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帖子的爆料,此時在線的藍星玩家們和主播,一窩蜂地涌進了那個觸發了劇情的主播直播間。
此時。
天鯊直播平臺,主播池風的直播間內。
正在進行緊張的行軍。
畫面中。
隊伍的氣氛凝重,秋風蕭瑟。
隨著池風的視角轉動,直播局內的藍星網友們也看清了現在的情況。
主播的身前,身後都是婉不見盡頭的隊伍。
池風這邊走在他這支隊伍的最後,跟直播間內的水友們,分享著他這邊的消息。
池風並不是開局就加入了紅色方隊伍。
也是一路跳過劇情來到蘇區這裡。
只不過前幾次反圍剿都沒有碰到紅色方,想加入也加入不了,
這好不容易等到紅色方勢力過來,加入了隊伍,跟著隊伍還沒戰鬥兩次。
上面就傳來突圍失敗的消息。
整個紅色方開始被迫轉移,這讓池風這邊也一臉懵。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便開始打聽。
而剛打聽明白。
極星官網就在今早發佈了新的CG,他看了CG才知道。
他所在的第34師,
將會成建制的犧牲在這裡,師長陳樹湘更是爲了不讓敵人獲取情報,硬生生扯斷自己的腸子身亡。
一時間讓池風敬佩的同時,也很是無奈。
好消息:觸發劇情了。
壞消息:馬上就要無了。
不過熱度是很大的,僅僅是因爲觸發這一個劇情,短短半小時的時間,直播間內的在線人數已經接近上百萬。
顯然消息傳播的速度也很快看著直播間內已經近上百萬人的水友,池風這邊便開口說著現在的情況:
「目前我們是在轉移的過程中。」
「這次的『反圍剿」失敗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因爲剛加入沒多久,不過聽其他老班長說是決策出了問題。 」
「這次的說是要從哪裡突圍來著。」
「但是對面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好幾個突圍方向都是直接撞上了。」
「導致被迫轉移。」
「現在是向西轉移,我這邊....
池風這邊頓了頓,嘆了一口氣:
「是紅34師。」
話音落下。
原本還聊天的彈幕,瞬間寂靜下來。
紅34師。
剛剛看過【血戰湘江】CG的藍星玩家們,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爲了掩護主力部隊,全軍覆沒。
代表著爲了不讓敵人得到情報,那個扯斷自己腸子身亡的鐵血師長陳樹湘的部隊。
看著寂靜前進的隊伍,藍星網友們忽然感到了一股悲壯之感。
無聲無息的行軍,卻莫名的悲壯。
他調整了一下視角,讓直播間的觀衆能更清楚地看到隊伍的情況。
池風沉默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任務,掩護主力部隊過江。」
所有人都知道任務是什麼。
所有人都知道即將面對什麼,
但是他們依舊沉默地前進,沒有人抱怨,沒有人退縮,有些士兵的草鞋已經磨破,腳上滲出血跡,但步伐依舊堅定。
一時間。
直播間內的藍星網友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是沉默半響之後。
有人發出了一條疑惑的彈幕:
【他們不知道這是必死的結局嗎?沒有人反對嗎?爲什麼? 】
不只是那名發彈幕的水友想知道。
直播間內的所有藍星人,都想知道。
這可是整整一個師,幾千號人。
如果說師長陳樹湘的信仰,信念震撼了藍星。
那34師6000多人齊赴死的壯烈。
更是將藍星網友衝擊到懷疑人生。
怎麼會有這樣的部隊?
怎麼會有這樣的士兵?
怎麼會有這樣信仰的......人?
