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竹正與一衆紙偶隱匿於蜃樓紙境的幻象之中，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那些進山者的模樣。
看著他們對著靈氣充裕的空氣，感嘆這裡和外面的靈氣濃度差不多；對著紙花花田，感嘆這裡怎麼長了這麼大一片荊棘。
宋妙竹與紙偶們就在咫尺之遙談笑風生，可那些進山者卻對她們的存在渾然不覺。
她們所處之地與這些進山者之間僅一紙之隔，卻彷彿隔著一整個世界。
看到有人在老宅廢墟處跪地就拜，大呼著“宋大仙人保佑我兒修煉有成，光宗耀祖”的時候，宋妙竹徹底繃不住了。
旁邊的躍鱗當即拍手打趣：“小姐如今都成仙人了！”
貫虹卻一臉篤定地接話：“小姐早晚會成爲仙人的。”
杖藜若有所思道：“這般也好，至少能讓進山之人對小竹山存幾分敬畏。“
“你未免太不瞭解當下的人了。”晏逢輕哼一聲，“成仙的傳聞只會讓小竹山迅速淪爲觀光勝地。不過……”他得意地揚了揚眉，“我早已爲小姐聘請了頂尖的律師團隊，確保小竹山不會被任何人染指！“
“幹得漂亮！“宋妙竹讚許地點頭。
要是真有人在小竹山上立一座仙人廟，這地兒還怎麼住下去？
事實證明晏逢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小竹山的白霧消失還不到三天，就有嶺城旅遊局的人來山上勘探了。
就在此時，那個被晏逢聘請了整整百年的“夕陽紅”律師團隊突然在公衆平臺發表聲明，強調小竹山系私人領地，宋妙竹享有永久產權，任何破壞山體植被的行爲都將面臨法律追究。
這份聲明立刻引起了靈調局的注意。
“這個律師團什麼來頭？”
“看他們出示的文件，確實是宋妙竹僱傭的他們！”
“宋妙竹人都消失了，失蹤人士時間長了以死亡論處，她沒有後代和親人，按律無主遺產理應收歸國有吧！”
“她能提前佈局律師團隊，說明早有準備，說不定真成仙了！要去收繳你們去，我可不敢！”
“就算沒成仙，她在陰間的勢力也不容小覷。這個夕陽紅團隊全是資深老律師，合同顯示，宋妙竹是用冥幣支付的報酬。他們每年光躺著就能收鉅額陰間律師費，打贏官司還有額外收益，這是爲死後賺資產呢！宋妙竹在陰間勢力強大，你們就不怕百年之後被清算？“
“是啊！現在如今靈氣潮汐已近尾聲，高階修士青黃不接，末法時代已經來了，沒有了靈氣支撐，大家的平均壽命又會迴歸到靈氣復甦前的水平，用不了多久，就要去地府報道了……”會議室裡突然陷入沉默。
最終靈調局達成共識：“算了算了，跟嶺城的人說，不要動小竹山了！好歹是這個修煉時代唯一一個疑似成仙的人，她的居住地，還是保留原貌吧！要做什麼，山下還有大片的地呢！”
……
一年後，小竹山腳下果然立起了一座仙女祠。
宋妙竹派小紙僕隱身去那仙女祠中看過，不得不說，這個修行時代帶給手藝人的變化是天翻地覆的。那仙女雕像，刻畫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簡直像個放大版的她。
剛建成的時候，鎮上的人都來祭拜了。
然後宋妙竹就發現，鬼鋪倉庫裡憑空多出大批做工精良的香燭紙錢。
質量還很不錯，挺值冥幣的。
幾年後，修煉基地的靈氣噴涌也結束了，修行者的進階還是沒能接上軌，修行者的進階之路沒有了靈氣供給，徹底斷絕。
靈調局也宣佈了靈氣潮汐的徹底結束。
整個社會，又開始往靈氣復甦前靠攏了。
好在這些年，國家未雨綢繆，已經做好失去靈氣和靈物的準備了，這場轉型平穩過渡，只有那些曾受惠於修煉紅利的普通民衆仍然有些不太能接受。
遠山古鎮的仙女祠漸漸成爲人們緬懷修行時代的精神聖地，每日都有很多想要瞻仰仙人遺蹟的人，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上香祈福。
不過小竹山上，依舊保持著原貌，沒有經過任何的二次開發。
晏逢的職責也從處理外務轉變爲觀察蜃樓紙境中的訪客，常在宋妙竹修煉間隙，將聽來的各種離奇傳說當作笑談講給她聽。
今天有一個導遊說她是天煞孤星，很小就成了孤兒，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遠山古鎮的老一輩人都認識她，說她從小就和別的小孩不一樣。
明天就有一個遊客說從自己哪個拐了幾十個彎的親戚在靈氣復甦初期就加入了靈調局，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表示她宋大仙人是鬼二代，在地下有人，所以才能以一己之力超越所有人，成爲這個修煉時代唯一一個仙人，曾經幫她處理事務的那些人，都是她的鬼親人送來的，根本不是人，最後都跟她一起去仙界享福去了。
更離譜的是，還有“宋學專家”引經據典，信誓旦旦的說她是地府之主的親孫女的！
每每聽到這些，宋妙竹就忍不住扶額：“我這也才藏起來十年而已吧！怎麼就有‘宋學專家’了？哪裡來的專家？盡說些有的沒的！”
她現在是真有些騎虎難下了。
自從靈調局修煉基地的靈氣噴涌也結束，陽間再沒有一絲靈氣噴涌而出的時候，天地錢莊聚寶盆裡，冥幣兌換靈石的選項就沒了。
還好錢庫裡平時留的冥幣儲備不多，每天晏逢都會幫她把新入賬的冥幣兌換成極品靈石。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有以前攢的靈石和小竹山地下的靈石可用了。
要是等這些靈石都用完了，也沒能彩靈階圓滿觸及到七彩光門，那她就只能和其他修行者一樣，陷入無靈氣可用的境地了，等靈臺空間的靈力一消化完，她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了。
再等蜃樓紙境也沒靈力維持了，她就徹底藏不住了。
到時候豈不是全球性社死？
宋妙竹想了想那個情景，嚇得趕緊抓起紙做起了紙紮。
不會的！她攢了這麼多年的靈石，怎麼可能連彩靈階都無法圓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