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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 38

“寒姬……”

這一聲深情的呼喚, 讓夏未影再也無法把持自己,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

往事緩緩浮現上腦海,縈繞不斷, 恍若迷霧般扼住了她的喉嚨, 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輕柔平靜地微笑:“決大人, 我不叫寒姬, 我的名字是夏未影。”

未影,以前的她已經死了,未來的她不過是一個影子……

藍眸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千夜決苦澀地笑:“寒姬,你果然在怪我, 是不是?”

“我有什麼資格怪你。”夏未影移開視線, 笑容冷漠。

千夜決失神地凝望著她, 眼中滿是哀痛,“那爲什麼不肯原諒我……”

夏未影猛地將視線對準他, 目光是濃烈的恨:“因爲,我恨你!”

因爲愛得太深,所以恨得太深。

“……”千夜決的瞳孔猛地收緊!

酒紅的眼眸裡滿是怨恨,她拼命抑制著身體的顫抖:“我恨你五百年前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恨你五百年前將我當作傻瓜一樣戲弄, 我恨你明明可以選擇面對一切, 你卻選擇了逃避!!!”

“你根本就預言不到五百年後會發生到什麼, 對不對?你根本就預料不到你會甦醒對不對?”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每一個字都令她的心在抽搐地痛, 她強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水霧,不讓它們落下來, “你根本就打算永遠拋棄我,對不對?”

他帶給她的傷害,一刀一刀清晰地刺入心中,傷痕的烙印,不能消去,也磨滅不掉!

海藍的眼眸中泛出一片哀傷的光芒,千夜決心如刀割!他顫抖著叫喚她的名字: “寒姬……”

“不要叫這個名字,我不要看見你!”

她厲聲打斷他,猛地轉過身去!轉身的那一刻,淚水終於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接著,她毫不猶豫地退門而出,用盡全力奔跑,彷彿只要遠遠地逃離他,心就不會痛了……

“寒姬——!!!”

寒姬,夏寒姬……這個名字,從她出生起,就註定是個恥辱。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連他們的名字也不知道。每每問起叔父的時候,叔父總是一臉漠然與鄙夷,從來不會正視她一眼,亦不跟她說一句話。

即使如此,她亦不肯放棄追問叔父的權利!後來,叔父終於不耐煩了,凌厲的目光彷彿要將她撕碎,他狠狠罵她:“你不過是你那下賤母親生下的雜種,是死神族的恥辱,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他甩袖而去,留下默默落淚的她。

那個時候,她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別的死神會用輕蔑、嘲笑、厭惡的眼神看她,爲什麼叔父會如此恨她,爲什麼自己沒有父母……因爲,她是死神族的恥辱!她的母親是死神族的恥辱!而她的父親……居然是一個魔!

魔,可是死神一族的死對頭啊……

那一天,她一個人在暗夜之巔外的湖邊哭得很傷心,望著那座巍峨的城堡,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她就是如此的卑微,她是連進入暗夜之巔的資格都沒有的半魔半死神的雜種!

清明如鏡的湖水被她不斷落下的淚珠擊開一圈圈漣漪,令她看不清自己的樣子,但她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醜很醜,因爲她有一雙赤紅的眼睛,但是屬於魔的印記,死神族的恥辱!

“嘖嘖,那個不是小雜種嗎?她幹嘛躲在那裡哭,本來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已經很醜,哭起來就更醜了!”

“噓,你小聲點,她的叔父好歹也是個聖級死神。”

“聖級就很了不起了嗎?聽說她的叔父,也很討厭她呢!”

“也是,如果我是她,還不如自毀靈魂算了!留在這裡不過惹大家笑話!”

“可惜她沒有你這種想法啊!真不知道殿下怎樣想的,居然沒有那個恥辱驅逐出去!”

……

偶爾經過的死神,都毫不憐惜地用惡毒的言語去諷刺她、攻擊她,沒有誰看得起她,連她,也開始深深地厭惡自己了。

她在那裡一直地哭,哭得聲音都沙啞了,眼淚都乾涸了,寂寞和寒冷包裹著她,她弱小的身軀不斷地顫抖著,她依然不肯離開。

就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暖如春風的聲音:

“不要哭了。”

那個溫柔的聲音驅走了她心中的冰冷,她愕然地回過頭,看到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他有著一雙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眸,藍寶石一樣剔透的顏色,高貴,優雅。

她驚怔在原地,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她認出了他,他是死神之殿的哥哥,千夜決……

這樣高貴的少年,居然蹲下了高貴的身子幫她擦淚,他柔聲地安慰自己,他還說,會照顧自己一輩子。

那一天,是她和千夜決的相遇,亦是她命運的轉折點!

