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zhòng)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雲(yún)身上時,子初卻是緊盯著張皇后和她身邊的乳母客氏,見她們臉上只有惱怒之色,卻並無畏懼驚慌,心中頓時有種預(yù)感,只怕沒這麼容易把張皇后揪出來。或者,這件事,張皇后只是想要坐收漁翁之利而已,真正的兇手,還另有其人。
“奴婢也不知道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奴婢只知道,聯(lián)繫奴婢的那個太監(jiān)自稱姓連,叫連吉祥,就是他來找奴婢,讓奴婢在太后娘娘賞賜的人蔘中下毒的,毒藥也是他交給奴婢的。”
青雲(yún)滿臉淚痕地道,“奴婢原本不願意,太后娘娘待奴婢雖然不算好,卻也不算差??墒?,可是......奴婢在宮外的親人當(dāng)中,如今只剩下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奴婢的表哥這些年染上了賭博,在賭場欠下了一大筆的銀子,他託人送信來給奴婢,說無論如何,要奴婢給他想辦法湊齊十萬兩銀子,否則,他就要身首異處了。奴婢一介宮女,雖然在宮中衣食無憂,可是月例銀子都是有定項的。奴婢之前被太后娘娘責(zé)罰,就是因爲(wèi)......因爲(wèi)奴婢差點私藏了太后娘娘不常戴的幾樣首飾,準(zhǔn)備拿出宮去典當(dāng)了換銀子。事後被太后娘娘發(fā)現(xiàn),奴婢苦求之下,不得已說出了實情,太后娘娘仁慈,並沒有要了奴婢的性命,但是,從此之後,奴婢就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服侍了。這件事之後,奴婢就負責(zé)在外面掌管跟青葉一起掌管庫房。連公公說,如果奴婢願意爲(wèi)他辦事的話,他就想辦法給奴婢湊齊這十萬兩銀子,可若是奴婢不願意的話,他有的是法子讓奴婢和表哥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地死去。奴婢一開始也不想答應(yīng)他的,可是就算奴婢好好地做事,卻接二連三地遭遇兇險,幾次險些意外喪命,連公公說這是他手下留情,如果奴婢再不識好歹,就……。他還說,奴婢如今不再是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太后娘娘出事後,奴婢也不會跟著殉葬,他會想辦法讓奴婢出宮去跟表哥相見,再給奴婢一大筆錢,讓奴婢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奴婢一時糊塗,也就只有答應(yīng)了他!”
說著,青雲(yún)不住地磕頭:“皇上,真的是他威脅奴婢的,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
“混賬東西,就爲(wèi)了這個,你就在人蔘中下毒,害死太后娘娘,也害慘了我們這些姐妹,我殺了你!”
旁邊的紫英聽著,滿臉憤恨,眼眸中幾乎要冒出火來,衝上來簡直想把青雲(yún)碎屍萬段。她把所有的前程和希望都寄託在納蘭太后身上,現(xiàn)在徹底煙消雲(yún)散,性命還懸在頭頂,焉能不恨?
見兩人眼看著就要廝打起來,旁邊的侍衛(wèi)急忙攔住她,但只耽誤了片刻,青雲(yún)已經(jīng)是形容凌亂,狼狽不堪。
在場的貴人根本無心理會她們宮女間的是非,都在沉思這位連吉祥連公公是何方神聖?
如今後宮就這麼幾個位高權(quán)重的主子,他們宮裡的心腹太監(jiān),這些人都是知道,似乎並沒有人姓連,甚至太后的懿和宮中也沒有人姓連啊!但是,以先前青雲(yún)所述,這個人能夠來聯(lián)繫青雲(yún),指使她在人蔘中下毒,還能逼得青雲(yún)不得不點頭答應(yīng),張嘴就是十萬兩銀子的銀票,這麼看來,此人必然是某位貴人的心腹,而且地位還不低。
照這麼說來,那就不應(yīng)該默默無聞,但任憑衆(zhòng)人怎麼搜索,都想不出哪個宮殿有叫連吉祥的心腹太監(jiān)。
“哼,你們都看著本宮做什麼?”張皇后冷笑道,“本宮的宮殿裡可沒有叫連吉祥的人!”
“那太監(jiān)自稱叫連吉祥,未必就是真名。以朕看來,應(yīng)該讓這個叫青雲(yún)的宮女到各宮去認認臉纔對。這個兇手實在太猖狂了,謀害太后及龍裔,又試圖嫁禍給定王夫婦,定要嚴加懲處,絕不能輕饒!”
君玉碸瞥了眼張皇后,冷冷地道。
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實在太蹊蹺,是張皇后栽贓陷害的可能性很大,若不是子初夠機警,找出在人蔘中下毒的人,連他這個皇帝搞不好都要沾一身的腥!
這個該死的張氏!
“母親!父王!“
正說著話,寧嬛從殿外快步奔進來,見到父母之後,她伸開雙手,嬌俏可人的撲過來。君玉辰連忙將女兒從地上抱起,並低聲道:“跟你大皇子哥哥去哪裡了?怎麼玩的這麼瘋?可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寧嬛被君玉辰少見的嚴厲態(tài)度給嚇到了,她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父母,好一會才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最後怯怯的低頭道:“是,女兒知錯了,都是女兒不好,因爲(wèi)看見一隻肥肥的小兔子,十分喜歡,所以就讓大皇子哥哥跟我一起去追。誰知道追到後來,才發(fā)現(xiàn)後面跟著的人都不見了!”
