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小格格噗嗤一笑，悉心幫劉衛東將嘴角的飯粒摘掉，“我哥不就是你嘛，大壞蛋！滿腦子都是壞思想！”
“嘿嘿嘿，誰讓我媳婦這麼漂亮，看得老夫春心蕩漾……”劉衛東話還沒說完，肩頭就捱了兩下。
“亂說，亂說！”
劉衛東笑著躲避媳婦的粉拳，心中哀嘆這傻媳婦，都沒聽懂我究竟要問什麼！
小格格白了他一眼，我哥有點缺心眼！
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都往外胡咧咧！
吃過早飯，劉衛東開上車，告別了小格格後，一路南下，直奔京城，而此時秦嶺山下，漢江右岸，勳陽故地，仙山秀水之間，無數人正在緊張忙碌，爲建設第二個汽車工業基地而努力。
“寶大爺，你的郵包！”
工地上，頭戴安全帽，穿著一身沾滿泥巴的藍色工裝的寶王爺正端著飯碗扒飯，一輛解放大卡開過來，從上邊扔下一個郵包。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有人給我寄郵包？”寶王爺接過來一看，咧嘴一笑。
劉衛東！
“寶大爺，是不是你家給伱寄好吃的了，來讓我也嚐嚐……”幾個工友厚著臉皮湊過來，寶王爺一笑，扯開布袋，從裡面倒出不少東西。
有牛肉乾、幹棗、松子、榛子、燻肉……
還有一張灰色毛褥子。
“乖乖，這是狼皮的吧，真軟和……”一個叫小慶的工友摸摸狼皮褥子，老王爺一笑，搬了個馬紮坐下，打開信，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看起來。
“阿布……”
看到這兩個字，寶王爺咧嘴一笑，臭小子，到底把我那傻閨女忽悠到手了！
“家裡來信了？”
郭副總工拍著身上的泥水走過來，扯過馬紮坐在寶王爺身邊，笑問道。
寶王爺嗯了一聲，把隨信寄來的照片遞給他，郭副總工端詳一下，連連讚歎，“瞧瞧你這女兒和女婿，真是蓋了，長得都這麼好看，真叫人羨慕！”
“我家那丫頭都被我給寵壞了，也就衛東那小子能降伏得了她……”老王爺含混一句，心裡卻是美滋滋的，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婿！
工地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誰家寄來了好東西，不準獨吞，都得拿出來和大傢伙一起分享，所以老王爺大手一揮，那些年輕的年長的工友們都湊過來，大家團團坐，吃著劉衛東寄來的山貨和肉乾，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這是我女兒和我女婿。”老王爺從信封裡取出照片，語氣裡滿是得意。
現場一片咂舌聲！
瞧瞧人家的女兒和女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寶大爺，你家的女娃兒長得好靈醒哦！”一個本地工友豎起大拇指，稱讚道。
寶王爺淡然一笑，把照片收起，深藏功與名。
寶王爺提起郵寄過來的煙燻肉，交給工友們，“咱們今晚好好吃一頓！”
深夜，油燈下，郭副總工拿著寶王爺給他的圖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半主動懸掛系統……”他一邊看，一邊拿起鐵棍和彈簧比劃著，老王爺端了一碗肉走進來，遞給他。
郭副總工接過來，顧不得取筷子，直接抓起一塊熱氣騰騰的肉扔進嘴裡。
“真香！”他連吃好幾塊，這才停下來，扯著衣角擦擦手上的油，“老王爺，你可是找了個好女婿啊，剛纔我把圖紙看過了，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奇思妙想，你看啊，我們現在研究的重型卡車最大的問題就是減震，如果把它這套半主動懸掛系統安裝上，就像這樣……”
兩人坐在蘆葦棚裡，比劃著這個所謂的半主動懸掛系統，越說越興奮，最後認爲這個半主動懸掛系統結構簡單，實用性強，非常符合當前的國情，值得大力推廣！
公事談完，兩人躺在蘆葦蓆上，郭副總工掰著手指頭盤算，“差點忘了你說了，老王爺，下個月有一批下放的幹部要到咱們這裡來，有一個還是你當年去法蘭西勤工儉學的同學呢！”
提起故人，寶王爺的思緒又被回溯到四十多年前，“當年我們一行二十多人坐船去法蘭西求學，我考進了帝國理工學院，他家裡窮，沒錢交學費，只得進工廠當小工攢錢，我要資助他學費，他卻很有骨氣的拒絕了……”
郭副總工枕著胳膊，也回想起自己的留學經歷，“我是三九年考上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公派留學生，坐著花旗國的轟炸機去求學的，現在想想也有二十七年了，真像做夢一般。”
“我比你早幾年，我是二一年自費去法蘭西求學的，當時我阿布還是滿清御封的札薩克鎮國公，家裡還有些資財，他說不管將來是當農民還是當牧民，不讀書不識字是不行的，就拿出錢來送我去讀書……”
“您留學回來後，好像是去了南方？”
“嗯，我當時在番禺飛機制造長擔任技術監督，廠長是楊仙逸先生……三一年的時候我才北上回到老家，和雲英結婚，第二年有了烏力吉……”
兩人追憶往昔，各自長嘆，不覺月上中天，灑滿蘆葦棚。
老王爺扯了扯寶貝女婿寄來的狼皮褥子，又藉著蠟燭光芒看了一眼女兒和女婿的照片，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你們倆好好的，明年給我生個大胖外孫子，我這輩子也就算心滿意足了！
“睡吧！”他吹滅了蠟燭，不一會蘆葦棚內便鼾聲四起。
劉衛東剛把車停在運輸科的停車場上，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什麼楊明廣、小丁、小薛、小李包括老兵油子在內，竟然都來了！
運輸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團圓過！
“要發過年的帶魚了嗎？”劉衛東問老兵油子，這貨把眼珠子一瞪，“啥年月啊就髮帶魚，你不知道啥事？”
“我去草原看我媳婦剛回來，究竟咋的了？”劉衛東一頭霧水。
“還能咋的！沒屁擱愣嗓子唄！”老兵油子掏出一根菸點燃，美滋滋抽了一口，“李主任在曲陽訂做了個三米多高的漢白玉大雕像，昨天雕塑廠打電話說已經做好了，說是要咱們運輸科派車給運回來……”
老兵油子話還沒說完，李主任敲敲桌子，咳嗽一聲，“大家都靜一靜，運輸這尊雕像是咱們廠的頭等大事，誰也不能馬虎大意，哪怕出一個手指頭的差錯都是要殺頭的罪過！”
劉衛東一聽，撇撇嘴，那拉倒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經廠領導班子決定，誰能把雕像平安運回廠子，就給他記一功，並內定爲明年的先進個人，有沒有主動報名的？秦永江？”
老兵油子嚇得一哆嗦，連連擺手，“領導我不行啊，我最近手抖得厲害，就怕一不小心搞砸了，到時候您還得跟著我吃瓜撈！”
“狗肉上不了酒席的貨色！”李主任毫不客氣罵了他一句，目光望向劉衛東，“衛東回來了……怎麼樣，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