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想了一會，才道：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是指此詩中的春泥嗎？”
星淵大尊回首笑望著衆人，又環顧四周。
他的目光好似越過了混元州，看到了另外八州的蒼生們。
“中土爲何萬年不滅生生不息？”
“就是因爲有一代又一代的人犧牲自己，化作了春泥，滋養著後世之人。”
“今天，輪到我了。”
江凡眼眶微紅，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星淵大尊淡然道：“也許有吧。”
“但，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天界所有的巨人王、絕大多數的元嬰巨人都在混元州。”
“他們一死，巨人們就再也成不了氣候。”
說到這裡。
他頓了一下，道：“對了，不必內疚於大酒祭因爲你出手，而被九日巨人皇提前盯上。”
“爲了引所有的巨人降臨混元州，大酒祭早就決定提前暴露自己了。”
“沒有救你的事，他也會因爲別的事自行暴露。”
江凡怔然。
這才明白，混元州的落敗也在春泥計劃中。
唯有將混元州作爲巨人們的主戰場，引來遠古巨人主力降臨，陸沉混元纔有意義。
轟隆隆——
遠古巨人潮更近了。
在百餘頭巨人王的率領下，氣勢洶洶的朝著文海書院奔襲而來。
放眼望去，一座座宛若山嶽般的巨人無邊無際。
這是天界巨人們的主力了。
無可抵擋的他們，會衝到中土各州，毀滅一切生靈。
星淵大尊獨自來到陣法外，背對衆人，道：
“再見了，中土的道友們。”
“這座文海書院的禁制，是我委託一位前輩所設，當混元陸沉後，它會庇護你們隨機傳送到其餘的州。”
“希望，我不在的未來山河無恙，歲月靜安。”
“我，去了！”
他縱身一躍。
文海書院地下的願果紛紛騰空而起，環繞著他躍至上空。
他體內的浩然之氣，也如海嘯般涌出。
江凡仰頭注視著星淵大尊，鼻中酸澀。
忽然，他肩膀微微一沉。
是真言尊者的額頭，抵在了他肩膀上。
很快，一縷溼潤浸溼了他肩頭。
江凡道：“真不跟他說兩句嗎？”
真言尊者搖搖頭，帶著哭腔道：“他爲儒修們的理想而去，我不能成爲他的牽掛。”
她已經後悔了。
如果知道星淵大尊會死，也許她會改變主意父女相認吧。
只是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也太晚了。
江凡將她摟住懷中道：“那就多看他一眼吧。”
真言尊者遲疑了一下，緩緩仰起頭。
含著淚光的眼眸，仰視著星淵大尊，口中呢喃：“父親……”
衆多大尊，化神境們紛紛仰頭注視。
異界的強者們也都仰頭凝望，眼中全是尊敬。
公子襄手握一隻玉盞，遙遙一舉：
“青山埋忠骨，中土葬英魂。”
“朕，敬你。”
“一路走好！”
星淵大尊亦在此時發動了願望。
他目視前方無窮無盡的遠古巨人潮，嗓音清朗而有力：
“中土混元州星淵，向天地許願。”
“願混元州陸沉虛無，永不復還！”
許願的嗓音，在長空來回徘徊。
“混元……陸沉……”
“永不……復還……”
接連徘徊三次後，天地終於有所感應。
星淵大尊釋放出來的浩然之氣，如同一把火焰瞬間燃燒掉。
一位天人五衰的大尊，浩然之氣當場歸零。
但，他的浩然之氣只是一個引子。
直接引爆了整個混元州大氣中濃厚的浩然之氣。
願望發動了！
整個混元州都開始地動山搖。
天空出現無盡的裂痕，蔓延到混元州每一個角落。
大地開裂出一道道峽谷般的裂痕。
天地間的大氣迅速流逝，一股股虛無的毀滅氣息灌輸進來。
但，這還不夠！
噗噗噗噗——
承載著儒修們千年祝願的願果紛紛破碎，化作無窮無盡的浩然之氣引爆。
彷彿天地感應到這股願望的執著。
龐大無比的玄妙之力，降臨在這片存在了萬古的混元州。
咔擦！
一道恐怖的崩斷聲響起。
那是混元州和中土連接的空間壁壘斷裂聲！
咔擦！咔擦！咔擦！
一道道的崩斷聲，在混元州的邊境不斷響徹。
當週圍的空間壁壘全都斷裂。
混元州就會失去依附，沉入永恆的虛無中。
天界交戰的賢者和巨人皇們終於察覺到了天地間的大變。
八位大酒祭彷彿早有預料，面露悲痛：“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星淵，一路走好！”
萬雲賢者、天羅賢者、紅臉賢者，也盡皆目露震撼。
隨即肅然起敬，悲憫的吶喊：
“星淵！一路走好！”
九幽妖尊望過來，眸中也生出了敬意：
“人族裡，其實也有一些不那麼讓人討厭。”
“一路走好吧，人族的道友。”
反觀巨人皇們臉色劇變。
六日巨人皇震駭道：“混元州的瘋子！！一羣瘋子！！！”
“耗費千年，只爲犧牲自己的故土跟敵人同歸於盡？”
他急了。
天界的絕大多數巨人戰力，都在混元州上。
一旦隨著混元州陸沉，他們再難恢復元氣，而他這位中央部落皇會淪爲罪人！
他後悔了。
江凡前去荒古狩獵時，他就該抽身而退的。
可他孤注一擲，壓上了天界的所有，只爲賭一把命運。
沒想到，中土的人全是瘋子，全他媽是瘋子！
一個個全都不要命。
就連自己的大州都可以不要！
此時此刻，他想喝令巨人們撤退，已經太晚了。
目眥欲裂之際。
冷不丁，他發現了星淵大尊腳下的文海書院裡，有三個特殊的中土生靈。
他們高的九丈有餘，矮的六七丈。
周圍都有法相在環繞。
看到三人，六日巨人皇心臟噗通狂跳，眼中露出了狂喜之色。
“天不亡我南天界！”
“哈哈哈哈！”
“竟敢收留擁有我遠古巨人血脈的半巨人，中土啊中土，你們真會自掘墳墓啊！”
他體內的血脈忽然震動起來。
文海書院裡。
天遺城主和兩個三相境半巨人，正竊竊私語的商討。
“城主，大戰要結束了我們要爲自己的後路考慮了。”
“四百頭巨人王，恐怕是借道了我們歸墟州的州級傳送陣來的，此事一旦被查出來，我們半巨人在中土還有存活的空間嗎？”
天遺城主拍著大腿，恨然道：“該死的。”
“爲什麼沒人告訴我們，天界的遠古巨人可以通過血脈影響我們呢？”
“若非如此，天界大狩時，遠古巨人血脈覺醒，也不會影響到我們下界的半巨人，害得我們半巨人在天淵七城失去了理智，大開殺戒。”
“雖然慈心賢者幫我們掩蓋住了此事。”
“但，那四百頭巨人王降臨到了天遺城，控制住了我們半巨人，然後讓我們半巨人殺欽天監的人措手不及，成功奪取州級傳送陣。”
“此事肯定是瞞不住了，中土的諸位賢者們不可能再容忍我們了！”
他目露陰晴不定之色。
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