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在鞦韆花架下找到了於晉, 他穿戴的整整齊齊背對著她坐在地上,嘴裡不知在小聲嘟囔什麼,旁邊盛開的花兒落了一地, 而他還在不停的摘著花瓣, 然後一片一片扔掉。
那個背影不像以前那麼挺直, 懶懶的彎曲成一團(tuán), 腦袋耷拉下去, 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人看了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肥肥蜷縮在他的腳邊,將腦袋靠在他的左腳上, 也是一副瞇著眼睛毫無生氣的可憐模樣。
“這些花招你惹你了,要被你這麼糟踏!”
於晉的身子一頓, 手上停止動作, 默默看著身前的一堆花瓣, 沒有立刻轉(zhuǎn)過身來。
一百九十九,差一片就是整二百, 她終於出現(xiàn)了。
於晉賭氣一般,頭也不回,話也不說,坐在那裡將身邊的花瓣呼呼吹散,有些落到肥肥頭上, 被它啊嗚一聲吃進(jìn)肚子裡, 他便生氣的揪著它的耳朵罵它暴殄天物!
陳水抿嘴笑了一下, 走到他對面蹲下身子。
“我是不是該感到慶幸, 你沒有拿我的藍(lán)色玫瑰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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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晉擡起頭, 望了陳水一眼,扯了扯嘴, 又將腦袋耷拉了下去。
陳水驚詫的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於晉嗎?照他的脾氣,被她這麼一激,就算不直接將玫瑰花撕的稀爛,也會冷嘲熱諷懟回來纔對。
竟然一聲不吭,蔫兒吧唧的跟個活死人一樣!
陳水直覺不對勁,不動聲色的推了推他的手問:“你剛纔掉下去,真的沒事吧?手有沒有斷?腿呢,腿沒事吧?腳……,你的腳怎麼腫成這樣?”大白蘿蔔似的又胖又圓,按下去還軟軟的。
於晉一把握住陳水的手,嘶的一聲咧嘴叫出來:“我都疼死了,你怎麼纔過來?”
陳水?dāng)E眸瞥了他一眼,才注意到就這麼一會的功夫?qū)γ娴膬呻b眼睛紅成了兔子眼,幾滴脆弱的小淚花忽閃忽閃眼看就要掉下來,看來確實挺疼的!
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比女人還彆扭矯情!
陳水不知該笑還是該氣!從他落窗到現(xiàn)在少說也有十幾分鍾了,先前在她房間躺在地上打滾耍賴,跟個沒事人一樣,她可是一點異常都沒有發(fā)現(xiàn)。後來她跟陸詢聊天,他離開時走路的樣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奇怪。既然連走路都已經(jīng)一瘸一拐,應(yīng)該趕緊去處理,免得越來越嚴(yán)重纔對啊!
可真是賤!
一個人坐在這裡,裝無辜,裝可憐,把好好的花兒□□的滿地都是,然後她來了,竟然還不趕緊說正事,憋著一股氣一聲不哼,專等她親自發(fā)現(xiàn)!
“有本事在這把牢底坐穿,懶得管你!”
陳水甩開於晉的手,十分生氣的跑回了房間。
“別走啊,真的很疼,我忍了這麼久,你都不誇我兩句!”
厚臉皮沒下限的某人一蹦一跳如同兔子一般,連跑帶爬跟了上去,剛到客廳門口,看到陳水正在打電話,他只聽到她說了句師兄你快點,就見她掛斷了電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於晉忍著疼痛,強(qiáng)撐著走進(jìn)去,擺出一個酷酷的動作,前後左右甩了甩右腿,擠出一個燦爛笑容。
“其實也不算疼,你彆著急啊!”
“傷的又不是我,我著什麼急!”
陳水氣的差點掉下淚來,扭過身子坐進(jìn)沙發(fā)裡,打開電視死死盯著,卻根本不知道里面演的是什麼。
她只知道此刻真的很生氣,氣他這麼不懂得珍惜身體,作踐無下限;氣自己不爭氣,分明下定決心不再管他死活,下一秒?yún)s心急如焚的求師兄立刻趕來替他醫(yī)治。
於晉坐在沙發(fā)邊上,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偷偷瞄了陳水一眼,又迅速撤了回來。看到她嘴巴抿的那麼緊,一副正襟危坐不可侵犯的樣子,他還真的不敢再作了!
她想看電視,就陪她看會吧,雖然是少兒頻道,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就這樣各自沉默了大約十分鐘,門鈴聲突然響起。
陳水猛然站起來,奔著大門一路小跑而去。
“師兄!念姐?你也來了!”
對門外不遠(yuǎn)處想要過來盤問的保安點頭致意後,陳水打開大門將英峻和薛念拉進(jìn)來,邊說邊朝裡走去。
“陳水,原來你家這麼大!真漂亮”
薛念歡脫的如同小鳥一般,張開雙臂在寬敞漂亮的院子裡跳了幾下,眼看就要飛奔起來,英峻一個健步跑過去,扯住她的胳膊使勁一拉,原來就禁慾嚴(yán)肅的臉?biāo)查g變得冰冷嚇人。
“拜託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來熟?這是別人的家,請你謹(jǐn)言慎行,別給小水惹麻煩!”
