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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有情有義憐難侶 無法無天振饑民(2)

周大奶奶又問他結(jié)了親沒有,在江湖上這多年,難道沒看中哪家的姑娘?周綺笑道:“他這人太刁滑,沒哪個姑娘喜歡他。”周大奶奶罵道:“大姑娘家,風言風語的,像甚麼樣子!”周綺笑道:“你要給他做媒是不是?哪家姑娘呀?是不是許家妹子?”

當晚宿店,周大奶奶埋怨女兒:“你一個黃花閨女,和人家青年男子同路走,同房宿,難道還能嫁給別人嗎?”周綺道:“他受了傷,我救他救錯了嗎?他雖然詭計多端,可是對我一向規(guī)規(guī)矩矩的。”周大奶奶道:“這個你知道,他知道。我相信,你爹爹相信。但別人能相信麼?除非你一輩子不嫁人。否則給丈夫疑心起來,可別想好好做人。這是咱們做女人的難處。”周綺道:“那我就一輩子不嫁人。”兩人越說越大聲,又要爭吵起來。

周大奶奶道:“那位徐爺就住在隔房,別教人家聽見了不好意思。”周綺道:“怕甚麼?我又沒做虧心事,幹麼要瞞他?”

次日母女倆起來,店小二拿了一封信進來,說道:“隔房那位徐爺叫我拿給奶奶的。”周綺忙問:“他人呢?”店小二道:“他說有事先走一步,今兒一早騎馬走了。”周綺抓住他領口,喝道:“你幹麼不來叫我們?”店小二道:“徐爺說不必了,他的話都寫在信上。”周綺放下店小二,搶信來看,見信上寫道:“周大奶奶、周姑娘賜鑑:天宏受傷,虧得周姑娘救命,感激之心,不必多說。現(xiàn)在兩位母女團圓,此去開封,路程已近,天宏先走一步,請勿見怪。周姑娘相救之事,天宏當然終身不忘,但決不對人提起片言隻字,請兩位放心可也。徐天宏上。”

周綺看了,呆了半晌,把信一丟,回房躺在炕上重又睡倒。

周大奶奶叫她吃飯動身,她不言不語,不理不睬。周大奶奶急道:“我的大小姐,咱們不是在鐵膽莊哪,怎麼還發(fā)大小姐脾氣?”周綺仍是不理。周大奶奶道:“你怪他一個兒不聲不響的走了,是不是?”周綺氣道:“他是爲我好,我怎能怪他?”周大奶奶道:“那麼你在怪我了?”周綺翻身向裡,把被矇住了頭。周大奶奶道:“你怪我甚麼呀?”周綺霍的坐起,說道:“你昨晚的話,一定都讓他聽見啦。他怕人家說閒話,害我嫁不了人,所以獨個兒先走。他信上不是說‘決不對人提起片言隻字’嗎?我嫁不嫁,你操甚麼心?我偏不嫁人,偏不嫁人!”

周大奶奶見她一邊說一邊流下淚來,知她對徐天宏已生真情,雖然自己還未必明白,但不知不覺間已把心情流露了出來,於是低聲安慰:“媽只有你一個女兒,難道還不疼你?咱們到開封府見了你爹,要他作主,將你許配給這位徐爺。你放心,一切包在媽的身上。”周綺急道:“誰說要嫁他了?我有甚麼不放心?下次人家就是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去救他一救。別說一救,半救也不救。”

徐天宏那晚在客店宿下,取出從鏢師身上搜來的幾封書信,在燈下細看,有一封是鎮(zhèn)遠鏢局總鏢頭王維揚寫給韓文衝的,催他即日赴京,護送一批重寶前赴江南云云,其餘的都無關緊要。徐天宏看了也不在意,忽聽得隔房周氏母女吵嚷起來,好幾次提到自己名字,一聽之後,十分不安,自忖周綺如因救護自己而聲名受累,那如何對得住她?於是留下一封信,一早就先行走了。

到得河南省境,只見沿河百姓都因黃水大漲而人心惶惶。

徐天宏見災象已成,暗暗嘆息,心想:“黃河雖屬天災,但只要當?shù)勒咭悦駹懶模κ懀词紱]有挽救之道,但做官的都當河工是肥缺,一上任就大刮特刮,幾時有一刻把災害放在心上?”

