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聞躍冬時不時說些學校裡發生的趣事,說那些酒肉哥們,說那些青春衝動下去追求的女生,說班主任老李未到中年就快見底的頭頂,說脾氣最好最愛被學生欺負的楊伯伯,說到後頭聞躍冬連小時候被田蜜欺負的事情都說出來了,頓時從友好交談成了單人的訴苦大會。
“你是不曉得從那之後我被欺負的多慘,每天早上除了要幫我姐買早飯以外還要去幫田蜜家送牛奶,全部都是義務勞動一點錢都拿不到啊,還有還有我喜歡吃的東西通通都會被他們兩個搶走,連我媽平時給的一點零用錢都要被他們瓜分乾淨,害得我想買點東西都沒錢,你說我是不是很慘?”
靜靜聽著聞躍冬說話的蕭碩沉默了半晌,之後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裡的情緒卻開始抽離開來。
“你們家很熱鬧。”
母親除了他以外沒有再生育其他的弟妹,雖然從小他都得到最好的物質享受,可是在精神上卻從未得到過富足的照顧。有個太過自我太愛追逐浪漫的母親並非不好,至少每次跟母親出門他都會因爲母親的關係贏得一堆人熱切的注目,可是母親永遠都把所有的精力用來打扮自己,對他則越來越疏淡了。有時候他起牀了母親還在睡,留給他的是傭人準備好的早點和一張要求他去學習某樣東西的紙條;而下午放學回來卻正好是母親出門會友逛街遊玩的時間,桌上的食物就換成了一疊鈔票,冰冷的刺骨。
母親日本的這個情人待他從來都不冷不淡,說是養子其實也不過就是個沒有絲毫血緣的陌生人,相處十多年他從未見那個男人對他笑過。
是的,他很寂寞,而這種寂寞早就伴隨著歲月伴著他一起成長,即使外表日漸成熟穩重,可是他的心卻一直都蜷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找不到出路。
聽著聞躍冬說著發生在他身邊種種或喜或悲、或無奈或有趣的事情,蕭碩發自內心的覺得羨慕,還帶著一點淡淡的嫉妒。
蕭碩的聲音苦悶而沉重,眼裡的光芒波瀾漸息,愈見黯淡。
見不慣人自戀自艾,聞躍冬伸出空著的右手勾住蕭碩的脖頸,將他強硬的扯了過來靠近自己。
“誒,男子漢不要跟女人一樣悽悽慘慘的哈,你現在不就有我這個兄弟啦?等明天我帶你上我們家去,讓你嚐嚐我媽做的菜,好吃的包你舌頭都想一起嚼了。”
帶著淡淡汗味的校服並不難聞,被鉗制住的頸項也沒有感到半點疼痛,反而有點點潮熱的感覺從心裡埋藏的地方洶涌而上,氤氳了眼眶,染紅了眼瞼。
“嗯。”
蕭碩悶悶的應了,聞躍冬滿意的笑了。擁擠的車廂在這一刻見證了兩個青澀的小夥子最初也是最深刻的羈絆,或許是友情,也可能帶著親情,當然,還有另外無數個可能。
坐到終點站時周圍已經暗下來了,初春的天氣傍晚黑的早。聞躍冬看了下表,已經快七點了。
241的終點站幾乎沒有什麼店家,四周安靜的出奇,連他們剛纔搭乘的那輛車都已經熄了火停在一邊,只有值班室露出斑斑點點昏黃的燈光,司機們都趁著空檔吃起了晚飯。聞著一陣火鍋的香味,聞躍冬的肚子嘰裡咕嚕的叫了起來。
一整天只有一個小麪包和一袋牛奶顯然不能滿足發育期的男孩子,聞躍冬捂著慘叫不停的肚腹可憐兮兮的皺著眉。
“誒,蕭碩,你們家在哪裡啊?我快餓死了。”
不光是聞躍冬餓,蕭碩也餓了,只是一貫的教養讓他沒有表示出來而已。
翻出書包裡的小冊子,蕭碩看了下站牌,指了指車牌上倒數第四站。
“這裡。”
順著蕭碩的指尖看去,聞躍冬嚴重懷疑他是不是餓的眼花繚亂以至於看錯站名了,疑惑的問了下。
“你確定是這個站?”
愣了下,蕭碩擰著眉使勁的看著小冊子,再擡頭看了下站牌上的站名,點了點頭。
“確定。”
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我傻了,聞躍冬鬱悶了。
“你說的這個站就是我們學校門口那個站。”
簡言之他們倆瞎折騰白坐車了,從目的地坐車到終點站,然後又要再坐一次車回去原地,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我們錯了是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