薛念嘟嘴白了他一眼,將胳膊抽回來倒背在身後,嘟囔了一句:“我當(dāng)啞巴行了吧?”,然後亦趨亦步跟在英峻屁股後面,他走快她也快,他走慢她也慢,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陳水噗嗤笑了一聲,拉著薛唸的手快步跑進(jìn)客廳,對還在裝模作樣看動畫片的於晉招了招手。
“於晉,來客人了!”
於晉一聽這口吻,立刻拿出男主人的樣子熱情的迎上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於晉!你是國民男神於晉!”薛念驚呼著捂住了嘴巴,然後又不置信的指著於晉的腿,滿臉傷心欲絕的喊,“可你怎麼會是個瘸子啊?太扎心了!”
“薛念,別亂說話!”
英峻再次出面將薛念拉到自己身後,對於晉歉意一笑,示意他坐到沙發(fā)裡,然後對著陳水說:“小水,找個稍高一點的凳子,把他的腳墊高!”
“好的,師兄!”
陳水很快搬來了一張椅子,英峻接過去放在沙發(fā)前面,又在上面放了一張軟墊,然後將於晉的右腳輕輕放在了上面。
看到於晉一臉警惕的盯著他看,英峻淡淡一笑。
“放鬆!只是做個簡單檢查!”
他纔不是緊張這個好吧!
於晉嗤了一聲,擡頭看到陳水乖乖女似的站在英峻身後,笑意盈盈的跟那個他不認(rèn)識的女人說笑。
“扭傷多長時間了?”
招呼都不打就擅作主張把這個什麼師兄喊來,還真把這裡當(dāng)自己家了!
不過,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
如果這個什麼師兄長的再辣眼睛點,就更完美了!
一張儒雅正直的臉上,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操著一口男低音,聽上去就聽渾厚可靠的樣子,如今的女人好像挺喜歡這類自帶大叔屬性的男人!
更可氣的是,陳水好似也比較迷戀這款!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英峻又問了一句。
陳水剛將肥肥抱過來丟給薛念玩耍,回頭一看於晉那眼神,就知道他出神出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師兄問你話呢!啞巴了!”
薛念好奇的瞥了這兩人一臉,對英峻眨了眨眼睛,兀自玩狗去了。
“我這腳沒什麼大事,謝謝!”腦袋上捱了一巴掌,什麼胡思亂想的心思也沒有了,於晉忍痛將右腳收回來,在沙發(fā)上盤腿而坐,對陳水微微一笑:“親愛的,給客人上茶!”
五分鐘後,送兩人走的時候,陳水還有些依依不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塊吃個飯聊聊天不是挺好嗎?可英峻師兄那麼忙,他執(zhí)意要走,她也不好再勸。
“小水,他好像很緊張你,一直站在門口,你快回去吧!有事隨時給師兄打電話!”
英峻很是善解人意,習(xí)慣性摸了摸陳水的腦袋,瞥到裡面的男人渾身長滿刺一般怒瞪著他,才收回手帶著薛念離開。
薛念從後視鏡裡看到陳水一直站在門口朝他們揮手,嘆了口氣問:“陳水跟那個於晉到底什麼關(guān)係嗎?於晉是不是把你當(dāng)情敵了啊,一直橫眉冷對的,小氣又霸道!”
“我聽小水說,他們很早就認(rèn)識了,具體什麼關(guān)係我也不清楚。”英峻掃了薛念一眼,淡淡的說,“謹(jǐn)言慎行,不要妄言別人的是非!”
“我是替你打抱不平好吧?”
“謝謝你的好意!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還不想回家啊,你要回去坐診還是出診,我陪你一起,省的路上無聊!”
等到車子消失不見,陳水才慢慢往回走,想起剛纔師兄囑託過的話,怕時間長了忘記,她忙拿出手機(jī)記了下來。
1.骨頭沒有問題,韌帶損傷嚴(yán)重,24小時內(nèi)冷敷,之後可以熱敷促進(jìn)血液循環(huán),另外多臥牀休息,不要隨意走動。
2.幾天能好要看個人的恢復(fù)能力,有人三五天就能完全康復(fù),最長兩週時間。
3.若是覺得疼,可以買些止疼藥!
“不過,我覺得他應(yīng)該不需要!”師兄當(dāng)時是這麼說的,說這話的時候還促狹的拍拍她的肩膀,有種爲(wèi)她感到驕傲的意味。
師兄是什麼意思?
陳水一腳踏進(jìn)客廳,還沒站穩(wěn),就被一人從背後抱住,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在她的身子,要不是她反應(yīng)快,肯定又要在地上打滾。
“你不好好休息,亂跑什麼!”
“我怕你跟你師兄走嘛!”