依著記號尋到開封,在汴梁豪傑梅良鳴家中遇見了羣雄。

衆(zhòng)人見他無恙歸來,歡忭莫名。梅良鳴張宴接風。這時章進、衛(wèi)春華、心硯各人的傷都已將息好了。石雙英赴回疆送信未回,常氏雙俠還在探聽文泰來下落,蔣四根則到黃河邊上查察水勢去了。

徐天宏對周仲英不提周大奶奶與周綺之事,心想反正一天內(nèi)她們就會趕到,怕他細問起來,難以措辭,只對羣雄說起途中曾聽到餘魚同的消息,知他受了重傷,與一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在一起,卻不知是誰。衆(zhòng)人議論了一會,猜想不出,都甚掛念,但知餘魚同向來機警能幹,必能設法養(yǎng)傷避敵。

次日清晨,周綺獨自個來到梅家,與父親及衆(zhòng)人見了,衆(zhòng)人又各大喜。廝見後,周綺悄悄對徐天宏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徐天宏心懷鬼胎,料想這位姑娘一定怪他不告而別,要大大責罵一頓了,打定了主意:“任她怎麼罵,我決不頂撞一句就是。”慢慢走到她跟前。周綺悄聲道:“我媽不肯來見我爹,你給我想個法兒。”徐天宏放下了心,說道:“那麼請你爹去見她。”周綺道:“媽也不肯見他,口口聲聲,說我爹沒良心。”徐天宏沉吟半晌,說道:“好,我有法子。”輕輕囑咐了幾句。周綺道:“這成麼?”徐天宏道:“一定成,你先去吧。”

徐天宏待周綺出門,和衆(zhòng)兄弟閒談了一會,向梅良鳴請問本地名勝,看看時候已到,悄對周仲英道:“周老爺子,聽說這裡鐵塔寺旁的修竹園酒家,好酒是河南全省都出名的,卻是不可不嘗。”一聽到好酒,周仲英興致極高,笑道:“好,我來作東,請衆(zhòng)兄弟同去暢飲一番。”徐天宏道:“這裡省城之地,捕快耳目衆(zhòng)多,咱們?nèi)硕嗳チ瞬缓谩>陀煽偠嬷骱托≈秲扇伺憷蠣斪尤ァT鯓樱俊敝苤儆⒌溃骸昂茫烤故抢系茴檻]周詳。”於是約了陳家洛,三人徑投鐵塔寺來。

那修竹園果是個好去處,杯盤精潔,窗明幾淨,徐天宏四下一望,找了個雅座。三人飲酒吃黃河鯉魚,談論當年信陵公子在大梁大會賓朋、親迎侯嬴的故事。陳家洛嘆道:“大梁今猶如是,而夷門鼓刀俠烈之士安在哉?信陵公子一世之雄,竟以醇酒婦人而終。今日汴梁,僅剩夷山一丘了。”酒酣耳熱,擊壺而歌,高吟起來:“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周徐二人也不懂他唱的是甚麼歌。

三人喝到酒意五分,徐天宏舉杯對周仲英道:“周老爺子今日父女團圓,小侄敬你一杯。”周仲英喝了,嘆了一口氣。徐天宏道:“周老爺子心頭不快,是可惜鐵膽莊被燒了麼?”周仲英道:“家財是身外之物,區(qū)區(qū)一個鐵膽莊,又有甚麼可惜的?”

徐天宏道:“那麼定是思念過世的幾位公子了?”

周仲英不語,又嘆了一口氣。陳家洛連使眼色,要他別再說這些話動他心境,徐天宏只作不見,又道:“當時小公子年幼無知,說出了四哥藏身之所,周老爺子一怒將他處死。在周老爺子是顧全江湖道義,我們可是萬分不安。”陳家洛道:“七哥,咱們走吧,我酒已差不多了。”徐天宏仍對周仲英道:“周大奶奶不知因何離家出走?”

