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話,勞大能人卻不肯回房睡覺,道:“陸老兄,你的文采最好,給王爺?shù)男啪陀赡銇韺懓桑值芪蚁肟纯?,你要怎麼寫這封信!”
他認(rèn)爲(wèi)這話說得挺在理的,你寫信我看著,我的功勞最大,你要是敢把我的功勞淹了,那我就跟你沒完!
可話聽在別人的耳朵裡,卻相當(dāng)?shù)卮潭?。和他一起去辦事的能人異士大感不滿,這王八蛋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在說功勞全是他的,我們就是跟著起鬨的?這傢伙難道忘了,他兩次被狗攆出來,還是我們救的他哪,竟然不感恩圖報,還想防著我們分他的功勞。
而別的幕僚卻也都是大大地不快,什麼叫姓陸的文采最好,姓勞的意思是,我們都不如姓陸的,就他一個人行,我們都不行,都是混飯吃的?
陸幕僚心思比勞大能人活,心想:“這姓勞的得罪人了,連帶著把我也給帶上了。這種無謂之爭最是無趣,半點好處撈不到,卻反會得罪一大羣的人!”
他纔不肯得罪別的幕僚呢,拿出紙筆來,先衝幕僚們拱手,很客氣地道:“諸位仁兄,小弟我文采不佳,只是個空架子罷了,所以力氣活兒我來做,這封信就由我來執(zhí)筆好了,但該怎麼寫,還要咱們大夥兒商量著來。另外,在署名時,小弟的名字署在最後,各位仁兄在前!”
幕僚們這纔算是舒了口氣,這人還算湊合,懂得爲(wèi)人處事,比姓勞的要強上很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出主意,該怎麼寫這封信,倒也沒把勞大能人的功勞給淹了,說他是首功之臣,並替他向吳王請賞,但卻有意把其他能人異士給忽略了,只說他們是陪同勞大能人去辦事的。
陸幕僚提筆寫好書信,又道:“信寫好了,但卻不必明天送出,咱們等勞兄去辦事,如果當(dāng)真能夠抓了王平安的家人來,那便再寫新信,如果抓不來,事情就不必再提,免得讓王爺徒自煩惱,咱們把這封信送出即可?!?
幕僚們一起點頭,當(dāng)然都同意??赡苋水愂總冃难e頭卻是非常的不痛快,誰也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這信裡沒他們什麼事,連名字都沒提他們的,白出去跑了一趟,功勞竟然都沒躲在家裡吹牛的幕僚強,這種事情誰能願意?
勞大能人聽罷了信,心滿意足,這纔回自己的房間裡,去包紮傷口??蓜e的能人異士們卻沒急著回房,湊到一塊商量了下,抓王平安家人的事,一來風(fēng)險太大,而且就算做成了,功勞也還得算到姓勞的頭上,大家仍舊白忙乎。既然如此,那不如一拍兩散,要沒功勞,那麼大家都沒有,誰也彆強過誰去!商量之後,衆(zhòng)人這才各回各屋。
勞大能人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洗清腳上的傷口,找了乾淨(jìng)的布條包紮,又把手上的傷簡單地處理了下,心想:“明天得去藥鋪買點藥回來,這也太疼了,估計明天會更疼。”
轉(zhuǎn)念又一想,要是被別人知道他疼,那豈不是會大大的丟面子了,乾脆忍著算了,又想到今天這事的功勞幾乎全歸了自己,沒別人什麼事,他又美了吧唧起來,這回吳王殿下想不記得自己都難了,整封信裡,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只有後面那些文人騷客的落款了。
他感覺讓幕僚們佔了便宜去,心裡頭有點不痛快,自己又挨咬又挨夾的,那些幕僚啥也不幹,竟然也有功勞可分,當(dāng)真的氣人。他決定了,下次再寫信,自己去外面僱酸丁去寫,一點不分給那些狗屁幕僚,別人誰也別想佔了自己的便宜去。想好了事情,他這才上牀休息,作夢想著吳王會怎麼賞賜他了!
這勞大能人沒有想明白一件事,他就沒弄明白王平安爲(wèi)什麼會這麼發(fā)達(dá)?王平安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自己有了功勞一定要分給別人,好處絕不獨吞,所以大家都喜歡他,王平安有點小功勞大家就幫著他吹,因爲(wèi)替王平安吹,就等於是替他們自己吹啊,王平安得的好處越多,他們能分到的好處也就越多,所以人人都願意捧他,沒誰會背後下黑手。
可勞大能人非想著要獨佔功勞,誰也不分,誰也別想著佔他的便宜。這問題就來了,既然大家都得不到好處,憑啥讓他一個得???別人得不到,他也別想得到,大家肩膀一邊兒齊,誰也別超過誰去。往好了乾沒本事,可往不好了幹,誰的本事也不見得小了!
河邊小村。杜老大帶著一衆(zhòng)村民,敲著破鑼,在村裡一通亂喊,見那幫偷圖紙的人都跑了,他便帶著人追出來,裝模作樣地追上一段路,這才返回村子。
有的村民問道:“杜老大,你還真神啊,說有人會惦記著圖紙,結(jié)果一天都沒過,當(dāng)晚就有人來!”
