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靳言頂著一頭亂髮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女人臉蛋靠著枕頭閉著眼睛熟睡的模樣，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打在她臉上，安靜美好。
黑色細碎短髮下的俊臉無聲無息的立在牀邊盯著她露在外面的半張臉。
已經明顯消腫，也沒有特別的紅，只是五個爪印清晰得刺目。
喬染昨晚宿醉，回來後又被顧靳言抱著洗澡敷臉折騰了大半晚上，幾乎是臉一捱上枕頭就睡著了，一晚上哼哼唧唧的不舒服，直到快天亮時才安分。
顧公子整個晚上不時的要照顧她的的情緒，又拍又哄的，差點沒忍住把她弄醒了好好教訓一頓。
陳叔瞥了眼後視鏡裡的男人，依舊是整齊乾淨的襯衫，俊雅逼人。只是眉眼間染上了幾分疲憊，看起來懶懶的，沒什麼精神。
每次回顧宅，少爺都沒什麼好心情。
車速變緩，慢慢駛進花園裡，繞過中間的小池塘，停在一棟紅色復古小樓門口。
劉媽早就接到消息守在大門口，遠遠看見車開進來就迎了上去。
顧靳言剛下車，手就被老人家拉住，“少爺可算回來了，夫人剛在廚房煲湯呢，還沒吃早飯吧，我去給你做你愛吃的餃子去。”
老爺一大早就打電話叫少爺過來，想必是還餓著肚子呢。
顧靳言被劉媽熱情的挽著走進大廳就看見顧司令拄著柺杖正正威威的端坐在沙發上。
方正威嚴的臉上看得出年輕時候的帥氣。
瞥見他進來，顧司令眼皮都沒擡一下。倒是一旁的顧夫人不停的在給他使眼色。
顧靳言也不爲所動，直接忽略掉他爹強大的氣場，一把抱住他身邊的貴婦人，“媽，我回來了。”
顧夫人眉開眼笑的睨了他一眼，嘴裡酸酸的，“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爲你都把我這把老骨頭給忘了。”
“怎麼會，我們家顧夫人永遠都是這麼年輕貌美，哪裡會老，看我這不是給您帶禮物來了。”
顧夫人一臉的燦爛，瞧著他手裡的翡翠玉鐲，細長的眉眼瞬間變得柔和起來，眼睛一亮，偏頭佯裝不在意的，“一個小鐲子就想哄你媽，你當你媽這麼好騙啊。”說完還是忍不住拿過來戴在手上對著亮光反覆欣賞著，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顧司令坐在那裡看著，敲著柺杖，滿臉的不如意。握拳咳嗽了兩聲，顧夫人聞聲斂住笑意，板著臉坐好。推了推自己的兒子，朝他眨眨眼睛也不再理他。
顧靳言這才正眼看了老頭子一眼。
看這表情，他這是又把老頭子給氣著了，還氣得不輕。
沒過一會兒，顧司令拄著柺杖就往書房走，快到門口時回頭瞪了他一眼，沉聲道，“還不給我進來。”
顧靳言脣角微勾，倚在沙發上倒是沒有立馬跟進去，喝完劉媽遞給他的花茶，他纔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襯衫，慢吞吞的擡腳往書房走。
顧司令正埋頭練書法，一手遒勁剛力的毛筆字堪堪的落在白色的宣紙上面。聽到敲門聲，眉毛一抖，嗓音洪亮，“進來”
瞥了他一眼，指著書前面的凳子，眉眼不動的，“你先給我老實呆著。”
擡手用力的拉下最後一個筆畫，“咔噠”一聲，顧司令手中的毛筆被扔在了桌上，顧靳言眉尖一挑，嚴厲的聲音就在耳邊炸開，“昨晚上幹嘛去了？仗勢欺人，你還敢不敢再混一點，爲了個女人，我的老
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他以爲他家顧司令還要拐幾個彎再提這件事，沒想到這麼直接。
顧靳言垂眸也不接話，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老爺子鬍子都吹飛起來了，狠敲著桌子，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前腳剛到家，人家局長的電話後腳就打進來，跟人打架鬥毆還差點沒把人打死，臭小子你長行情了，是不是太久沒捱打皮癢？今天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越說越氣，顧司令翻箱倒櫃的找著他的家法，櫃子抽屜在安靜的書房裡框框直響，刺激著門外人的心臟。
顧夫人和劉媽兩個人扒拉在門口偷聽，這一聽就急了，顧不得旁的，顧夫人推門就衝了進去擋在自己兒子面前，憤憤的看著手裡舉著藤條的顧司令，一臉的不滿，“這都多大的人了你還來這一套，今天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下這個手。”
護犢心切的顧夫人此時也拿出了當年結婚前的架勢來，兩兩交鋒，最終還是氣得顧司令吹鬍子瞪眼的沒話說。
顧司令是出了名的疼老婆，當年他還是窮小子的時候，顧夫人不顧家裡人的阻攔下嫁給他，他一直心存感激。婚後也一直對她有所避讓，這才慣得顧靳言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他嘆了口氣，嗓音一下就軟了下去，看著好端端坐在那裡的顧靳言，悠悠的開口，“那女人是誰？帶回家來看看。”
能讓他大打出手的女人應該不是玩玩兒而已。
“什麼女人？靳言你有女人了？哪家的姑娘？人品如何？”顧夫人剛從兒子不用捱打中緩過神來，聽到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震驚，扯著兒子的袖子就問個沒完。
顧靳言捏了捏眉骨，該來的還是要來，他也不能就一直這麼躲著。
三個人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盯著他，只見他薄脣輕啓，慢悠悠的就扔下一枚炸彈，“我領證了，那是我老婆。”
顧夫人楞了有十幾秒沒有反應，倒是顧司令反應快，面前的桌子被拍的震天響，“胡鬧，我怎麼有你這麼個目無尊長的兒子，連知會一聲都沒有就把婚結了，我看你是真想找打了”
悶哼聲響起，顧司令一藤鞭抽下來，顧靳言妥帖的西裝上深深烙下了一條痕跡。
他也不躲，直挺挺的坐在那裡，只是在落鞭時皺皺眉。
顧司令撫著胸口，半晌才緩了口氣，語氣淡定下來，”哪家的姑娘，帶回來瞧瞧。”
見他不說話，抖著眉毛又加了一句，“婚都結了，也不能糟蹋人家姑娘，找個機會讓兩家見個面把婚禮辦了。”
顧夫人是典型的古典美女，饒是現在也保養的很好，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只是風韻猶存的美人正一臉驚恐的瞧著自家兒子，生怕他說出什麼讓她受刺激的話。
顧靳言果然就不是個會看臉色的主，翹著腿，滿不在乎的繼續炸著他家顧夫人的神經，“爸，她是孤兒沒有父母，。”
瞬間的沉寂，只聽得見粗重的呼吸聲。
....................