周仲英道:“她怪我不該殺死孩子。唉,她一個孤身女子,不知投奔何方。這孩子她愛若性命,我確是對她不起。其實我只是盛怒之下失手,也非有心殺了孩子。待咱們把四哥救出後,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老妻找回來。我這麼一把年紀,世上親人,就只老妻和女兒兩人了。”說到此處,忽然門簾一掀,周大奶奶和周綺走了進來。

周大奶奶道:“你的話我在隔壁都聽見啦,你肯認錯就好。

我就在這裡,不用找我啦。”周仲英一見妻子,又驚又喜,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綺對陳家洛道:“陳大哥,這是我媽。”對母親道:“媽,這位是紅花會的陳總舵主。”二人施禮相見。周綺命酒保把隔座杯盞移過,對周仲英道:“爹,這真巧極啦,我聽說這裡的酒好,一定要來喝,媽不肯來,給我死拖活拉的纏了來,哪知就坐在你們隔座。”五人歡呼暢飲,談起別來之情。

周綺見父母團聚,言歸於好,不由得心花怒放,口沒遮攔,興高采烈的說到殺童兆和、報了害弟燒莊之仇。徐天宏連使眼色,要她住口,她只是不覺,說道:“他的計策真好!那些鏢行的小子們都昏倒後,我跳進窗去,救起了媽。他抓起那姓童的,提在我面前,讓我親手殺了這惡賊。”

周仲英和陳家洛給徐天宏敬酒。周仲英道:“老弟救了老妻,又替我報了大仇,老夫?qū)嵲诟屑さ煤堋!毙焯旌甑溃骸袄蠣斪诱f哪裡話來,這都是周姑娘的功勞。”陳家洛問道:“你們兩位怎麼在途中遇到的?”徐天宏支吾了幾句。周綺暗暗叫苦:“糟啦!糟啦!我說殺童兆和時和他在一起,那麼以前的事怎麼瞞人呢?”臉上一陣飛紅,低下頭來,神智一亂,無意中一揮,將筷子和酒杯都帶在地上,嗆啷一聲,酒杯跌得粉碎,更是狼狽。

陳家洛鑑貌辨色,知道二人之間的事決不止這些,又聽周綺提到徐天宏時,總是”他”怎樣“他”那樣,不叫名字,已料到了六七成。回到梅府後把徐天宏叫在一邊,道:“七哥,你瞧周姑娘這人怎麼樣?”

徐天宏忙道:“總舵主,剛纔周姑娘在酒樓上的言語,請你別向人提起。她心地純真,光明磊落,可是別人聽見了,要是加一點污言穢語,咱們可對不起周老英雄。”陳家洛道:“我也瞧周姑娘的人品好極啦,我給你做個媒如何?”

徐天宏跳了起來,說道:“這個萬萬不可,我如何配得上她?”陳家洛道:“七哥不必太謙,你武諸葛智勇雙全,名聞江湖,周老英雄說到你時也是十分佩服的。”徐天宏呆了半晌不語。陳家洛連問:“怎樣?”徐天宏道:“總舵主你不知道,周姑娘不喜歡我。”陳家洛道:“你怎知道?”徐天宏道:“她親口說的,她說恨透了我這種刁鑽古怪的脾氣,以前咱們一路之上,老是拌嘴鬧彆扭。”陳家洛哈哈大笑,道:“那麼你是肯的了?”徐天宏道:“總舵主你別白操心,咱們不能自討沒趣。”

忽然梅家的小廝走進房來,道:“陳少爺,周老爺在外面,請你說話。”陳家洛向徐天宏一笑,走出房來,只見周仲英揹著雙手在廊下踱步,忙迎上去道:“周老爺子有事吩咐,命人叫我便是,何必親來?”周仲英道:“不敢。”拉著他手,到花廳中坐下,說道:“我有一件心事,想請陳當家的作主。”陳家洛道:“老爺子但說不妨,小侄自當效勞。”

周仲英道:“小女今年一十九歲了,雖然生來頑劣,但天性倒還淳厚,錯就錯在老夫教了她一點武藝,尋常人家的孩子她就瞧不順眼,所以蹉跎到今,還沒對親……”說到這裡,似乎躊躇,隔了一會才道:“貴會七當家徐爺,江湖上大家仰慕他的英名。他有智有勇,人品又好。老夫想請陳當家的作一個媒,將小女許配於他,就是怕小女脾氣不好,高攀不上。”陳家洛一聽大喜,連連拍胸,說道:“此事包在小侄身上。周老爺子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既肯垂愛,我們紅花會衆(zhòng)兄弟都與有榮焉,小侄馬上去說。”