……

後來,她的叔父知道了她和千夜決的事情,終於開始對她笑語相迎,但她何嘗不知道,叔父是在利用自己!

他一直都不滿意現在的繼承人——決的弟弟千夜渢!他想利用自己,控制千夜決做傀儡,助他登上權利的高峰!

就在這場明爭暗鬥的奪權戰爭中,千夜決違背了對她的諾言。他在她和弟弟之間,捨棄了她。他寧願成全自己的弟弟!

她始終比不上他的弟弟。

只是因爲……那是他的弟弟啊!

而她,什麼都不是……

她啊,從來都只是一個恥辱罷了……

暗夜之巔外。

清澈見底的湖泊早已不存在了。

明淨的土地,早被五百年前的內亂淺踏得遍體磷傷,怨念、仇恨、詛咒交織的鮮血染黑了片神聖的土地,黑糊的沼澤湖中,沉澱著被封印的骯髒的靈魂。

夏未影在這片充斥著黑暗的沼澤湖邊停下了腳步,她眼神空洞地望著湖面,酒紅的眼眸映出一片漆黑的顏色,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洞。

就如那個時候一樣,她又躲在這裡,偷偷地傷心落淚。

她無聲地哭泣著,臉頰劃出了一道道晶瑩的淚痕。

不久,身後傳來輕若無聲的腳步聲,但每一下卻是那樣地沉重。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觸碰她的肩膀,千夜決幽幽嘆息:“寒姬,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

夏未影恍若未聞。

千夜決苦笑:“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但你能不能聽我說一句……”

迴應他的,只是一片緘默。

“五百年前,即使我不自封靈魂,渢亦不會放過我……他對我的恨太深,那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理智,你明白嗎?”千夜決頓了頓,輕嘆一聲,接著道,“也許我這樣說,你又會覺得我,但是這是事實,渢需要時間逐漸去恢復屬於他的理智……我之所以成全他,是因爲我知道,你比他堅強!而我相信你!”

夏未影輕輕地閉上眼睛,淚水雖然未停,但心好像沒那麼痛了呢……

“寒姬,我愛你……”就在那一瞬間,他沉穩堅定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夏未影的身影一顫,卻沒有說話。

他看見她並沒有作出迴應,以爲那是她的拒絕,頓時心如死灰。她無言的沉默,就彷彿是一支無形的利箭,貫穿了他的靈魂,眼中的僅剩的光芒亦被吹滅,那片海藍顏色黯淡無神。

“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他恍然如夢地吐出這幾個字,緩緩地收回自己的手,失魂落魄地轉身。

“不——!!!”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一雙顫抖的手臂猛地從身後摟住了他,夏未影痛苦的囈語在耳邊響起:“你不能再丟下我!不可以!”

熄滅的星芒再次燃起,千夜決的脣角浮上一絲淺淺的微笑:“寒姬……”

“我恨你!但是你不可以離開!不可以!”緊緊地擁抱著他,她就像一個固執的孩子,朝他耍賴般嚷叫,“你已經丟下我一次了,不可以再丟下我第二次,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即使我恨你討厭你,也不許離開,直到——”

他很平靜地接過她的話:“直到海枯石爛的那一天……”

夏未影怔住!摟著他的雙手不知不覺鬆開。

他轉過身,專注地凝望著她,深邃的眼中,只有她一個——

水霧朦朧的紅眸中亦只倒影著他的臉容,夏未影呆呆地望著他,忽然撲哧地笑了出聲:

“笨蛋!”

千夜決眼神溫和,他微笑著道:“你也是。”

夏未影喃喃道:“都是笨蛋……”

“寒姬……”

夏未影不滿地打斷他,努起小嘴:“不許叫寒姬,叫未影,我討厭那個名字。”

“好……”千夜決點頭,眼中盈滿了柔和的笑意。

他輕輕地握起夏未影的手,眼中閃動著深入骨髓的感情,想要訴說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話,深深地銘刻入她的心中:

“未影,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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