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狼都,塞上草原的一顆明珠,建造在形若塞上心臟部位的狼嘯山上。始建於聖歷77年,距今已經有近千年的歷史,這一代的城主宇文通,也就是宇文雪雁的父親,是個雄才大略、懂得隱忍的人物,其子前往中原遊歷的全部過程通過他培植的暗狼密探組織蒐集來的情報一一讓他過目了。他知道兒子在追隨一個名揚天下的青年,唐門後裔唐吹夢,並且他也相信兒子的眼光,尊重兒子的決定,所以,當時他接到華山來的求援信時毫不猶豫的派出了救援力量。
清晨,宇文通在書房裡練著書法。由於心裡思慮著唐吹夢一幫人來到他的狼都後該如何安排,又該以什麼態度和決心去對待唐吹夢,手裡的狼毫粗筆卻未曾停過,筆隨神遊,不自覺間,一個小篆體的“馳”字便躍然紙上。等他發覺時卻對著那個字發愣良久,剛要把紙揉碎,書房裡忽然閃進一個黑衣青年,戴著一面銀色的狼頭面具,胸襟前用金色絲線繡著一個“捌”字,正是暗狼密探暗狼八號。
只見他單膝跪在宇文通的面前,道:“稟主人,少主和唐吹夢等人已經穿越戈壁,現在正在離狼都還有三十多裡之外的呼裡莫草原上行進著?!?
宇文通停下要揉碎那張寫著“馳”字的宣紙,看了暗狼八號一眼,道:“很好,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等等!”宇文通從書桌後繞過來,“下去給我查一下那個獨孤明月和那個叫虛無的小子的來歷,記住,要詳盡的?!?
等暗狼八號退出去後,宇文通扳動書櫃上的一本書,“喳喳”聲中,書櫃輕微的轉動,露出一個暗門,宇文通表情哀傷的走了進去。
進了門後就是一段雲石雕砌而成的石梯,天花板的中央位置上掛著一盞水晶燈,裡面放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線將本該陰暗的密室映射的如夢如幻。但是整個密室內卻冷霧瀰漫,使人進去後忍不住要打幾個冷顫。宇文通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爲這裡是他常常流連的地方。
下了石梯,穿過重重霧氣,赫然有一張玉牀,牀上還躺著一個絕美的少婦,神態安詳,眼簾輕閉,好象還在甜美的夢鄉一般。玉牀前寒氣更重,恐怕不是習武之人站到那裡會全身血液凝固四肢凍僵而死。很顯然,密室裡的冷霧便是這張玉牀散發出來的。這玉牀便是武林中傳說已久的寒冰玉牀,與詩蘭無情守護著的裝有樓蘭末代女王詩蘭拜月的水晶冰棺一樣可以永遠保持著置身其中之人的一線生機,但它比水晶冰棺還多一個重要的用途:它可以要來療傷練功,而且事半功倍!這也是讓武林之人爲之瘋狂的主要原因。
此時,宇文通佇立在這名貴的玉牀前,俯下身哀傷深情的撫摸著少婦冰冷卻依然滑嫩如水的臉頰,喃喃道:“秋雁,我該怎麼辦?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時光過的好快,彷彿還在昨天,你挽著我的手臂散步在碧綠的草原上,偶爾遇到一些受傷的小野馬,小羚羊,你都會流露出心疼的樣子,把它們帶回家,細心的包紮,等它們傷好了你會燦爛的笑著把它們放生,那一刻,你就像觀音大士一樣聖潔崇高?!?
