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敢沒跟父母商量就這般肯定的說，慧娘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莫家的家境不差，也不像那些窮苦人家那般重男輕女。二丫雖是次女，手腳卻也很是麻利。若是單論廚藝，也許二丫比不上莫千蕊，卻也還算過得去。且像洗漱灑掃之類的，二丫絕對不比莫千蕊差。更別提二丫還有一手不弱於莫家阿孃的好繡工了。
唯一比較明顯的就是長相了。
雖說二丫和莫千蕊是親姐妹，不過論長相，的確是莫千蕊更勝一籌。
年歲還小的時候，尚不明顯。可這次莫千蕊回來之後，整個人身量完全長開了，用女大十八變來形容是再恰當不過了。如果說，二丫僅僅是長相可愛的鄰家小女孩的話，那麼莫千蕊的容貌就屬於很出挑的那種，尤其是身上還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所沒有的。
也許這般看來，二丫並不是完美無缺的，可慧娘也明白，自家弟弟也同樣不出挑。
儘管如今，家裡還未曾思量要給弟弟們挑選怎樣的媳婦兒，可看家裡的兩個哥哥娶的嫂子，不就明朗了？
慧孃的兩個哥哥，一個娶了隔壁村子農戶家的長女，一個娶了明月鎮三川道生意人家的小女兒。自然，往後輪到她弟弟們娶媳婦兒的時候，也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況。
總之一句話，肯定比不上莫家二丫就是了。
這般想著，慧娘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大丫頭，我保證我阿爹阿孃絕對不會反對的。”
聽慧娘這麼說，莫千蕊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慧娘，我真的只是隨口問問。不過，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會幫著勸勸的。”
“那成，大丫頭可千萬要幫著在你阿爹阿孃面前多說幾句好話哦，我們家對兒媳婦都是極好的。我阿孃也是個好性子的，輕易不會發火。除了那一次……”
“慧娘，我明白的。”
慧娘所說的那一次，指的是她被退親後，又遭人連番羞辱的事兒。
這事兒，是無論如何也怪罪不到慧娘和她阿孃身上的。況且，莫千蕊也很明白，慧孃的阿孃根本就不厲害，至少跟自家阿奶是完全沒法比的。
別看莫家阿奶一直很嫌棄二丫，可若是二丫將來在夫家受了委屈，以莫家阿奶那護短的性子，指不定就直接殺上門去了。
所以，莫千蕊纔不會擔心將來二丫被欺負呢。
可二丫的親事問題，莫千蕊卻是打算仔細考量一番的。
如今，可疑人基本上就定在慧娘那兩個弟弟身上了。不過，莫千蕊對於慧娘那兩個弟弟還真是不熟悉，甚至於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順著慧孃的意思，莫千蕊乾脆跟著她回家玩。
在楊柳村，互相竄門是很正常的，況且莫家跟李家本就交好，唐晏岫更是老管李大掌櫃叫“親爹”。自然，莫千蕊的到來並未引起慧孃家里人特別的注意。
事實上，慧孃家裡也挺忙亂的。
先前，他們都在明月鎮三川道忙著做生意，前些日子回村，也是爲了參加李大掌櫃的喜宴。
這會兒，喜宴結束了，他們也打算近日趕回明月鎮。
只是……
“慧娘，原來你阿孃這次回來不僅僅是來喝喜酒的啊！”
“大丫頭，你好討厭！咱們不是說……罷了，你來我房裡。”
莫千蕊偷笑著看向在院子裡幫著劈柴火的少年郎，儘管她跟慧孃的家人不是很熟，可到底也是見過的。旁的不說，她清楚的記得慧孃家里根本就沒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果然，進了慧孃的房裡，都不用莫千蕊催促，慧娘就紅著臉交代了。
“那是我表哥，我舅家的兒子。”
“啊？”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莫千蕊的意料，而慧娘接下來的話，更讓她目瞪口呆。
“大丫頭，你一走就是三年多，應該不知道我舅家的事兒吧？這事兒在村裡也不是秘密了，就是前年冬天那會兒，我舅家出了事兒。先是我舅爲了蓋房子，去山上砍樹的時候，被倒下來的樹砸死了。我舅母本來身子骨就不好，聽到這事兒一下子就病倒了。沒幾日也跟著去了。我舅家除了我表哥外，還有一個小表妹，旁的親戚也都依靠不上，就過來投奔了我們家。”
“那他們兄妹倆，如今是住在你們家嗎？”
“是呀，要不然怎麼辦呢？總不能將他們攆出去不管吧？好在，我表哥也大了，能做不少活計，我阿爹就讓他在咱們家鋪面做活計，算工錢的。我表妹跟二丫伶娘差不多大，平素她三個都玩得挺好的。”
見莫千蕊下意識從窗戶往院子裡看，慧娘又添了一句：“這會兒，我表妹應該是去伶娘那兒了吧？我昨晚彷彿聽她說，伶娘要拿什麼玩意兒給她。”
