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相府，位於城南，門面朝向一條偏僻清靜的小街。
紫紅的大木門，門前有一對雄糾糾的石獅子，若染望了望門前掛著的兩隻大紅燈籠，又看了看那高高的灰色圍牆，眉宇慢慢凝成了結。
她想起了一句古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就因爲此時的她又餓又累，而身邊的丫環小蓮也是面黃肌瘦，讓她看得直心疼，更讓她難受的是，門前的兩名護衛見到她們後完全是一副鄙夷的表情……權當她們是來討飯的了。
也難怪，她們身上的衣裙舊得寒酸，一雙藍布鞋破得快露出了腳趾頭，而兩張削瘦的臉明顯寫著“飢餓”兩字。
如果她們再沒有吃飯的地方，沒有地方居住，指不定哪天會餓死凍死在街頭……不過，若染絕不會讓此事發生。
“兩位大哥……”她大膽地上前一步，朝兩名護衛施了個禮，微笑道，“我們從遠方來，想找趙宰相趙大人。”
兩位握劍的護衛互視一眼，奇怪地盯著她，其中一個問：“你是什麼人？”
“我……”若染頓住了口，現在就講明身份能行嗎？
“她是我家小姐，我家夫人讓我們來找他的。”小蓮接話，可能也發覺護衛態度不善，有種“狗眼看人低”的感覺，她用手挽住了比她還高出半個多頭的若染。
“有令牌嗎？”一個護衛淡冷地問。
令牌？若染疑惑地望了一眼小蓮，進個相府也要令牌嗎？
“我們有玉佩！”小蓮脫口而出。
兩護衛又互覷了一下，可能這個回答讓他們覺得太可笑，在他們眼裡只認相府“令牌”，怎麼會認什麼“玉佩”？
一護衛握劍朝她們近了一步，脣角揚起一抹譏諷：“兩位小姑娘，這是相府，不是你們隨便可以進出的……玉佩，請問玉佩上可有趙相府的特殊記號？”
這下，輪到若染與小蓮面面相視了，她們哪知道趙相府還有特殊記號啊？若染看過那翡翠玉佩……晶瑩剔透，圓型的，吊著黃色穗子，中間雕有一朵精緻的蓮花。
“是蓮花嗎？”她問。
“哈哈……”兩位護衛大
笑一聲，揮起手中的劍就把她們趕下了門前臺階，“走走！走開！”
“小姐……”小蓮癟了一下嘴，泫然欲泣。
“沒事，別難過。”若染抱了抱她的肩，正準備上臺階理論時，驀然發現一輛豪華的馬車慢慢停在了她們身旁，跟隨馬車的兩位丫環掀開了車簾，馬伕在車轅下放好了小凳。
若染拉著小蓮退到了一邊，沉靜地看著一位穿著華服的貴夫人從車裡走了下來，她一襲淡藍色繡花曳地長裙，頭上金釵爍爍，身子雖已顯露出中年婦人的福態，可仍不失韻味，她下地，淡漠地清掃了一眼臺階上的兩姑娘。
隨後下車的還有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子，年紀稍輕些，一眼望去嫺靜淡雅，讓人感覺到她的親和，當她看到若染時，表情稍稍一愣。
“她們是誰？”前面的貴夫人冷沉開口，一護衛急忙上前，躬身回答，“稟夫人，她們說找趙大人。”
“恩？”大夫人撩眸細看了一下若染，很明顯，這位穿著白衣的姑娘是位小姐，氣質不俗，只是頭上的一朵白絹花很刺眼，眸色一沉，拂袖道，“趕了！”
“是，夫人！”護衛遂又提起了手中的劍。
“姐姐，”穿粉紅衣裙的楚姨娘揮手擋了一下護衛，小心地對大夫人說，“還是問問她們吧，看她們也是落了難了……”
“沒什麼好問的！相府不是避難之地，容不得晦氣之人進府！”大夫人冷著臉睇了若染一眼，心下暗忖，此女看似弱不禁風，可那眼裡閃爍的精光透著一股子的冷厲，看得出來，她的性子並不易駕馭，指不定與老爺有什麼瓜葛，她大夫人絕不容許此等女子進府。
況且，她還戴孝……若沒猜錯，去世的可是她的至親。
思忖間，她再次審視了若染一番，心下一驚，眸子閃現出更濃郁的森冷，這姑娘怎麼跟慧娘如此相似？
難道是她女兒？這一念想，胸口便堵了悶氣，長袖一甩，厲喝：“還楞著做什麼？快走！”
楚姨娘同情地看著若染……額角有一塊淤紫，結著疤，面色蒼白，臉蛋精緻卻削瘦，單薄的衣著，明顯是飢寒交迫，只是如此柔弱的女孩
，那眼裡怎麼閃著堅毅與怒色？
看來大夫人的話讓她生氣了。
“夫人！”果真，若染開口了，小蓮害怕地抓住了她的手，她輕輕拍了一下，放開她，走到趙夫人面前，臉上毫無懼色，“看來你就是趙夫人了對不對？”
“恩？”大夫人雙目一凝，隱隱不悅，冷睇著若染……她還敢冒犯我不成？。
若染昂著頭，大膽說道：“我一直想，作爲宰相夫人一定是個有品德、有涵養的溫潤女子，沒想你說話是如此地粗俗無禮，看來我想錯了。”
話說到這，她停住，迎接住趙夫人眼裡漸露的怒光……不知道我說的涵養她是否聽得懂？不過，看她的表情好似聽懂了！
“趙夫人，”那就繼續說，“我不管你的地位在這個國家有多高，請你必須懂得尊重人！我趙若染絕非晦氣之人！”
“小姐！”小蓮慌了，雖然若染的話她聽不大懂，可是她的語氣與表情明顯是在頂撞，她急急地過來拽起她的手，驚慌地瞟了一眼趙夫人，“小姐，我們走吧。”
“恩。”若染顧及小蓮的感受，跟著她轉身。
“站住！”趙夫人大喝一聲，若染停下腳步，身子卻依然挺直，面色鎮定，楚姨娘見狀，急忙上前欲攔住大夫人，可還是遲了，只見大夫人一步跨到若染跟前，揚手就甩了她一耳光……動作之快，令人震愕。
“大膽賤婢，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
“小姐！”小蓮慌亂又無措地抱住趔趄著身子的若染，嚶嚶哭泣起來，轉頭看著趙夫人，抽噎道，“夫人，你怎可打她？”撫著小姐泛紅的臉龐，心驀然痛起。
這樣的身子骨，怎經得起打？
“哪來的野丫頭，爲何我就打不得？來人，拿板子過來打死她！”趙夫人兇惡地一揮手。
她剛纔稱自己趙若染，姓“趙”，想來真的與老爺有關係，如此，她更容不得！瞧著她這張小臉，越看越像慧娘，於是，怒氣與妒意從心底一併上來，難以抑制。
若染雙目怒視著趙夫人，掰開小蓮的手欲與她理論。小蓮則驚懼地緊箍著她：“小姐，不要！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