“我爲(wèi)什麼要跟師兄走?你都胡思亂想什麼呢?你先坐好,我要拿冰塊幫你冷敷!”
“不要,你先回答我,是你師兄好,還是我好?”
陳水將於晉推進(jìn)沙發(fā)裡,想也不想的回答:“當(dāng)然是師兄了,師兄會看病,會做飯,會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雪中送炭分憂解難,你呢,你會什麼?哦,對了,你會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但師兄也會啊!”
於晉欲哭無淚,努力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該去學(xué)點實際的東西,讓人刮目相看一把!
xx醫(yī)院走廊裡,陸詢拿出一顆煙,剛想放進(jìn)嘴裡點燃,無意中瞥到牆邊上禁止吸菸的標(biāo)語,動作一頓,接著把煙扔進(jìn)了垃圾桶。
“樓下有吸菸區(qū),你要是特別想吸菸,可以去那!”
漂亮的小護(hù)士剛好從陸詢身邊經(jīng)過,看到他略顯無奈的舉動,好心提醒。
“謝謝!”
陸詢對小護(hù)士笑了一下,小護(hù)士微微紅著臉推著護(hù)士車走了,江依依的助理小夏與小護(hù)士擦肩而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故意將手推箱擦出刺耳的聲音。
陸詢冷眼看著,覺得十分好笑,別說他跟江依依沒什麼曖昧關(guān)係,就算是她的男朋友,難道就不能跟別的女人說話聊天了?這小夏不分緣由,一來就虎視眈眈的瞪人家小護(hù)士,樣子可真醜陋!
“陸導(dǎo),您怎麼坐在外面啊?依依醒了嗎?”
“醒沒醒,你進(jìn)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陸詢懶洋洋的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我走了!”
“您再多呆一會不行嗎?我怕依依醒了見不到您,會大哭大鬧的……”瞥到陸詢的眼神越來越冷,小夏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不是還有醫(yī)生嗎?她要是還鬧,你就讓醫(yī)生給她打一針!還有,等她醒來告訴她,最好乖乖配合醫(yī)生接受治療,否則後果自負(fù)!”
“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小夏縮了縮脖子,沒敢再提要求。
目送陸詢離開,小夏撅著嘴巴將帶來的箱子拖進(jìn)了病房。
“咦!依依,你已經(jīng)醒啦!”
小夏下意識回頭張望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問:“依依,你醒很久了嗎?”
她打量了一下江依依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應(yīng)該沒有聽到陸詢說的那些話吧!真搞不懂,依依爲(wèi)什麼非要愛上那麼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呢!
“依依,你要喝水嗎?還是先吃點水果?肚子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小夏,聯(lián)繫到三哥了嗎?”
“聯(lián)繫到了,但是他不在香城,他說回來會主動聯(lián)繫你!”
其實光是聽到三哥這個名字,小夏就忍不住的害怕,她本來想搖搖頭說沒有聯(lián)繫上,但一看到江依依正用鋒利冷漠的眼神望著她,就不由自由說了實話。
“那正好,見面禮我都準(zhǔn)備好了!”
小夏當(dāng)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只是……
“真要那麼做嗎?”
江依依冷笑兩聲,下牀拉過小夏身邊的箱子拍了拍。
“我的酒,帶來了嗎?”
“帶是帶來了,可你現(xiàn)在正在住院,醫(yī)生應(yīng)該不讓喝吧!”
“我沒病!我身體健康,好的不得了,憑什麼不讓我喝!”
江依依將箱子拉鍊刺啦一聲拉開,裡面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被她一股腦扔在了地上,最終她在箱子的夾層裡找到了自己平時喜歡喝的那瓶酒。
“怎麼就帶了一瓶?一會你出去再買!”
江依依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小夏十分擔(dān)心,但又不敢阻攔,只好低聲勸:“依依,少喝點吧!護(hù)士會聞到酒味的!”
江依依不管不顧,一口氣喝光,倒在牀上發(fā)出一個難聽的笑聲。
“我爲(wèi)什麼不做?我恨不得讓她立刻下地獄!”
“陸詢從來沒有給女人送過花啊!跟她才認(rèn)識多久就破了例,單單爲(wèi)她破了例!”
“我不甘心!”
江依依發(fā)出一聲低吼,整個人蜷縮在牀上,壓抑又痛苦。
看到江依依這個樣子,小夏心疼的差點掉下淚來,在她眼裡,江依依漂亮,善良,是個特別好的人,當(dāng)年就是得到她的幫助,她的弟弟才能順利讀完大學(xué),找到好工作。所以就算平時江依依有些大小姐脾氣,她也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看到她那麼痛苦,她跟著也不好受!
“依依,你別難過了好嗎?你想教訓(xùn)那個女人就教訓(xùn)好了,等三哥回來,他有的是辦法替你出氣!”
江依依蹭的從牀上坐起來,抹去眼角的淚水,拿起手機(jī)撥了一個號。
“再等下去,我會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