喬染呆呆的坐在化妝臺前腦子到現在都有點蒙，十分鐘前她接到了顧夫人的電話，說是要和她見面。
她躺在被窩裡就生生的被嚇醒了，迷糊中只知道一個接一個的嗯嗯著，半句話都不敢說，然後就悲劇了，她不記得顧夫人在電話裡說的是親自上門還是約她出去。
盯著半邊微紅
的小臉，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鏡子裡的女人愁眉苦臉的望著她。
果斷的拿起電話。
顧靳言戲謔的聲音響起，“小醉貓，睡醒了。”
喬染有氣無力的，“我是被嚇醒的，顧公子，”她突然正色道，“顧夫人要見我......”
“嗯”男人嗓音淡淡，沒什麼起伏。
“你知道啊？那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現在怎麼辦，我連在哪裡見面都給嚇忘了，”她耷拉著腦袋，看著鏡子裡的臉，語氣小心翼翼，“你媽不會打人的吧，她要是打我我可不會傻站在那兒讓她打的。”
“哦，你想怎樣？”顧靳言眉尖微挑，翻著文件的手也頓住。
“我想死。”
咬牙切齒的女聲逗笑了他，脣角上揚，“乖乖在家等著，我媽一會兒過來，放心，顧大美女不會把你吃了的。”
“哦”
喬染挑眉，對著鏡子一唱三嘆後，麻利的開始拾掇自己。陳媽好笑的在一邊幫她找衣服。
太太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門鈴聲就在她剛剛換好衣服時響起，喬染心臟噗噗直跳。雙手往下壓，深呼吸幾口氣後。她邁著淑女的步伐親自去開門。
顧夫人沒想到迎接她的是一個清秀的年輕女孩兒，微微有些怔愣，隨即淡淡的一笑，就直直走到了沙發上坐下。
喬染小媳婦似的站在一旁也不敢隨便落座，端過陳媽手上的茶就雙手奉上，“顧夫人，您喝茶。”
顧夫人沒動，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她。
女孩兒很年輕不算特別漂亮，至少不及沈隨心。但是勝在夠清秀，隨意挽著頭髮，穿著規矩的小洋裙即不落伍也不出格，還算有氣質。
喬染面色有點僵但是馬上就恢復了微笑，溫靜的垂首，“顧夫人好，我是喬染。”
低眉斂眸的模樣甚是乖巧。
“嗯”顧夫人的臉色這才稍顯和緩，她抿了一口茶，嗓音和緩，擡眼道，“你先坐吧。”
喬染這才緩緩的坐下，偷偷的鬆了口氣。
“喬染，”她直視著她白淨的臉，“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以你的身份做顧家的媳婦不合適。”
握在腿上的手一緊，她尷尬的笑了笑。
她自己也覺得不合適，所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夫人瞧著她的神色，眉眼溫和，“只是既然你已經嫁給我們家靳言了，再要你們離婚也不合適，畢竟他也喜歡你。這麼些年爲他感情上的事我也頭疼不已，現在也算是能鬆口氣。”
喬染依舊垂眸安靜的聽著，這些顧夫人都看在眼裡。
“你的過去我們顧家也不會計較，總還算清白。只是希望你以後能有做顧太太的自覺......”
話說到這裡，喬染不可能再聽不明白。
她乖乖的擡眸笑了笑，小臉上掛著認真，“嗯，我知道了顧夫人，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次談話還算順利，喬染送顧夫人到了車上，臨關門前顧夫人側身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忍不住就問了句，“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然後她就覺得自己嘴賤了，望著遠去的車身，喬染站在風中凌亂。
顧夫人的最後一句話是：喬染，我和顧司令現在都挺想抱孫子的......
原來這麼快鬆口是想抱孫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