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妧,取衛家淑媛之意,父親盼著她能成爲世家名媛,溫良恭儉讓。
三歲的她,是出了名的智障兒童,對父親的話理解不能。
——若非她智力障礙,也不會三歲了,還沒有名字。
爲什麼她會是智障兒童?
據說,是父母老夫少妻的組合,導致了她的智力障礙。
——她父親三百多歲,阿孃卻十六芳華,年齡相差二十多倍。
年邁的父親精子老化,有可能生出天才寶貝,但大概率會生出智障兒童。
據說,是阿孃生產不順,她在孃胎裡悶壞了腦子,故而一出生就成了智障兒童。
據說,阿孃奪人夫婿,氣死父親的嫡妻,天道好輪迴,報應不爽,所以她生來腦殘,是阿孃的報應。
那些人的話,如刀子,如利劍,毫無顧忌,肆無忌憚地攻擊著阿孃和她。
出身寒微的阿孃是卑微侍妾,而她是智障兒童,得罪她們母女,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智障兒童歡樂多,窩在親孃懷裡,享用親孃的奶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人兒。
那些人的議論,她聽不懂,也不入耳。
但阿孃一顆玻璃心,早就碎了一地,心碎的阿孃,只能抱著智障兒童,尋求夫婿的庇佑。
——阿孃父母雙亡,唯一的兄弟遠在天邊,帶著智障兒童,於深宅大院生活,很是艱辛。
所以,阿孃只能投向父親的懷抱,放棄清高傲骨,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與堅持。
父親的懷抱,有別於阿孃的溫軟馨香,是厚重可靠,是巨木蔭庇,是山巒巍峨。
他庇佑了阿孃,庇佑了智障兒童。
從此,智障兒童告別了喪偶式育兒,走向了父母雙全的幸福童年。
傻乎乎的她,美滋滋地流口水,接受了阿孃的哺乳,又迎來了父親的投喂。
父親的廚藝絕佳,總能令智障兒童胃口大開。
很快,智障兒童就長成了巨嬰肥仔,癡肥且幸福,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無憂無慮。
阿孃瘦弱,抱不動小肥仔,小肥仔只能告別阿孃的懷抱,投奔了父親的寬廣胸懷。
阿孃輕鬆了,父親就苦逼了,日常感嘆“小肥仔,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孩子。”
他隨口一說,就惹怒了心思細膩玻璃心易碎的阿孃,“再唧唧歪歪,今晚不要上我的牀!”
阿孃鳩佔鵲巢,反客爲主,父親軟濡可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帶好小肥仔。
阿孃霸道專橫,轄制父親,父親軟弱可欺,竟只能乖乖從命——即使家中僕婢成羣,他依然恪敬職守,用心帶好小肥仔,不假他人之手。
小肥仔惘然不解,爲什麼瘦弱矮小的阿孃能轄制住高大健壯的父親大人?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
小肥仔依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人兒,享受著父親的用心服侍,越發癡肥。
她心寬體胖懶得動彈,父親卻總會引誘她爬行,走路。
但智力障礙的她,一歲半纔會爬行,兩歲了才能直立行走。
但即使能直立行走,依然顫顫巍巍,動不動就平地摔,需要父母的陪護。
她的父母,背地裡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因著她的智力障礙。
即使他們嘴上不承認她是智障兒童,但心裡明白,她與普通孩子相差甚遠,根本無法與同齡孩子比擬。
父親廣尋良醫,蒐羅靈藥,阿孃也是心心念念,要治好小肥仔的病。
萬金難得的極品丹藥,煉製得香甜可口,特供小肥仔享用,小肥仔卻哭唧唧不肯吃。
她吃了大半年,膩歪得不行,現在說什麼,都不肯再吃。
父親老淚縱橫,阿孃玻璃心碎,父母愁雲慘霧,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小肥仔傻乎乎,蠢兮兮,笑呵呵地流口水,邊還手舞足蹈,癡肥的小臉蛋居然笑出來酒窩。
一悲一喜,越發襯托出小肥仔的智障程度和不可救藥。
父母的眼淚都哭幹了,小肥仔依然不肯吃藥,他們也不忍強迫小肥仔吃藥。
小肥仔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孩子,被父親抱在懷裡,深受阿孃疼寵。
爹孃只願她安樂無憂,一生幸福,至於智力障礙什麼的,也只能略過不提。
誰敢提一句“智障”“癡傻”“腦殘”,父親大人就殺誰!