一口氣奔到徐天宏房中,一說經(jīng)過,把徐天宏喜得心中突突亂跳。陳家洛道:“七哥,我瞧周老英雄臉色,他心中還有一句話,卻是不便出口。我猜是這樣,不知你肯不肯?”徐天宏道:“哪有甚麼不肯的?”陳家洛笑道:“我也想沒甚麼不肯的。周老英雄三個兒子都死了,小兒子還是因咱們紅花會而死。眼見周家香菸已斷。我意思是委屈七哥一些,不但做他女婿,還做他兒子。”徐天宏道:“你要我入贅周家?”陳家洛道:“不錯,將來生下兒子,長子姓周,次子姓徐。自古道無後爲大,咱們這樣辦,也算稍報周老英雄的一番恩義。”徐天宏深感周綺救命之德,慨然允了。

兩人回到周仲英房中,請周大奶奶過來。周綺不知原因,跟著進房。周仲英一見陳徐二人臉色,便知事成,笑道:“綺兒,你到外面去。”周綺氣道:“又有甚麼事要瞞著我了。不成,我非聽不可!”話是這麼說,還是轉(zhuǎn)身出去。

陳家洛將入贅之意說了。周大奶奶笑得合不攏嘴來,周仲英也是喜容滿面,連說:“這哪裡敢當,這哪裡敢當?”徐天宏跪下磕頭。周仲英連忙扶起,笑道:“我們身在外邊,沒帶甚麼贅見之儀,待會我把那手打鐵膽的法兒傳你,七爺你瞧怎樣?”周大奶奶笑道:“你老胡塗啦,怎麼還叫他七爺?”周仲英呵呵大笑。徐天宏知道鐵膽功夫是他仗以成名的武林絕藝,今日喜事重重,既得嬌妻,又遇名師,忙再跪下叩謝。兩人遂以父子相稱。

這件事一傳出去,大家紛來賀喜。當晚梅良鳴大張筵席慶賀。周綺躲了起來,駱冰死拉也拉不出來。

飲酒之間忽然石雙英進來,對陳家洛道:“總舵主,你的信已經(jīng)送到,這是木卓倫老英雄的回信。”陳家洛接了,說道:“十二哥奔波萬里,回來得這樣快,真辛苦你啦,快來喝一杯……”

話未說完,突然蔣四根飛跑進來,高叫:“黃河決口啦!”

衆(zhòng)人一聽,俱都停杯起立,詢問災情。蔣四根道:“孟津到銅瓦廂之間,已決了七八處口子,好多地方路上已沒法子走啦。”大家聽了都感憂悶,既恤民困,而常氏雙俠迄今仍未回報,不知文泰來情狀若何。陳家洛道:“衆(zhòng)位哥哥,咱們在這裡已等了幾天,五哥六哥始終沒有消息,多半前途有變,只怕洪水阻路,誤了大事。請大家想想該怎麼辦?”章進叫道:“咱們不能再等,大夥兒趕上北京去。四哥就是下在天牢,咱們好歹也劫他出來。”衛(wèi)春華、楊成協(xié)、蔣四根等都齊聲附和。

陳家洛和周仲英、無塵、趙半山低聲商量了幾句,說道:“事不宜遲,咱們就馬上動身。”於是向梅良鳴謝了吵擾,啓程東行。

陳家洛在路上拆閱木卓倫的書信,信上對紅花會報訊之德再三稱謝,並說已召集族人,秣馬厲兵,決與強敵周旋到底,只以寇衆(zhòng)我寡,勢難取勝,但全族老小寧可人人戰(zhàn)死,也決不屈服。信中詞氣悲壯,陳家洛不禁動容,問石雙英道:“木卓倫老英雄還有甚麼話說?”石雙英道:“他問起四哥救出來沒有?