子初一聽,也是又驚又喜,心裡還有一些疑惑。她看了看跟隨著大皇子和寧嬛一起走進來,稍稍落後幾步的江堅濤,朝他投去了狐疑的一個眼神。
果然,江堅濤這邊回了她一個別有深意的表情,並且,嘴角微微一沉,示意她此中另有內(nèi)情。
好在,不管怎麼樣都好,女兒和大皇子都是平安回來了。子初看著寧嬛和君玉辰父女兩抱在一起,忽然覺得心下有一種軟軟的情愫,正在瀰漫自己的心頭。
或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躲不過,那就讓她勇敢面對吧!作爲(wèi)一個母親,她曾經(jīng)在懷著寧嬛的時候,躲過了那麼多的艱辛苦難,如今,想來再難也不會比從前更難了。最起碼,現(xiàn)在她還有女兒還有丈夫,還有君玉碸這樣的兄長,有葉赫明露和江堅濤這樣的朋友在身邊支持著,總歸是好過孤身奮戰(zhàn)許多了。
而大皇子和寧嬛這一對孫兒孫女的歸來,也讓太上皇眼前爲(wèi)之一暖。他雖然極爲(wèi)看重大皇子這個嫡長子,但是心裡也還是心疼寧嬛的。畢竟是君玉辰唯一的女兒,眼見兒子拿這女兒當(dāng)命根子看待,此時放下大皇子扔回到君玉碸懷裡之後,他便過來道:“嬛兒可是受驚嚇了?別怕,過兩天皇祖父讓人給你在宏安寺中點起長明燈。保佑嬛兒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以後可不許再胡亂跑了?!?
寧嬛之前還以爲(wèi)皇祖父過來,必定會有一頓斥責(zé),沒想到,先前聽他罵大皇子哥哥罵的那麼兇,到了自己這裡,卻是溫聲細語的這麼幾句,遂立即高高的翹起嘴巴,道:“皇祖父,嬛兒想要先前那隻兔子!您不知道,嬛兒跟大皇子哥哥以前都沒見過那麼可愛的兔子呢!肥肥的圓滾滾的,尾巴海圓圓的短短的,可愛極了!”
“對對對!嬛兒妹妹說的就是,孫兒以前也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兔子來著……”。
兩個孩子很顯然,對自己今天一上午的努力成果並不滿意。聞言,太上皇等人都是哭笑不得。子初剛要拉下臉,讓寧嬛不要再說了,轉(zhuǎn)念一想,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起來。
照說,不但是宮裡,就連以前雲(yún)州的王府內(nèi),兔子這種動物寧嬛也見得多了。但是爲(wèi)何,偏偏是這隻兔子,就能讓大皇子和寧嬛一起追的起了性子,回來之後還念念不忘呢?
子初想到此,就問道:“嬛兒,你跟母親好好說說,那兔子,是不是真的跟你以前看到的不一樣?”
寧嬛眨巴眨巴眼睛,然後跟大皇子一起不約而同地的點點頭,大聲道:“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
這下子,不但子初聽出了端倪,就連君玉辰和君玉碸等人都覺出了不對。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江堅濤上前道:“啓稟太上皇,皇上,微臣已經(jīng)派人去追索那隻兔子了,相信若是還在宮中,就能設(shè)法找出來的。還有,微臣想請大皇子殿下和郡主先過去後面偏殿那邊,讓畫師照著他們的記憶來畫一幅圖,以便分辨那兔子的品種。”
“恩,這兔子來歷可疑,若不是你帶人及時趕到,只怕大皇子和郡主都會有危險。準(zhǔn)奏?!?
太上皇揮手示意之後,自有乳母嬤嬤侍女等一大堆人上前來,領(lǐng)著兩位金貴的小主子過去後面偏殿休息了。
殿中,衆(zhòng)嬪妃們看見皇帝對大皇子那般寵溺有加的模樣,心下都是十分羨慕嫉妒。再一想到此時沈貴嬪也有了身孕之後,那份酸澀就更加無法形容了。
而就在此時,偏偏沈貴嬪又在侍女的攙扶之下,盈盈來到了殿前。聽聞宮人的通報之後,衆(zhòng)人便自動自覺的給她讓出了一條通道出來。
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沈貴嬪一臉的嬌羞不安,但臉頰兩側(cè)的緋紅,卻正是預(yù)示了她即將爲(wèi)人母的好氣色,這份喜氣,看在張皇后的眼底,更是一種刺心的疼痛。
張皇后身側(cè)的乳母客氏微微皺了皺眉頭,最後低聲附耳道:“娘娘,千萬沉住氣了?!?
張皇后點點頭,嘴中苦澀的應(yīng)道:“恩,本宮知道?!?
“臣妾參見太上皇,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沈貴嬪的這個禮還沒有行完,那邊,太上皇已經(jīng)親自開口道:“好了,你懷著身孕,就不必多禮了。來人,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