生活在和平年代,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藍星人,根本無法理解『地球」中的華夏民族在那段艱苦卓絕的歲月裡,所展現出的精神力量。
以及這些人擁有何等堅定的信仰。
看著彈幕的疑惑,池風這邊將視角看向前方的隊伍,突然開口說道:
「那個揹著鍋鏟的小戰士叫李二娃,今年才17歲。」
「那個揹著行軍鍋的老班長,家裡面還有三個孩子在等他回去。」
「而34師的師長陳樹湘,現在才29歲,新婚不久就加入了隊伍。」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牽掛,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可當命令下達時,只有6000雙堅定的眼晴。」
「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但他們更知道,如果不去,身後的戰友、百姓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池風看向飄揚在轉向隊伍前方的紅旗,那抹紅色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那面旗幟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一塊布....」
「還是值得用生命守護的信仰。」
「說實話....站在我這個藍星現代人的角度,我是無法理解這種選擇。」
「但並不妨礙我敬佩他們。」
池風的話,引得藍星網友們不由得贊同。
確實。
這種爲了信仰犧牲一切的精神,在藍星幾乎就見不到。
所以當這支隊伍出現時,每一次的動作或者事件,都會給藍星這邊的網友帶來不一般的震撼。
不知走了多久,從天明走到天黑。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由於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身處中後方的池風也學著其他戰士靠著大樹或者石頭休息一下。
這時。
旁邊的老班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池風扭頭看去。
卻看見了老班長遞過來的半塊窩窩頭:
「吃點東西吧。」
老班長的年紀,看上去大概得有50多歲。
但是池風知道老班長才37歲,看上去是因爲從小就幹受苦的原因。
池風剛想開口拒絕,老班長就看了出來,開口說道:
「吃飽再上路,總得做個飽死鬼啊。」
這話讓池風和直播間的藍星水友們都沉默起來。
顯然。
他們什麼都知道。
池風也無法再拒絕老班長的好意,接過了半塊窩窩頭吃了起來,嘴裡還謝謝著老班長:
「謝謝。」
隨後想了想,看向老班長:
「班長。」
「您...不害怕嗎?」
老班長聞言,咧嘴一笑:
「怕啥子。」
「咱們死了,主力部隊就能活下去。」
「幾千人換幾萬人。」
「這筆買賣....值。
老班長的話,讓藍星這邊的網友不由得呼吸一滯。
竟然是這麼個算法。
用幾千人換幾萬人生存下來,值嗎?
當然值。
但是如果自己是那幾千人裡面的呢?
直播間內沉默下來。
這根本不是買賣,這是犧牲。
無私地犧牲。
捫心自問,他們做不到這一點。
或許藍星上有這種無私奉獻犧牲精神的人,但是1個好找,那6000多個呢?
紅34師6000多人,沒有一個退縮的,而這震撼纔剛剛開始。
池風這邊看向老班長,突然開口問道:
「班長,你爲什麼參加紅軍啊。」
老班長聞言一愣:
「當然是因爲紅軍好啊。」
池風有些疑惑:
「這個我知道,但是僅僅這樣,就能爲之犧牲嗎?」
「人性都是自私的吧....你不想活命嗎?」
池風的話,也是直播間藍星網友的疑惑。
這段時間跟著看了不少劇情。
確實。
紅色方的士兵幫著老百姓幹活,收拾,還不搶東西,甚至分地。
但是這些真的能讓人這樣爲之奉獻犧牲嗎?