聽說沒有成功,很是掛念。”陳家洛“嗯”了一聲。

石雙英又道:“他們族裡的人對咱們情誼很深,聽說我是總舵主派去的使者,大家對我好得不得了。”陳家洛問道:“你見了木卓倫老英雄的家人麼?”石雙英道:“他夫人、兒子和兩個女兒都見了。他大女兒是和總舵主會過面的,她問候總舵主安康。”陳家洛隔了一會,緩緩的道:“她此外沒說甚麼了?”石雙英想了一想,說道:“我臨走時,霍青桐姑娘似乎有些話要對我說,但始終沒說,只是細問咱們救四哥的詳情。”

陳家洛沉吟不語,探手入懷,摸住霍青桐所贈短劍。這短劍刃長八寸,精光耀眼,劍柄金絲纏繞,磨損甚多,看來是數(shù)百年前的古物。霍青桐那日曾說,故老相傳,劍中藏著一個極大秘密,可是這些日來翻覆細看,始終瞧不出有何特異之處。回首西望,衆(zhòng)星明亮,遙想平沙大漠之上,這星光是否正照到了那青青翠羽,淡淡黃衫?

衆(zhòng)人走了一夜,天明時已近黃河決口之處,只見河水濁浪滔天,奔流滾滾,再走幾個時辰,大片平原已成澤國。低處人家田舍早已漂沒。災民都露宿在山野高處,有些被困在屋頂樹巔,遍地汪洋,野無炊煙,到處都是哀鳴求救之聲,時見成羣浮屍,夾著箱籠木料,隨浪飄浮。羣雄繞道從高地上東行,當晚在山地上露宿了一宵,次日兜了個大圈子纔到杜良寨,真是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周綺一直和駱冰在一起,這時再也忍不住了,縱馬追上徐天宏,說道:“你鬼心眼兒最多,想法子救救這些老百姓啊。”徐天宏自與她定婚後,未婚夫婦爲避嫌疑,兩日來沒說一句話,哪知她開口第一句話,就出個天大難題,不由得好生爲難,說道:“話是不錯,可是災民這麼多,有甚麼法子呢?”周綺道:“要是我有法子,幹麼要來問你?”徐天宏道:“趕明兒我對大夥說,不許再叫我‘武諸葛’這外號,免得你老是跟我爲難。”周綺急道:“我?guī)讜r跟你爲難啊?我話說錯了,好不好?我不說話就是。”說罷嘟起了嘴,一聲不響。

徐天宏道:“妹子,咱們現(xiàn)下是一家人啦,可不能再吵嘴。”

周綺不理。徐天宏道:“是我錯了,饒了我這次。你笑一笑吧。”

周綺把頭轉(zhuǎn)開,一張俏臉仍然板著。徐天宏道:“啊,你不肯笑,原來是見了新姑爺怕羞。”周綺忍耐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舉起馬鞭笑道:“你再胡說八道,瞧我打不打你?”

駱冰在二人之後,她怕白馬遠赴回疆,來回萬里,奔得脫了力,這兩日一直緩緩而行,眼見周綺天真爛漫的和徐天宏說笑,想起丈夫,更增愁思。

未牌時分大夥到了招討營,這是黃河沿岸的一個大鎮(zhèn),郊外災民都逃到鎮(zhèn)上來。駱冰將身上所帶黃金在銀鋪中換了銀子,買了糧食散發(fā)。災民蜂涌而來,不一會全數(shù)發(fā)完,受到救濟的人連一成都不到。衆(zhòng)人出得鎮(zhèn)去,許多災民戀戀不捨的跟在後面,只盼能得到一點點糧食果腹。羣雄心中不忍,可是哪裡救濟得這許多,只得硬起心腸,上馬馳走。

沿路災民絡繹不絕,拖兒帶女,哭哭啼啼。羣雄正行之間,忽然迎面一騎馬急奔而來。山路狹窄,那騎馬卻橫衝直撞,一下子將一個懷抱小孩的災民婦人撞下路旁水中,馬上乘者竟是毫不理會,自管策馬疾馳而來。羣雄俱各大怒。衛(wèi)春華首先竄出,搶過去拉住騎者左腳一扯,將他拉下馬來,劈面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他面門之上。那人“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三隻門牙。

