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峰語氣十分惱怒，周圍的氣氛都爲之一滯。
混在苗圃員工中的老陳看到楊磊暗示了一下，趕緊喊了一嗓子：“肯定是財迷心竅！”
王科長也趕緊接了一句：“富士蘋果的接穗，一個要十幾塊錢，咱們當地的蘋果接穗，剪枝的時候都不要錢，還要給剪枝的人付工費。”
苗圃其餘的職工，在這兩人的帶動下，也跟著嚷嚷起來：“郭穎穎倒買倒賣！”
“郭穎穎投機倒把！”
王立峰又重重地哼了一聲，強大威壓讓亂嚷嚷的聲音都停了下來，他惡狠狠地瞪著穎穎：“是不是這樣？”
穎穎搖搖頭：“當然不是，這就是富士蘋果苗兒，南教授認錯了。”
南嗣昌心裡有些發毛，但還是咬死口道：“你胡說，這明明不是富士蘋果的苗兒。”
就像天在助她，穎穎剛好隨身帶著資料，她從肩上挎著的小包裡，拿出一本書：“南教授，你看，這是最近的一期《農業科技》雜誌，封底就是富士蘋果苗木的照片，你可以對照一下，是不是和我種的果苗一模一樣？你看清楚再說話。”
南嗣昌眨巴了幾下眼睛，裝出惱怒的模樣：“這位小同志，你是質疑我的專業水平嗎？”
爲了給自己撐腰，楊磊還從省農研所叫來了幾個不明真相的人，他們雖然不是專家，但也有對待科學態度認真的人，有一個老頭，從南嗣昌手裡拿過雜誌，蹲下和地裡的果苗對照起來，其餘幾個農研所來的人，也都跟著看起來。
楊磊冷笑，心裡說，再怎麼對照，那也不會變成富士的。
穎穎沒想到還有人配合自己，多少有些感動，她很恭敬地從包裡拿出另一份資料遞過去：“老同志，這是一份介紹富士蘋果的資料，我就是用這個作標準的，你看，這份資料可不可信？”
那老頭接過資料，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他扯了扯南嗣昌的褲腳，南嗣昌不解地低下頭，那老頭使眼色讓他湊近了。
南嗣昌彎下腰，還掏出老花鏡，也是隻瞄了一眼資料封面上的簽名，就眼露怯意，他站起來，期期艾艾地問穎穎：“這資料你哪裡來的？”
“爲了育出最好的富士蘋果苗兒，我曾經去過你們研究所，有人推薦我去找王普研究員，沒想到王老中風住院了，這是他讓孫子拿給我的。”
南嗣昌臉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王普從五幾年開始專門研究蘋果，大西省若說對蘋果的瞭解，他是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即便這只是一份資料，並不是王普本人，但南嗣昌還是不敢和他叫板。
郭穎穎能跑到農研所去找王普，難道不能拿一個實物去讓人辨認嗎？
看到眼前茁壯的蘋果苗，南嗣昌確信，郭穎穎肯定付出了很大的精力照顧它們。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這些蘋果苗，即便楊磊給的是假接穗，現在或許都好變成真的富士了。
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南嗣昌可是正兒八經農大畢業的，楊磊不知道有嫁接一說，他難道不知道嗎？
南嗣昌也顧不得一身白淨的衣服了，他走進苗田，伸手撥開根部的泥土，仔細查看了幾個果苗，嫁接的痕跡宛然，郭穎穎，這是在暗算楊磊呢。
南嗣昌擡起頭，用帶土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楊磊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覺，急忙拿出手絹，要幫南嗣昌擦去臉上的黑道兒，南嗣昌卻退後一步，對穎穎勉強一笑：“呵呵，老眼昏花，小同志，我認錯了，請你不要介意。”說完，就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他又覺得不妥，便給楊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楊同志，那些大概就是富士蘋果苗，我走了。”
“哎——”楊磊不明白事情怎麼忽然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折，明明的土蘋果枝條，怎麼能培育出富士的果苗呢？難道，郭穎穎去年冬天偷了蘋果苗，保存在某個地方，扦插的時候，偷樑換柱，把自己算計了？
“郭穎穎，就是你，去冬偷了咱苗圃裡的富士果苗。”楊磊眼珠子轉了幾下，立刻指著穎穎發了飆。
穎穎大怒：“楊場長，請你對你說的話負起責任，捉賊捉贓，你丟蘋果苗的時候怎不說是我偷了？我地裡的果苗可是今年才扦插長出來的，再說了，咱們苗圃去冬丟東西了嗎？怎麼沒見你報警呢？”
穎穎還轉過頭看著那十幾個如墜雲霧的同事：“你們聽說過丟東西的事兒了嗎？”
大家都搖頭，還有人問楊磊：“場長不是說，去冬那批富士果苗，已經交給國家了嗎？怎麼又說是丟了呢？”
到了這個時候，楊磊只好發揮他三寸不爛之舌，胡說八道了：“當時我們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便暫時壓下了丟失的事實，就是等郭穎穎這個賊露餡兒呢。”
郭穎穎一擺手：“楊場長，你不要東拉西扯，我怎麼偷你的蘋果苗了？你給大家說清楚，不然，別怪我告你污衊。”
楊磊冷笑一聲：“去冬，咱們苗圃的五百棵富士蘋果苗兒丟了，我就懷疑是你搞破壞的，今年春天，我給你的蘋果接穗，根本就不是富士的，現在，你解釋一下，它們怎麼變了的？哼，肯定是你發現不對，偷偷把藏起來的富士果苗截斷扦插的。”
苗圃的員工都認爲穎穎把富士蘋果的接穗賣了，換了雜牌子的果苗，聽了楊磊的話，都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議論起來：“哦，不是郭穎穎賣了接穗啊，我就說嘛，她怎麼可能這麼笨，監守自盜呢？”
“就是啊，到時候交不出富士果苗，誰也不能替她挨頭子，原來場長就沒給富士接穗啊。”
“那今天楊場長還帶人過來，指責人家種的不是富士果苗，憑啥呀？”
“當時來的接穗上面，爲何寫的是富士呢？是誰搗鬼？”
……
穎穎一看局勢對自己有利，馬上笑起來：“楊場長，這批果苗不是富士蘋果，這可是你親口宣佈的，你給我假富士果苗，若不是我讓省裡的專家認出來，就完不成國家的任務了，而且，還給二道河帶來極大的損失。鑑於你犯下這樣難以挽回的錯誤，我要求減免今年的承包費。”
楊磊看了看南嗣昌，心裡後悔找了一個假專家，不然，一下子就能斷定到底是不是富士蘋果苗了，也不用這樣和郭穎穎打擂臺，現在，被郭穎穎這樣反擊，令他十分難堪。
王科長在一邊越看越氣，楊磊怎麼能這樣輕易說出那些果苗是假的呢？現在，中了郭穎穎的圈套，這事情演變不下去了。
王立峰也很是憤怒，他今天來，是要把郭穎穎帶走，給她戴一定盜賣國家財物的罪名，押到睿城威脅楊森的，可現在，戲唱不下去了，帶不走郭穎穎，就要挾不了楊森，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