杜老大嘿了聲,道:“哪是我神呀,是刺史大人吩咐我這麼辦的。不過說實話,刺史大人也沒料到,這幫人會來得這麼快,性子未免太急了,這樣猴急的性子,難成大事??!”
又有的村民問道:“那你們一家還用不用分到別人家去住了?”
杜老大搖頭道:“給大夥添麻煩了,圖紙反正都讓他們拿走了,我和老婆孩子回自己家住就成了?!?
村民又道:“那你可得把真的圖紙藏好了,別讓賊給偷了去,壞了刺史大人的事情?!?
杜老大道:“不會丟的,你們放心好了?!彼南耄骸罢鎴D紙根本就沒在我這裡,如何能被偷得去。人家刺史大人只是做個樣子罷了,讓我畫了個假的,專給別人去偷,真的哪可能放我這?!?
他從別人家裡接出老婆孩子,回了自己家,見到被踩破的木牀,難免嘆氣,看來明天又得打張新牀了!
城裡。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勞大能人就在屋裡待不住了,他叫上能人異士們,去了刺史府的周邊,去踩盤子了,當(dāng)真打算要綁了王平安的家人。
能人異士們對勞大能人的態(tài)度大轉(zhuǎn)彎,對他大拍馬屁,昨天以前還只是把他當(dāng)成個普通的同伴,大家誰也不服誰,頂多也就是言語之間能稍客氣些,可今天不同往日,能人異士們明顯地把勞大能人當(dāng)成了首領(lǐng),幾乎把他捧到了天上,甚至有人還說要去買傷藥給他,更有人要請他喝酒吃肉,使勁拍他的馬屁!
勞大能人被吹捧得輕飄飄地,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雖然腳上和手上的傷痛得厲害,但他咬牙忍住,半點不露出痛苦的表情。相反,能人異士們讓他表演一下登高竄低的本事,他更是“奮不顧身”地表演,一連翻了好幾處矮牆,甚至還原地拔高躍過了一處籬笆,引來了衆(zhòng)人的大聲讚美!
一通表演之後,勞大能人低頭看了眼腳脖子,見包紮傷口的白布有血水滲出,疼得更厲害了,他心想:“要想服衆(zhòng),還真得下本錢啊,再折騰下去,我這腳要廢!”
能人異士們卻心中都暗道:“讓你得瑟,有你哭的時候,讓你搶功勞,這回我們讓你哭,就算功勞放在你的眼前,你也搶不到!”
衆(zhòng)人從偏僻之處出來,到了刺史府的周邊,想要進(jìn)刺史府,那可是太難了,一州重地,他們要是能進(jìn)去,那刺史府還能叫什麼重地啊,不成菜市場了!
圍著刺史府轉(zhuǎn)了兩圈,他們都沒找到可以進(jìn)去的地方,走門肯定是不行,只能跳牆,可這牆卻高得很,足有一丈多,實在不屬於好跳的範(fàn)圍。
勞大能人見無法進(jìn)去,便打算回去,想換種方法進(jìn)去,比如說裝成菜農(nóng),或者賣柴的,從側(cè)門往裡混混,要是能混進(jìn)去最好,混不進(jìn)去,也不至於打草驚蛇,讓王平安的手下傷害到自己。
可能人異士卻不肯,他們都道:“勞兄,你可是咱們當(dāng)中的老大,輕俠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刺史府的破牆算什麼呀,能擋得我們,還能擋得住你?”
勞大能人聽了這句奉承,心裡頭有點哆嗦,他道:“翻牆而入,這個……還須從長計議!”
有的能人異士卻吃驚地道:“不會吧,不過是圍牆而已,勞大哥怕了?”
勞大能人大怒,氣道:“怕?爺爺從來就不知道這個怕字是怎麼寫的!”
又有能人異士道:“勞大哥要是不怕,爲(wèi)何不進(jìn)去看看,你可是我們領(lǐng)頭的,你要是都怕了,那咱們就回去吧,反正丟人現(xiàn)眼的,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衆(zhòng)人一起點頭,都道:“對,咱們回去吧!勞大哥都怕了,咱們還裝什麼膽大心細(xì)啊,一起回去吧,勞大哥,咱們這就走???”
勞大能人豈不知他們用的是激將法,可事到臨頭,騎虎難下,他要是不顯點本事出來,這就回去了,就算是不怕,也得被人說成是怕,以後還怎麼當(dāng)大哥?
命可以丟,面子卻絕對不能丟!勞大能人一咬牙,道:“我看花園那邊院牆比較矮,而且裡面不會有護(hù)衛(wèi),我就從那裡進(jìn)去,你們在外面放風(fēng),等我的消息!”
能人異士們一齊拍手,大聲讚道:“就知道勞大哥行,我們怕,你卻是不會怕的!”
衆(zhòng)人擁著他,溜到了刺史府的花園那裡,勞大能人緊了緊腰帶,爬上了高牆,先張望了下,見花園裡沒人,這纔敢跳了進(jìn)去。
勞大能人一進(jìn)去,外面的能人異士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齊聲冷笑,一鬨而散,都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