即使小肥仔什麼都聽不懂。
阿孃越發溺愛小肥仔,即使小肥仔快三歲了,依然不肯給她斷奶。
小肥仔樂不可支,被父母溺愛成了小廢物。
近三年的尋醫問藥,令父母徹底絕望,他們放棄治療小肥仔的智力障礙。
只要他們在,缺不了小肥仔一口飯吃。
也必定能讓小肥仔幸福安康。
如此,就夠了。
他們心滿意足,也不敢強求太多。
但父親大人又起了旁的心思,他要生二胎,和小肥仔她娘。
他放棄了小肥仔,想再生個小娃娃,不求天資聰穎,但求智力正常。
小肥仔窩在親孃懷裡,無憂無慮,歲月靜好。
即使她臉蛋癡肥,依然遺傳了阿孃的美貌基因,可愛萌甜。
父親又是嫌棄又是心疼,只能不看她,緊盯著蹙眉不語的阿孃。
良久,阿孃拒絕了他的提議,“我只有一個孩子,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
其實,阿孃當時不過十九歲,年輕美貌,又盛寵無匹,想生二胎是再容易也沒有。
但爲了小肥仔,她放棄了生二胎。
父親大人鍥而不捨,日夜操勞,勢要弄出人命,給小肥仔生個弟弟或妹妹。
阿孃心思縝密,每天都會服用避孕藥,後來又嫌麻煩,乾脆吃了絕孕藥。
一了百了,再無生兒育女的可能,卻令父親怒不可遏。
他們大吵一架,互相傷害。
具體說了什麼,小肥仔也不知道。
——爲了保護小肥仔幼小的心靈,這種場面,父母是不許她在場圍觀的。
女強男弱的家庭模式,是表象。
真相是,阿孃勢單力孤,既無家族撐腰,也無兄弟幫扶,更無子女傍身,只是仰賴父親的恩寵,勉強維持現狀罷了。
深宅大院裡,多的是人盼著她失寵。
小肥仔見不到阿孃了,因爲阿孃被禁足了。
小肥仔哭嚎不已,思念親孃的奶水,親爹的懷抱再好,也比不過親孃的奶水,於此時的小肥仔來說。
但父親冷冷一笑,要給小肥仔斷奶。
小肥仔怒極嚎啕,哭累了睡,睡醒了哭,絕不肯斷奶,更不肯吃飯。
父親軟了,只能帶著寧死不屈肚子餓癟的小肥仔去阿孃的禁足之處吃奶。
阿孃的奶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小肥仔無比篤定。
父親彆彆扭扭,避著阿孃,又忍不住偷看她。
小肥仔卻無比幸福地窩在親孃懷裡享用美食。
吃完了,還用鄙視的小眼神瞥向父親。
壞人休想給我斷奶,我這輩子都不斷奶,永永遠遠都是阿孃的心肝寶貝。
阿孃抱著小肥仔,說什麼都不肯撒手。
父親作爲小肥仔的監護人,只能留下照看小肥仔,當夜,父親的妻妾們撕壞了無數帕子,摔碎了無數瓷器擺設。
小肥仔則享受著父母雙全的幸福生活,美滋滋,樂淘淘。
一夜過去,父親與阿孃和好了,也放棄了生二胎的邪惡念頭,阿孃則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不語。
爲了小肥仔的幸福童年,她什麼都能忍。
即使是和不喜歡的男人日夜相對。
小肥仔依舊蠢蠢的,笨笨的,聽不懂父母的話。
歲月靜好,又是正月初一。
正月初三,可是小肥仔的生日,眨眼間,小肥仔都三週歲了。
——依然沒有名字。
阿孃讓父親取名,父親才恍然大悟,如夢初醒,隨口給她取了個名字。
“衛妧,衛家淑媛,願她能長成世家名媛,溫良恭儉讓。”正逢新春,飲宴衆多,父親喝了點酒,滿身酒氣,小肥仔受不了酒氣熏天的老父親,投奔親孃的懷抱。
這個名字起得一點都不走心,也不太順口。
但智障兒童還想要什麼好名字?
小肥仔她娘很滿意,小肥仔更沒有意見,她爹則無可無不可,也不打算打自己的臉。
約莫是名字起得好,自從取了名字,小肥仔就一日比一日聰明,智力障礙竟是逐漸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