莫千蕊應了一聲，表示知曉了，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她心裡也有了個不怎麼好的猜測。
“慧娘，你阿爹阿孃是打算將你許配給你表哥嗎？”
之所以這般問，是因爲莫千蕊方纔分明看到慧娘提起那所謂的表哥時，面上一片羞澀。莫千蕊又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即便沒有上輩子的那些記憶，慧娘這般表現，也已經夠明顯的了。
果然，聽到莫千蕊如此直白的問題，慧娘羞得滿臉通紅，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好一會兒，慧娘才支支吾吾的道：“這親事本就是阿爹阿孃說了算的，我也不知曉。”
不知曉？
既然不知曉，爲何會是這番表現呢？
莫千蕊幾乎要忍不住嘆氣了，卻又不好說得太明白了。思來想去，她還是打算委婉勸道：“慧娘，不是我潑你冷水，這談婚論嫁是很重要的。你可一定要仔細思量清楚了，千萬別你阿爹阿孃說什麼你就應什麼。”
慧娘顯然沒想到莫千蕊會這麼說，愣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這門親事不妥當嗎？”
“我……這我怎麼知曉呢？我這不是頭一回見到你表哥嗎？不過，我是覺得你樣樣都好，沒得旁人說什麼就應什麼。”莫千蕊頓了頓，似乎覺得這般說辭有些不妥，又補充了一句，“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你是我的朋友呢。”
“大丫頭，我……”
看到慧娘欲言又止的神情，莫千蕊緩了緩語氣，儘量溫和的勸著：“慧娘，我是不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話的。咱們要嫁，就嫁一個喜歡的人，畢竟這往後的日子是咱們在過，而不是阿爹阿孃替咱們過。”
“我曉得的。”
話雖這麼說，慧孃的面上卻滿是苦澀：“大丫頭，你不明白，我喜不喜歡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嫁出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什麼話？”
“你還不明白嗎？都怨那事兒，這幾年，也有媒人來我家提親，可要不就是打聽清楚情況後，直接退縮了。要麼就是身上有殘疾，或者脾氣暴躁又沒本事，還有些是死了婆娘帶著孩子的。”
莫千蕊沉默了。
慧孃的條件，擱在楊柳村裡，是屬於比較好的。可她長得並不如美娘麗娘那般出挑，性子倒是很溫和，手腳也勤快，若沒有先前退親那事兒，尋到一門合心合意的親事倒也不難。可偏生她攤上了那事兒，加之慧娘跟莫千蕊是同齡，如今已經是十六歲的老姑娘了……
苦笑一聲，莫千蕊實在是沒辦法將“十六歲”跟“老姑娘”劃上等號。
可偏生，事實就是如此。
“大丫頭，我知曉你是爲了我好，不過我表哥也不差的。家裡沒有長輩牽累，他本人勤快又能耐，就算如今沒有家底，我相信憑著我倆的勤快勁兒，吃喝肯定是不愁的。對了，我那表妹也是個好性兒，你要是見到了絕對會喜歡她的。”
“慧娘，我還是勸你要仔細思量一下。”
莫千蕊面上的苦笑怎麼也遮掩不住，她哪裡是爲了這些個原因反對的？
不就是家務恆產嗎？上輩子，她跟唐晏岫也是一無所有的兩個孤兒，還不照樣能憑藉自身的努力過上好日子？
可慧娘和她表哥……
表哥表妹什麼的，真的不會擁有幸福的！
就算莫千蕊也知曉，近親結婚只是有一定的機率會產下畸形兒。可這種事情，擱在旁人身上，那就叫一定的機率，可若是發生在自己或者親近的人身上呢？
那是百分百的傷害！
而且還是那種痛徹心腑，一輩子無法忘卻的痛苦。
可惜，莫千蕊沒法將真實的原因說出來，只能旁敲側擊般的勸著。
“大丫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這門親事，除卻合適外，我……罷了，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挺中意的。”
莫千蕊的心沉了下去。
無需多言，只要看到慧娘說這話時，滿臉的羞澀和情義，莫千蕊就知曉這事兒已經無法挽回了。可難道要她眼睜睜的看著悲劇上演？
正無奈之時，院子裡卻忽的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林哥，你怎的還沒幹完呢？來喝口糖水歇一會兒吧！”
是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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