“然而二十年畢竟不是一瞬,我們的兒子也已經長大成人了。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他叫宇文雪雁,跟你一樣,帶一個‘雁’字。秋雁,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很優秀,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玄空子仙師,到時候你的病肯定會痊癒的,我多麼希望我們一家人快樂的歡聚在一塊兒,哪怕是讓我放棄逐鹿天下我也願意。”想起本應新婚燕爾之時自己卻熱血沸騰的大力發展狼都的勢力,卻讓嬌妻獨守空房,每每思憶至此,都要唏噓長嘆一番。
呼裡莫草原上並沒有多少帳篷,此時是冬末歲初,放眼望去,茫茫草原上一片蕭索,除了一些趕著牛羊羣在高藍的蒼穹下冬牧的牧民,偶爾會有幾匹野馬見到生人或是聽到動靜後遠遠的跑開。草地上草木枯敗後就如同給草原上鋪上了一層柔軟的地毯,走在上面挺舒適的。
唐吹夢和宇文雪雁走在最前頭,風飄瑤諸女跟在他們身後,接著是令狐笑、黃子冷黑白二無常、大漠三鷹等人,再後纔是郭含統帥的一萬多名將士。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向著塞上的明珠塞外狼都進發。
一些牧民見到宇文雪雁後都紛紛上前單臂抱懷恭身向他行禮,嘴裡也吟唱著唐吹夢他們聽不懂的讚詞,有一點衆人倒是看出來了,這些牧民對宇文雪雁都是非常虔誠的樣子。而宇文雪雁也一臉肅穆的回禮,絲毫沒有平日裡的傲氣。
等那些牧民走開了,風鈴兒跑到唐吹夢和宇文雪雁的中間,拉著唐吹夢的手臂,歪著俏臉望著宇文雪雁一臉好奇的問道:“雪雁大哥,他們好像很敬重你噯!對了,聽他們嘰裡咕嚕的好一會兒,都是跟你說了些什麼啊?”
宇文雪雁佯怒道:“小丫頭,他們是我老爹的子民,我只不過沾了老爹的光才讓他們行如此大禮,還有,他們說的可是最正式的祝福吉咒,小孩子不懂就別亂說?!?
風鈴兒嘟著小嘴,晃著一雙玉臂向唐吹夢撒嬌道:“夢哥哥,你就眼睜睜的看你的小嬌妻受欺負不管不問了是不?哼,那我可要到孃親那裡告狀去了!”說著氣哼哼的瞪著他,等待唐吹夢給他出氣。
唐吹夢偷笑了一下,苦著臉有點戲謔的道:“鈴兒,不是哥哥不幫你,而是咱們現在已經到了雪雁的地盤了啊,惹惱了他,豈不是連安身之地都沒了?”
風鈴兒:
宇文雪雁做爲東道主,自然一路上興奮的爲衆人解說著塞上的種種特色以及著名的美景。涉及塞外的烤全羊、把子肉、雪參燉山雞、雪中綠等名吃,黃子冷在後面聽了後,用他那獨特的木訥聲音戲謔的道:“哼哼,要是小白那傢伙跟來的話,相信現在一定是第一個衝向塞外狼都!”衆人聞言紛紛大笑。
唐吹夢吹了個泡泡,身邊的宇文雪雁見狀立刻閃的遠遠的,像躲避瘟神一樣。果不其然:“子冷,皮癢了是吧?”
黃子冷老臉一紅,嘿然道:“夢少,戈壁裡沒水洗啊,恩,我們還是快趕路吧,到了雪雁他老爹的塞外狼都後我們就可以痛痛快快泡個澡了”說著只見一枚光滑的礫石“嗖”的一聲直直飛向他的面門,他狼狽的就地一滾,閃開後爬起來叫道:“夢少,怎麼這次這麼仁慈,居然沒用‘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迴旋暗勁?”
宇文雪雁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道:“黃鼠狼,你看看你腦袋後面是什麼?”
黃子冷表情僵硬的慢慢轉頭,那枚礫石赫然虛空浮在他的眼前,於視線持平。
這一個小插曲倒是讓衆人沒覺得三十多里路有多長。將近中午的時候,塞外狼都所在的狼嘯山終於出現在視線中,落光了葉子的大片山槐林掩隱間,塞外狼都宏偉的體貌已經隱約可見。
宇文雪雁道:“諸位,前面那座山就是狼嘯山了,我們狼都城便雄立山頂,倒要勞煩大家再辛苦一下,跟我一起爬山了。”
衆人皆笑。各自提起勁頭趕到了山腳下。
“這裡有一間茶館,不如大家先歇歇腳,喝點水解解渴,然後再隨我上山如何?”宇文雪雁道。
唐吹夢等人向前望去,果然見在那條蜿蜒通向狼嘯山上面的青石板路邊有一間茶館,門口掛著一面有些破舊了的旌旗,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
“老孫頭,快將你們店裡所有的茶水端上來?!比饫嵌嫉囊粠蛯傧轮?,一個精明的青年很知道把握時機的叫道。諂媚?笑話,能夠讓他們少主如此追隨身旁的人會簡單嗎?更何況一路行來,他們這幫狼都部屬對唐吹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歡迎光臨小店,客官裡面請。”屋子裡的老頭聽到外面的叫喚,趕忙跑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俏麗少女。
“爹爹,好多的客人啊,我們的館子只怕再來幾間也坐不下??!”那少女倒是眼尖,發現這一撥人竟然多的數不勝數,不禁使她臉上充滿了驚詫,聽到走在他之前卻老眼昏花的老頭的話後,聲如黃鶯般的接道。
“老孫頭,我們就不進店裡了,你快帶路,將所有的茶水端出來,我們人多,就席地而飲便是了?!庇钗难┭阋舱J識這個老頭,前些年狼都的內務總管想把他的閨女小倩帶到山上城裡做丫鬟,誰知道老孫頭竟不懼狼都的勢力,抵死不願意,最後宇文雪雁親自下山慰問才平息這件事,總不能讓塞外草原的牧民們給他們狼都扣上一頂“強搶民女”的罪名吧!
