恨恨然:“回乾清宮。”
小桃不想走,可龍翊初渾身散發(fā)的肅氣,讓她不得不跟著。心裡想著皇上的話,他的意思是,小姐不是短暫的去受罰,而是直接做了宮女嗎?
不敢問皇上,很想問問輕歌的,可是話到脣邊,又咽了回去。小姐對她說,輕歌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女人,讓她小心著點。
“會不會洗衣服啊,笨的像頭豬!”
“洗快點,別想磨蹭著偷懶。”
“喂,這件是絲質的衣服,柳貴妃娘娘的,你仔細著點,洗壞了,你賠不起的。”
浣衣局裡,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著,初夏看著就覺得澀然,以後就要生活在這裡了,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沉沉的壓的不能呼吸,卻又找不到放下的地方。
既來之,則暫時的安之吧。她深吸一口氣,打量著眼前的環(huán)境,四四方方的水池旁邊擺放著很多木盆,幾十位女子,穿著一色的衣褲,正賣力的搓著衣服,聽有人過來,立刻擡起了頭,眸裡流露出了吃驚之色。
她心裡苦笑,嬌好的容顏,一身勁裝的她,確實夠引人注意的。
再看向剛纔責罵聲音的來源,不自覺的皺了眉。果然就是張嬤嬤,此時正在罵新來的人,看到她進來,立刻走了過來,老臉上浮出幾分奸惡得意的笑:“喲,稀客啊。這不是初婕妤嗎?身爲主子,還要親自來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