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哈哈·沙神童子
白骨山的內(nèi)部整個山腹都被挖空,裡面修建了一座超級奢侈又簡陋的宮殿,說它奢侈,是這裡到處鑲金綴玉,垂掛瓔珞金燈,弄得珠光寶氣,說它簡陋,是因爲(wèi)主人實在是不會設(shè)計,建築風(fēng)格還是四五千年以前的那種,內(nèi)部高有十幾丈,空曠蠢大,只在牆壁上刻畫著許多壁畫做裝飾,大部分都是上古仙人爭鬥的場面,也被施了魔法,只要有人留神觀看,便要被吸入壁畫世界當(dāng)中去,非得經(jīng)過主人解救釋放不能得脫。
時隔數(shù)年不見,檮杌比當(dāng)初更加的英俊健壯,而且氣質(zhì)也更深沉凝重了百倍,嶽清能夠感受得到,他的道行法力也比當(dāng)年增進(jìn)了不少,一雙眸子裡精光閃爍,很顯然他坐在這裡已經(jīng)知道嶽清來了,因此並沒有顯露意外。
他正在跟兩個人在一個巨大的石榻上談話,看那樣子似乎極爲(wèi)重要,因此只衝大家略爲(wèi)招呼示意,讓侍奉在一旁的冥聖徐完也過來和白骨神君一起招待。
冥聖徐完也是由鬼仙修入地仙,道行比姬繁深了何止十倍,魂魄之軀凝練得跟常人毫無異處,只是面色灰敗,死氣逼人,穿了一身白麻道裝,頭戴麻冠,表情陰冷,笑著命童子向衆(zhòng)人奉茶,又平添幾分陰森,讓人看心底發(fā)涼。
此時檮杌所在地石榻上,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個僧人打扮,身穿黃色僧袍,滿臉笑容,便跟畫上的大肚子彌勒佛一樣,脖子上帶著一圈拳頭大的黑色法珠,手腕上也帶著一串拇指大小白色骷髏頭的念珠,此時盤膝坐在那裡,笑呵呵地看著別人說話,拇指緩緩地?fù)苓^一個個骷髏珠。
另外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美少年,頭戴紫金冠,身穿五雲(yún)衣,貴氣十足,仙衣飄渺,手腕足踝上俱戴著一枚金環(huán),背後還放在一個大葫蘆,渾身不帶一點邪氣,面容恬靜優(yōu)雅,正在跟檮杌論道:“佛家也說,世上有因有果,有生有滅,可見但凡萬物出生,最終俱要毀滅,生不足喜,滅不足悲,此乃自然之道。佛陀既生,亦要壞死,佛陀不生,方能不死,他既不生,如何服我?但明此理,佛法不足爲(wèi)懼。”
五淫尊者劉獨和毒手摩什俱都認(rèn)得那大和尚便是當(dāng)今天邪教三大巨擘之一的哈哈老祖,向來跟自己師父軒轅法王並稱,卻都沒見過那少年,看他竟然能跟哈哈老祖相對坐而論道,俱都不知從哪冒出來這麼一位高人,便小聲向那徐完詢問,徐完小聲說:“這位前輩,道號沙神。”
衆(zhòng)人聽完,心裡都咯噔一下,齊齊肅然起敬,再看那面容和藹的美少年時,目光裡全都充滿了敬畏,沒想到這人竟然便是魔教中赫赫有名的沙神童子!赤身教主鳩盤婆的師兄,久居西崑崙星宿海,極少露面,法力之高,不可想象,比鳩盤婆還要強(qiáng)上一截。
嶽清見沙神童子在這裡,也是吃了一驚,左手端著茶杯喝茶之際,右手在袖中迅速推算,心神剛動,那沙神童子便轉(zhuǎn)頭向他看了過來,雖然只是很隨意的一瞥,卻讓嶽清有一種寒透心肺的恐懼感壓抑不住地充滿全身,那沙神童子只看了他一下,便又轉(zhuǎn)過去跟哈哈老祖說話,嶽清在袖子裡攥緊了拳頭,心說這魔頭真?zhèn)€厲害,自己只一推算他,就能立刻被他感應(yīng)到!