畢竟藍星這邊從來不否認人性的自私。
老班長聽到池風的話,笑了笑,擡頭望著遠處連綿的羣山,目光中有些許回憶:
「我九歲那年,地主來收租。」
「家裡交不上,我爹被打斷了一條腿,後來因爲沒錢治病,活生生疼死了。」
「沒多久我娘也受不了上吊了。」
「我成了孤兒,但是還要給那個地主家放牛。」
「冬天睡在牛棚裡和牲口搶豆渣吃。」
「十二歲那年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瓦罐,那個地主把我吊在樹上抽,抽得我躺在牛棚裡半個多月沒有起來。」
「也是我命硬,這都沒死。」
「真要是死,那時候就死了。」
「十四歲時候鬧饑荒,地主家被饑民搶了,那地主也被難民殺了,可惜我當時沒有親手殺了他。」
「現在想想還是很後悔。」
「當時爲什麼沒有親手殺了那個畜生。」
說著,老班長嘆了口氣:
「後面就是逃荒了。」
「當乞,一直要了四年的飯,一直要到贛南那邊的村子,一個木匠看上了我。」
「收留了下來給他當徒弟。」
「再後來就是繼承了我師父的手藝,慢慢十里八村也有了點名氣。」
「但是也沒少招來小鬼的糾纏。」
「今天這個村官找你要點小錢,明年那個鄉里的長官讓你打套傢俱,甚至縣城的衛兵也能搜刮你點。」
「一年到頭下來,相當於白乾。」
「這麼多年下來,倒也習慣了。」
「直到那年冬天。」
「我剛從縣城給縣裡的官老爺,打了半個月的傢俱,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連頓飽飯都沒吃就被趕了出來。」
「回村的路上,躲在破廟裡啃樹皮。」
「那時候別提多委屈,多想死了。」
「可是那時我家裡還有剛滿月的兒子,想了幾次也沒有敢去死。」
「後來準備繼續趕路的時候。」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怕這兵荒馬亂地碰到土匪,就躲到了破廟的泥像後面。」
「不過還是被發現了。」
「你猜怎麼了?」
池風已經聽得入神,不由得問道:
「怎麼了?」
老班長嘿嘿一笑:
「當然是被發現了。」
「當時我嚇得直哆嗦,就差給他們跪下了。」
「只不過剛要跪下。」
「就被那些士兵扶了起來,解釋著他們是紅軍,他們跟那些土匪不一樣。」
「但是那時候兵荒馬亂的。」
「更何況縣城裡的通緝令基本上全是紅軍士兵或者領導的,誰敢信啊。」
「人人都拿著槍,有的身上還冒著血,我嚇得腿軟。」
「看我嚇得夠嗆,一邊遞給我半塊窩窩頭,一邊安撫著我的情緒。」
「肚裡有糧,心裡不慌啊。」
「我這才放下心來,看著他們,這才發現這些士兵,都是一羣十七八歲的娃娃。」
「那些兵娃子,自己臉上凍得發青,還照顧我的情緒。」
「後來知道了我的遭遇,那些兵娃子還自己湊了一些錢給我,讓我帶回家去。」
「他們說紅軍是窮人的隊伍,是幫助窮人的。」
「我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回了家,還在感嘆著走大運了。」
說完,老班長沉默片刻:
「第二天我才知道,那些兵娃子們在我走後不久,就被那些白狗子堵在了山裡,全被打死了。」
「說是戶體掛在城牆上示衆。」
「我聽了以後連夜去了縣城....他們全都被那些白狗子們開膛破肚,吊在了城牆上,全都是十七八歲的娃娃啊。」
「胃裡面的樹皮和稻草就順著肚子上的缺口,那麼掛在那。」
老班長突然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聲音顫抖:
「他們到死都沒吃上一頓飽飯啊!」
「胃裡不是樹皮,就是稻草。」
「那塊窩窩頭,他們那麼多人不捨得吃的,卻毫不猶豫地給了我。」
「我怎麼就給吃了呢!!!」
老班長的話懊悔不已,哪怕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還對那半塊窩窩頭念念不忘。
此時。
池風才明白老班長爲什麼要遞給他那半塊窩窩頭。
這是他埋藏在心底的執念。
老班長擦了擦眼淚:
「你說人性自私?可就是有這樣一羣人,寧願自己吃樹皮吃稻草,也要把糧食給老百姓。」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隊伍?」
「老百姓都是傻的嗎?不傻。」
「誰對他們好他們都知道。」
「只不過老百姓命苦,這麼多年習慣了。」
「但是現在....紅軍來了。」
「他們說要讓窮人過上好日子,要讓娃娃們都能讀書,說要讓這世道再沒有吃人的地主老爺..」
「我信他們。」
老班長望著遠方的羣山:
「後來我在亂葬崗找到了那些娃娃兵,把他們埋了。」
「再後來....我也參加了紅軍。」
「一晃好些年了。」
「這支隊伍的初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就是爲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所以我信他們。」
說著,老班長從兜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池風笑著說道:
「上個月收到的信,現在我家那娃,已經在根據地上學了。」
「識字了,這就是他寫給我的。」
老班長的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誰能想到啊,祖祖輩輩的莊稼人,如今家裡也出了個秀才。」
「瞅瞅我家娃這字,比那些地主的字都好看。」
「小時候抽我那個地主,就會寫個自己的名字,我兒子現在能寫不知道幾百個字了。」
「可比那些地主有出息多了。」
老班長誇著自家的娃,池風看著信封裡面歪歪扭扭的字體,卻滿是思念,也是露出了笑容說道「你兒子很挺關心你啊。」
「想著你回去呢。」
只是說完。
池風這邊和直播間內的藍星水友不由得一陣心酸。
回去?
