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重福的回答，秦少游顯得頗爲(wèi)滿意。
這個傢伙，終於還是實話實說了。
某種程度，秦少游對於這位皇子云裡霧裡的性子有些反感，只是現(xiàn)在，秦少游需要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子而已。
秦少游沉吟片刻：“走投無路？殿下的話，會不會言重了？”
李重福反而打開了話匣子，一臉憤恨的道：“誠如魏王所言，我乃長子，何以太子卻是我的弟弟？這顯然並非是父皇的本意，而是那韋氏的圖謀，她既然這樣做，何止是我，便是李家宗室，也是岌岌可危，哎……我倒也並不怕死，怕就怕，祖宗的江山和基業(yè)，落在那個惡婦之手。”
秦少游嚅囁著什麼，沉吟道：“那麼……假如，殿下可以做太子呢？”
“什麼？”李重福萬萬想不到秦少游會說這樣的話，他驚愕的看著秦少游。
秦少游卻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李重福：“我的意思是，假若本王能讓殿下做太子，甚至是做天子呢。”
李重福滿是震撼，他覺得秦少游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試探，而且自來了洛陽，見識到了秦少游的實力，再加上屢次韋氏和秦少游之間鬥法，秦少游往往都佔了上風(fēng)，他心裡不由升起了希望，不禁在想：“魏王說的如此懇切，而且如此信心十足，莫非……是當(dāng)真有辦法？”
抑制著心中的激動，李重福幾乎脫口而出：”若是如此，便是祖宗之幸，社稷之幸了，只是……此事只怕很不容易，我並非是質(zhì)疑魏王，只是，那韋氏終究是控制了父皇，權(quán)傾一時，只怕沒有這樣容易。而且，父皇既然已經(jīng)開了金口，怕是……“
秦少游只是抿著笑著，他突然道：“這些。不是殿下去思慮的，是本王的事，若是能成，殿下則爲(wèi)儲君，甚或是天子。即便不成，一切罪責(zé)，自然也是本王來承擔(dān)，不過事關(guān)重大，本王自然還希望問一問殿下的心意纔好。”
這……纔是秦少游的目的。
他邀了李重福來，先是安排在了洛陽，而後一路讓他走馬觀花的抵達(dá)了衛(wèi)州，讓他看看五軍營，最後才問起此事，前者。是爲(wèi)了給這個皇子信心，是彰顯實力，告訴他，自己是有一定能力干涉廟堂中的事的，而後者，表面上是詢問李重福的心思，而實際上，卻像是對李重福說，如果此事成了，殿下能做儲君。甚至能做天子，那麼我秦少游，能得到什麼。
李重福絕不是傻子，這樣的弦外之音。他怎麼會聽不懂。
其實他最怕的，就是秦少游是個‘大忠臣’，大忠臣固然心思可敬，可是憑著一腔熱血去爲(wèi)自己做事，總是讓自己覺得不太靠譜
。
反不如，人家貪圖實在的利益爲(wèi)好。因爲(wèi)一個貪婪的人，知道事情辦成，能從中牟取到什麼利益，方纔會拼盡了全力去做，就指望一羣赤膽忠心的人去爲(wèi)你赴湯蹈火併不容易，可是指望一羣建功封侯的人爲(wèi)你去拼命反而更讓人踏實一樣的道理。
李重福不禁激動起來，實際上，到了他這個境地，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經(jīng)不錯了，他固然偶爾也會有貪念，可是現(xiàn)在這個處境實在不妙，而如今，他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面對秦少游，李重福幾乎毫不猶豫的道：“魏王若是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絕不辜負(fù)魏王大恩，異日若有機會收拾河山，定與魏王共治天下，裂河北、關(guān)東之土，以酬魏王忠勇。”
河北、山東之土，這天下假若分爲(wèi)七份的話，一份是關(guān)東，一份是河北，一份是關(guān)中，一份是關(guān)西，一份是劍南，一份是江南，最後一份便算淮中之地，這就幾乎等同於，是要講天下的七分之二，直接割給秦少游。
當(dāng)然……別看他很大方，可也不過是窮大方罷了，現(xiàn)在的李重福，依然是一無所有，這不過是空口的承諾而已。
秦少游只是抿嘴笑了笑，道：“殿下太客氣了。”
他沒有拒絕，只是說客氣，算是接受了這個承諾。
這反而讓李重福心情輕鬆起來，說句實在話，其實他更擔(dān)心秦少游不要這個酬勞，因爲(wèi)一個不好酬勞的人，要嘛這個人別有所圖，要嘛就是壓根就不想把事情辦好。