哈哈老祖跟沙神童子論道,檮杌的道行比之這兩人還要差上不少,也插不上嘴,只是聽得多說的少,思及當(dāng)初在洞庭湖底,本不到出世的日子,若是等到自己從幼兒長到成年,法力達(dá)到巔峰,今日便可跟這兩人平起平坐,甚至還有過之,哪裡用得著想如今這樣連說話都陪著小心,可恨當(dāng)初被嶽清打斷成長,又毀了原來的千年古屍法體,法力降了一個層次。
思及此處,他便恨恨地往嶽清這邊看過來,嶽清可不怕他,迎著他看過去,點頭微笑。
五淫尊者覺察到他那充滿恨意的目光,想要開口,又因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在那裡說話,不敢開口,暗地裡琢磨:沒想到這檮杌竟然有如此本領(lǐng),把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都請了出來,難怪他不怕嚴(yán)媖姆,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召開什麼天屍大會,自己之前說過要給雙方調(diào)解,如今看他這等氣焰,想必是不肯依從的。
他願意居中調(diào)解,首先是嶽清殺了屠龍師太,跟峨眉派作對,讓他覺得同仇敵愾,可以聯(lián)手對付峨眉派,另外一個就是他跟金身羅漢法元有些交情,自認(rèn)爲(wèi)跟五臺派之間有些香火之情,所以纔想給雙方化解仇怨,如今見檮杌這等聲勢,心裡便又開始打起另一番主意。
那檮杌瞪著嶽清,氣勢越長越高,除了哈哈老祖和沙神童子還能在那裡旁若無人地說話,其他人全都汗毛倒豎,汗出如漿,黑醜想要說話,張了張嘴,嗓子裡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他心中不禁大是後悔,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就不在父親面前領(lǐng)這個苦差事了,寧願在魔宮之中修煉,這裡全是揮揮手就能讓他形神俱滅的高人,壓力大的讓他承受不了。
就在大家以爲(wèi)檮杌要出手殺人的時候,一團(tuán)黑煙從宮外飛進(jìn)來,落地現(xiàn)出一個身材高大的怪物,只見他通體都是墨綠的死皮,緊包著嶙峋的骨骼,一雙手臂長垂及膝,十指又長又尖,彷彿鳥爪,臉上坑坑窪窪,一對鼻孔向兩邊豁起,兩隻火眼金光亂閃,徑直飛進(jìn)來向檮杌鞠躬,沙啞著嗓子說:“我們在星宿海北岸發(fā)現(xiàn)了那賤婢的蹤跡,追捕時候,那賤婢的無音神雷炸開一處昔年長眉真人的禁制,將裡面關(guān)著的血神君鄧隱師徒放了出來,吃血神君一記血影神鞭,打傷在地,我們將賤婢用魔法禁制,押了回來,哪知在半路上又被她施展玄門秘術(shù),假死脫身之法逃走……”
“廢物!”檮杌大怒,“那姜雪君當(dāng)日就已經(jīng)被我燭龍燈燒傷了元神,元氣大損,連嚴(yán)媖姆老婆子的嫡傳遁法也施展不出,便這樣你們竟然還是讓他給跑了!”
“她竟然把血神君給放出來了?”沙神童子頗爲(wèi)驚詫,隨即笑道,“真乃是天意啊!”
檮杌是前古兇屍,不知道血神君的事蹟,便問道:“那血神君鄧隱是何許人也?”
沙神童子笑道:“此人當(dāng)年跟我?guī)熥娴呐畠航Y(jié)成夫婦,算起來我還要叫他一聲師叔,所修法術(shù)卻不是我們這一脈,而是得自我?guī)煵妫?dāng)年從石神宮中得來的那部魔教無上秘典血神經(jīng)。傳說他當(dāng)年神功還未煉成,便被他師兄長眉真人任壽用兩儀微塵陣捉住,押往西崑崙囚禁,那長眉真人法力也真高明,這些年我們魔教之中許多人都在尋找其蹤跡,俱都不得其門而入,很多人都確信他已經(jīng)在兩儀微塵陣中形神俱滅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被那姜雪君無意之中用無音神雷破開了禁制。”他看著嶽清笑道,“此事之因,還多虧了嶽掌門,怪不得我?guī)熥嬲f你我魔教福星!”
嶽清只知道沙神童子有個師祖是魔教中的長老,每七百二十年開關(guān)一次,法力高到不可想象,自己非但推算不出他的真名實姓,連那鐵城山在哪也算不出來,聽沙神童子這樣說,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令師祖竟然也知道世間有我這麼一號人物?”
沙神童子道:“我?guī)熥骒`感微妙,觀宇宙乾坤如同掌上觀紋,無論是東海里魚遊蝦戲,還是崑崙山落葉飛花,全都在他老人家心念之中。上次見他老人家時,曾經(jīng)提起過你,說你實在是我魔教的福星,讓我儘量不要殺你,我那時聽了還不以爲(wèi)然,今日一看,師祖果然是深知灼見,檮杌道友在此地開創(chuàng)山門是你的功勞,鄧隱師叔今日脫困亦是你的因果,只不知你今日特地從五臺山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又要給我們帶來什麼意外之喜。”
檮杌還是擔(dān)心姜雪君,從懷裡拿出一枚古銅令牌:“白骨,徐完,你們拿著我這搜天掠地神符,去幫助谷辰一起捉拿姜雪君,她現(xiàn)在受了重傷,跑不遠(yuǎn),務(wù)必要將她給我捉到,生死無論,若再逃走,就乾脆讓她形神俱滅!”
沙神童子道:“不必如此麻煩,這周圍方圓三千里之內(nèi),一切飛禽走獸皆如與我對面,那姜雪君借用一道嚴(yán)媖姆的靈符往天山方向逃走了,那靈符上還有一道嚴(yán)媖姆給她留下的字柬,說是已經(jīng)爲(wèi)她安排好了退路,讓她往北天山去,尋找長白三老相助。”
衆(zhòng)人俱都驚歎於沙神童子的法力,那邊檮杌還是把古銅令牌遞給了白骨神君,命他和徐完,跟隨谷辰,以及還在外面追蹤的雪山老魅七指神魔都芒,四大地仙級高手一起往北天山去捉拿姜雪君,並且立下嚴(yán)令,若還不能拿到人,回來必定重罰。
五淫尊者這時候忍不住問:“那姜雪君不過是地仙,咱們這裡哪一個也不懼她,只是她那師父嚴(yán)老婆子厲害,跟極樂真人李靜虛一樣金仙修爲(wèi),馬上便要肉身飛昇,咱們害了她的徒弟,日後被她找上門來,不知聖君可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