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整個身體浮在冰冷的水面上，身體像是什麼鈍重的鋼筋一樣怎麼也沉不下去，耳邊是溪水嘩嘩譁流淌過去的聲音，鼻腔裡是溪水發臭了的氣味，水流席捲著她的身體急速地不停往前衝往前衝，一直衝到深不見底的黑暗處。

那條黑色的溪流，在自己的心底以著億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在記憶裡緩慢緩慢地復活。

整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從億萬光年以外的距離傳過來的黑暗，在整顆心底緩慢地變臭變爛。

天空裡下著大片大片的白雪，青草地上的小草抽出嫩綠的枝芽，天空裡飄著大片大片的白雲。

那麼幹淨的世界。

洛沙靜靜地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一個澄澈乾淨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下著大片大片純白的雪，地上也是厚厚的積雪，一踩就能踩出一個腳印來，媽媽穿著白色的衣服對著她甜美的笑，雪花落到她的身上乾淨得就像是天使一樣。

那時候的天空好乾淨，落在手心裡的雪花好乾淨，耳邊依稀可以聽到媽媽乾淨的聲音......

“沙沙......沙沙......”

“沙沙愛媽媽嗎？”

“媽媽會永遠愛沙沙哦！”

永遠有多遠？

有沒有一滴眼淚流成一整條溪流的時間那麼遠？

洛沙靜靜地閉上眼睛。

耳邊是男生猥瑣下流的話語，和記憶裡一樣甜膩到噁心了的氣味。

從億萬光年以外的距離傳過來的寒冷，洛沙的整顆心像是被浸泡在冰水裡。

洛沙想起小時候有一次看到一個男生在看色qíng漫畫，那臉上的表情令人作嘔。她努力忍住胃裡一陣強過一陣的反酸，假裝沒看到他。

可能是因爲太小，不懂吧，以後長大就不會這樣了，這個世上的人不會這麼髒的。

身後男生陶醉的表情被映在黑暗裡。

真實得不會出錯的噁心表情，正因爲夠真實，夠噁心，才讓洛沙的心底瀰漫出一陣強過一陣的噁心感覺，就像是把蜂蜜調和進了熱牛奶，然後慢慢地攪拌，空氣裡滿是這種甜膩而粘稠的香氣。

果然......又被噁心到了啊。

如果說那個時候只是一個男生做了一件噁心的事情，而現在......

整個身體里拉扯出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楚感，就像是割了腕以後，把手放進冰水裡衝，冰水混合著鮮血，整個身體裡都是這種冰冷麻木的疼痛感。

而現在......

耳邊是水流嘩嘩譁流淌過去的聲音，無數湍急的水流，嘩嘩嘩地沖刷過巖石壁，沖刷過石頭，急速地向前奔去。

洛沙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書上說。

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天使，爲了所愛的人降臨到人間，而天使也會爲了所愛的人而折斷翅膀。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