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君一臉茫然。
“是啊，都老了。”她擡眼望著沈英傑。“或許我們應該從此心平氣和地生活……”
“不。”沈英傑笑了笑，語氣卻堅決而淡定。“離婚吧。”
林佩君不解。“爲什麼？”
沈英傑嘴角的弧度未變。“你我之間沒有愛，也無半點親情，還要在一起做什麼。”
“可是，既然這樣了，不應該好好地過下去麼？”林佩君不解。“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
“你放心好了。不會虧待你半分。”
“這不是虧待與否的問題，沈英傑，你也四十多了，這個年紀離婚有意思麼？”林佩君一臉的不耐。“外頭要怎樣看呢？”
“我覺得有意思，何況外人怎樣看，與我何干。”
“我這麼多年的青春，就這樣毀在你手上，沈英傑，我可不想到老了還來個晚節不保！”林佩君柳眉倒豎，看起來氣勢甚是逼人。
沈英傑嘆口氣。這些年的煎熬，終於將從前那個他愛的清麗少女，變成了這幅模樣。
“我知道，這些年我是對不起你，浪費了你的青春。”搖搖頭，他苦笑著道：“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下。至於對外人，你愛如何解釋都可以，我不會反駁。”
說完，他便起身出了門去。留下林佩君獨坐在原地，一臉不解卻又難掩喜悅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沈英傑出了門，一時間卻覺得恍然，不知應該去哪裡纔好。處處都可去，卻處處都無絲毫歸屬感。
突然間，他又開始懷念起那個曾和芳芳一起住過的小窩了。
只是不知，此刻那個姑娘，在國外又過得如何呢。她的眼睛可做了手術？他派去照顧她接近她的那個男孩，可俘獲了她的芳心？
沈英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明明掛念這個姑娘，卻又送人去刻意接近她，讓她徹底離開自己的兒子。這是個什麼道理？
“我到底是在幹嘛？”沈英傑啐了一口，坐上自己的那輛賓利，一路馳騁到了曾買下來給芳芳住的小公寓。
推開房門，一切都是如此熟悉。那曾經鮮活如今卻已逝的溫馨，讓他嗅了個徹底。那股子莫名的氣味纏鬥在他的腦海裡，在他的心底，直讓人彷徨而迷茫，仿若身處迷霧的中心，四周皆是虛無，四周皆是……
他迷迷糊糊地栽倒在牀上。將要睡著的那一刻，他卻忽然記起，那種味道，名爲懷念。
翌日早晨。
鏡頭轉至沈宅。
沈蘭澤正懶洋洋地坐在沈宅外的草地上逗弄著林佩君所養的幾隻小博美犬，而一旁陽傘下的餐桌旁，林佩君正以一副貴婦人的姿態坐著，手捧著當日的報紙細細查看，全然不理身旁正進進出出忙上忙下的楊琳。
楊琳終於把全部的食物擺好，興奮地揚起下巴衝著沈蘭澤嬌聲道：“哥！快來吃早餐啦！”
林佩君當下便不悅地將手中的報紙丟在一旁，大聲呵斥道：“就這麼沒禮貌嗎，看到我坐在旁邊，也不知先打聲招呼？”
楊琳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媽，大清早的，你又罵琳琳做什麼。”沈蘭澤在一旁坐下。“琳琳，快去準備點狗糧。那幾只小東西剛纔看起來像是很餓了似的。”
楊琳溫順地應了一聲，轉身又鑽進室內去準備了。
“媽，您真是的。”沈蘭澤咬了口麪包。“您自己說天氣好在外面吃早餐，卻又一大早就罵人，搞得人心情反而不好了。”
“怎麼，心疼你那個便宜妹妹了？”林佩君挑眉看著沈蘭澤。
“心疼是有點的。”話剛出口，林佩君就變了臉色。沈蘭澤立刻改口道：“不過嘛，既然她是惹了我媽不開心，那當然還是得罵她。”
林佩君這才恢復笑容。她拿過一片面包，細細地往上面塗著黃油。“兒子，和你說個事兒。”
“嗯？”沈蘭澤咬著麪包，含糊不清道。
“你說，我是該要這房子呢，還是該要你爸那公司的股份呢？”
沈蘭澤皺皺眉，把嘴裡的麪包吞嚥下去。“您說這是幹什麼？”
林佩君嘆口氣，悠悠道：“這麼多年了，我和
你爸在那耗著，實在是累了。現在他終於肯放手了。”
“放手？”沈蘭澤煞是吃驚。“你是說，你們要離婚？媽，你們倆這是鬧什麼，沒事來玩離婚？”
林佩君白了他一眼。“什麼沒事來玩。你爸這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小心肝小心愛，終於肯放過我了，懂嗎？”
“喲，媽，你這是做了下堂妻？”
等到反應過來，沈蘭澤反而鬆了一口氣。父母這麼多年以來那形同水火的關係早就令他覺得不知應如何是好，如今他們終於放過彼此，雖說晚了點，倒也非無可救藥。如此一想，他便輕鬆了，反而開起了玩笑。
“你都不知道，這個下堂妻，我盼了多少年。”林佩君苦笑了一下。“這麼多年了，我從天天期盼著，懇求著和你爸離婚，到後來完全無望而放棄，再到如今終於盼到，兒子，我熬了二十幾年啊。”
“只是，媽，我就鬧不明白，我爸之前說起來也算是挺愛你的吧，怎麼你就那麼不待見他呢？”沈蘭澤又拿了一塊麪包，塞進嘴裡。“說起來，他在外面亂搞，雖然始終是對不起你，可是倒也怪不得他。”
話剛落地，他便想起了芳芳，不覺心裡咯噔了一下。
搖搖頭，沈蘭澤使勁兒將那念頭從心裡揮了出去。
“我當年實在是沒辦法，你不知道，我們那個年代，有多慘。”林佩君白了他一眼。“你以爲都像你們這樣吶，看上哪家姑娘了哪家小夥子了，就領回家啊？那時候都是父母決定的。你們這一代兒是終於放鬆了點兒，家產沒以前那麼大，不然啊，你們現在也照舊要包辦婚姻的。”
沈蘭澤大笑。“不是吧，那我可真幸運。”
“知道就好了，小崽子。”林佩君笑著撫了撫沈蘭澤額前的碎髮，旋即便又換上那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我和你爸要離婚了，那這個楊琳，就不能再呆在我家，聽到沒。”
“啪！”
聽到這聲異響，沈蘭澤和林佩君同時回過頭去，卻只見楊琳正呆呆地站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面前的草地上，躺著一碟已然看不清原貌蛋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