回不去了啊....
看著突然沉默的池風,老班長咧開嘴笑道:
「不能回去。」
「回去了,大部隊怎麼辦。」
「娃現在能識字就比我厲害一百倍了,將來比我有出息。」
「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不能再像我一樣受苦了。」
「咱們今天走的路,以後娃娃們就不用走了。」
聞言。
直播間內不少的藍星網友眼圈一紅。
一條彈幕緩緩飄過:
【他們不是不怕死,是更怕後人繼續活在黑暗裡。 】
直播間內,寂靜無聲。
遠處。
傳來集合的哨聲。
老班長利落地收起布包,拍了拍池風的肩膀:
「該走了。」
池風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起身。
隊伍再次出發。
這一次心中的疑惑已經少了許多,堅定了下來。
隨著隊伍前進。
直到看到前面轉角處的情況,池風整個人呆立住了,同時還有直播間內的藍星水友們,這才知道剛剛隊伍爲什麼停下。
轉過眼前的大山,轉角處。
夕陽照射過來。
夕陽下,前方聚集了大量的村民們。
手中拿著草鞋,推著一輛輛小推車,送來自家做的乾糧。
然而不論怎麼塞。
前面的士兵都沒有一個接過,幾個幹部留在那裡勸著鄉親們。
豌的山路上,送別的隊伍望不到盡頭。
池風和藍星直播間的水友們,跟隨著池風的視角,滿是震撼地跟在隊伍中。
沉浸式的體驗,這樣的場景讓他們明白,這支隊伍爲何能讓無數人甘願爲之奉獻犧牲,這支隊伍爲何能讓百姓如此愛戴。
不知何時,送別的歌聲在山林中迴盪,
夕陽將山道染成血色。
當隊伍最末的炊事員也轉過山隘,村民們仍舉著火把站在原地,望著紅軍離去的方向依依不捨,揮舞著寫著「紅軍萬歲「四個紅字的旗子。
直到幾年以後。
當遊戲內的進度,推進到『地球」現代時。
身處【共和國】的藍星玩家們,在遊戲內查找這段史料,才知道後來的【共和國】將當時的情況當時的歌聲改編成了歌曲。
後來命名爲.... 【十送紅軍】。
入夜。
已經抵達湘江畔的士兵們,一刻不停地挖著防禦工事。
準備阻擊追擊的敵軍。
池風挖著戰壕,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異動,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戰前動員的聲音:
「同志們....中央縱隊正在....」
「任務是守住陣地...沒有....」」
「....絕不後退!!!」
隨著那聲音落下,前方的戰士低聲應和著:
「誓死保衛黨中央過江.....」
「誓死保衛黨中央過江!!」
「誓死保衛黨中央過江一一!!!!
聲音一圈圈地傳播開來,越來越大,六千多人齊聲的吶喊震天地,池風也熱血翻涌,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直到聲音漸漸消失,才知道剛剛那人竟然是師長陳樹湘做的最後的站前動員。
翌日。
太陽完全升起。
天空中呼嘯的轟鳴已經襲來,緊接著邊上密密麻麻的悶哼聲。
隨後便是炮彈落在陣地前方不到五十米處。
轟——
轟一一!
無數炮彈呼嘯而來,整個陣地陷入火海,而遠處地平線上,密密麻麻的士兵正在如潮水一般涌來。
「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