現(xiàn)在秦少游答應(yīng)下來，似乎臉上還頗爲(wèi)自喜，這就意味著，秦少游對這件事有一定的把握，沒有把握，這空口的承諾，就永遠(yuǎn)無法兌現(xiàn)，又何喜之有？
李重福不禁道：“只是，不知魏王有何打算。”
他想試探一下秦少游，看看秦少游到底有什麼法子，至少……也好交個底。
秦少游卻沒有回答，只是俯瞰著下頭操練的軍馬，一言不發(fā)。
李重福訕訕一笑，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秦少游若即若離的表現(xiàn)，對李重福多少顯得有些不太尊重，不過李重福不介意，他現(xiàn)在最在乎的，還是自己是否當(dāng)真有機會。
此時已到了正午，操練的官兵足足從卯時到現(xiàn)在，足足三個時辰，緊接著，伙房開始分發(fā)飯食，可即便如此，遠(yuǎn)處的大營也沒有任何的混亂，即便是用飯，也是令行禁止。
秦少游與李重福下了樓，李重福吹了一個多時辰的風(fēng)，已是沒心思用飯，便要求去休息了，秦少游也沒有阻止，他與本地的幾個官員用過了飯，喝了幾口茶，接著有人來報：“殿下，上官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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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公子不是別人，當(dāng)然是上官辰，這幾日，上官辰特意的去了長安一趟，當(dāng)然是以訪友的名義，這位洛陽城出了名的魏王鐵桿，即便去了長安，也無人敢打他的主意，反而這廝經(jīng)過函谷關(guān)的時候，還去拜謁了那坐鎮(zhèn)函谷關(guān)的韋玄貞
。
一去一回，可謂是光明正大，在長安的日子，也頗爲(wèi)逍遙，每日都是與人推杯把盞，很是快活了一陣。
他聽說秦少游在衛(wèi)州，便馬不停蹄的來了。
秦少游在衛(wèi)州的五軍營裡的白虎堂見了他，二人坐下，沒有什麼寒暄，上官辰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澳琼f氏倒還算是聰明，一面退居了幕後，另一面，卻又是慫恿天子立了三皇子爲(wèi)太子，如此一來，長安的議論倒是少了一些，前者是換湯不換藥，順道兒，還離間了宗室，下官也有些佩服這個女人了。不過聽說……這是一個叫韋承慶的主意，這個人，在上皇在位的時候，就任雍王府參軍，雍王府府中文翰，皆出自其手，可謂文采風(fēng)流，聲名遠(yuǎn)揚；此後一路高升，也算是如日中天，不過平時，他在韋家人中並不起眼，這一次，卻是受了韋后的垂青了。”
“下官讓人打聽過他，才曉得這個小子平時都是深居簡出，聲名在韋家人中算是好的，做人低調(diào)而務(wù)實，確實不是凡人。”
上官辰沉默了一下，繼續(xù)道：“他現(xiàn)在是韋后身邊的紅人，就在半月前，幾乎三天進了兩次宮裡，想必……是因爲(wèi)韋后有什麼事，都尋他出主意了。”
秦少游頜首：“韋家畢竟不是小戶，族中子弟衆(zhòng)多，總會有幾個成器的。”
上官辰搖頭，道：“可是問題不在這裡，下官在長安，開始注意到這個人的時候，便命人打探他的情況，分析出此人的性子……哎……此人哪，只怕也是個和韋弘敏一樣，是個果決之人。”
“哦？”秦少游知道上官辰所說的果決是什麼。
每一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對同樣的事時，他們的表現(xiàn)是不同的。
朱樓那兒，除了打探消息，最重要的還有信息的收攏，通過不同的信息，去分析一個人的心理和性情，而這，纔是最至關(guān)重要的。現(xiàn)在這個韋承慶漸漸成爲(wèi)了韋后的左膀右臂，那麼現(xiàn)在，他當(dāng)然成了重點關(guān)注的對象，既然朱樓盯上了他，肯定通過以往的作爲(wèi)，將他分析透了，上官辰十分篤定的說他是個果決之人，這就意味著，往後這個人的所作所爲(wèi)，都可能和果決二字攸關(guān)。
秦少游皺眉：“若是一個這樣的人，可就不好辦了，對付韋家，若是能溫水煮青蛙，那自然是極好，可若是遇到這樣的，怕就怕他們快刀斬亂麻。”
上官辰笑了，道：“不錯，下官也是有這樣的擔(dān)心，殿下這句溫水煮青蛙，也尤爲(wèi)貼切，其實人若是顧慮越多，反而好對付，怕就怕韋弘敏那樣性子的，總是會惹來不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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