老孫頭擡眼一看,竟是狼都的少城主宇文雪雁,這一次終於看清在他身後還浩浩蕩蕩跟著龐大的戎裝將士,以爲是爲了報上次違悖狼都意願之恨的,忐忑惶恐之中,撲通一下子就跪在宇文雪雁的面前,老淚縱橫的道:“少城主,我知道你們今天是來毀了我茶館,然後帶走小倩的小老兒早就活夠了,只求你們放過小倩,求求你了”
唐吹夢和宇文雪雁呆了一下,這是演哪一齣???
唐吹夢用念力托起老孫頭,努力使自己“和顏悅色”的道:“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此行只是上山,路過貴店也只是想找杯茶解解渴,順便歇鞋腳,你多想了?!?
小倩見到宇文雪雁的時候早就嬌羞的低下螓首,當日宇文雪雁來慰問他們父女倆的時候,他那英俊親和的笑容與溫厚的嗓音都給尚處於豆蔻年華的少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芳心裡從此有了他的影子,但聰慧的她明白,只能幻想一下罷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何止萬千!這時候見爹爹顫巍巍的站起來,也顧不得羞澀了,驚叫一聲,趕忙上前攙扶著他,一雙俏目帶著一絲不解和一抹哀怨的看向宇文雪雁。
“小倩姑娘,是我們唐突出現嚇著你爹爹了,我向你們道歉。對了,能不能先帶我的手下去端茶?”
小倩芳心如釋重負,俏然一笑,嬌聲道:“跟我來吧!”
很快,一大桶接著一大桶的茶水被擡了出來,衆人在茶館前的大片空地上席地而坐,拿著大碗一碗連一碗的牛飲著,看的一旁的老孫頭不住的搖頭,嘴裡還輕聲說道:“可惜,可惜了那麼多幽曇花茶”
唐吹夢耳力靈敏,聞言心中一動,走過去問道:“老丈,此茶叫幽曇花?看老丈很是惋惜,難道很名貴嗎?那樣的話,我多給你點銀子作爲補償吧!”
“正是幽曇花茶,公子,小老兒不是貪圖銀兩,而是此茶所需要的願料幽曇花只有到明年的秋末纔會再開,而且每次數量不多,只有狼嘯山後面的絕谷中才採集得到,其他的都生長在萬丈懸崖峭壁之上,根本無法採摘?!?
唐吹夢品了一口茶,仔細品味了片刻,感覺竟似乎絲毫不比紫雲仙瑤曲、雲夢麻茶、鳳籮茶、幽蘭花蕊、西湖龍井這五大名茶遜色多少,不由讚道:“好茶!紫雲五大名茶我都品過,如今再品這幽曇花茶,竟不覺得它有什麼遜色之處,老丈,可否說一下此茶的來歷?”
“此茶得名於曇花夫人,因爲此茶就是她率先煮出來的,在我們塞上以及匈奴國很受歡迎,可惜曇花夫人二十年前突然病逝,讓我們這些塞上黎民好一陣子悲傷呢!”
“曇花夫人?”唐吹夢好象有一點印象,但有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曇花夫人是誰?”
老孫頭只顧唏噓悵緬了,倒是小倩回道:“曇花夫人就是狼都城主的妻子啊!這個整個塞外包括匈奴國的人都是知道的。公子難道是中原來的?”小丫頭見唐吹夢比宇文雪雁的魅力還要勝上幾分,出於少女的本能,不敢與他對視,微紅著俏臉,一副侷促難安的樣子。
“城主夫人”唐吹夢重複了幾遍,望向不遠處正在與令狐笑談笑著的宇文雪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