那人是個軍官,站起身來,破口大罵:“你們這批土匪流氓,老子有緊急公事在身,回來再跟你們算帳。”上馬欲行。章進在他右邊一扯,又將他拉下馬來,喝道:“甚麼緊急公事,偏教你多等一會。”陳家洛道:“十哥,搜搜他身上,有甚麼東西。”

章進在他身上一抄,搜出一封公文。交了過去。

陳家洛見是封插上雞毛、燒焦了角的文書,知是急報公文,是命驛站連日連夜遞送的,封皮上寫著“六百里加急呈定邊大將軍兆”的字樣,隨手撕破火漆印,抽出公文。

那軍官見撕開公文,大驚失色,高叫起來:“這是軍中密件,你不怕殺頭嗎?”心硯笑道:“要殺頭也只殺你的。”

陳家洛見公文上署名的是運糧總兵官孫克通,稟告兆惠,大軍糧餉已運到蘭封,因黃河氾濫,恐要稽延數(shù)日,方能到達云云。陳家洛把公文交給徐天宏,道:“不相干,跟四哥沒甚麼關係。”徐天宏一看,喜容滿面,說道:“總舵主,這真是送門來的大寶貝。咱們相助木老英雄,救濟黃河災民,都著落在這件公文上。”跳下馬來,走到那軍官面前,將那公文撕得粉碎,笑道:“你去兆惠那裡,還是回蘭封?失落了軍文書,要殺頭的吧?

要命的自己逃吧。”那軍官又驚又怒,說不出話來,想想此言確是實情,無可奈何,脫下身上軍裝往水裡一拋,混在災民羣中走了。

陳家洛已明白徐天宏之意,說道:“劫糧救災,確是一舉兩得,只是大軍糧餉必有重兵護送,咱們?nèi)松伲绾螏诌@大事,願聞七哥妙計。”徐天宏在他耳旁輕輕說了幾句,陳家洛大喜,道:“好,就這麼辦。”當下分撥人手。各人接了號令,自去喬裝改扮,散佈謠言。

次日上午,蘭封城內(nèi)突然涌進數(shù)萬災民,混亂不堪。縣令王道見情勢有異,叫捕快抓了幾名災民來問話,都說今日發(fā)放賑濟錢糧,因此趕來領取。王道忙下令關閉城門。此時十傳百,百傳千,四鄉(xiāng)災民大集,城內(nèi)城外黑壓壓一片,萬頭聳動。王道差人傳諭並無此事,災民哪裡肯信?

王道見災民愈聚愈多,心中著慌,親到東城石佛寺去拜見駐紮在寺中的總兵孫克通,請他調(diào)兵在城內(nèi)彈壓。孫克通道:“小將奉兆將軍將令,剋日運送糧餉前赴回疆,只要稍有失閃,就是殺頭的罪名。不是小將不肯幫忙,實在軍務重大,請王大人原諒。”王道再三懇求,孫克通只是不允。王道無奈,只得辭出,到得街上,只見災民已在到處鼓譟。

天將入夜,忽然縣衙、監(jiān)獄、和街上幾家大商號同時起火。

王道忙督率衙役捕快救火,正亂間,一名公差氣急敗壞的奔來報道:“大……大老爺不好了,西門給災民打開,成千成萬災民涌進城來了。”王道只是叫苦,手足無措,忙叫:“備馬。”帶了衙役往西城察看,走不了半條街,道路已被災民塞住,無法通行。

只聽得災民中有人叫道:“在東城石佛寺發(fā)糧發(fā)銀子,大家到石佛寺去啊!”衆(zhòng)災民迎面蜂擁而來。王道大怒,喝道:“奸民散佈謠言,給我抓來審問。”兩名衙役應了,嗆啷啷抖出鐵鏈,往一名身裁瘦小、正在大嚷大叫的領頭災民頭上套去。那人一把奪過鐵鏈,反手揮出,登時打折一名衙役的脊骨,大叫:“咱們要吃飯啊,又犯了甚麼王法哪?”

王道見不是路,回馬就走,繞到南門,迎面又是一羣災民涌來。王道心想只有到孫總兵那裡去躲避。正行之間,只見在城中巡邏的兵丁紛紛逃竄,一個道人手執(zhí)長劍,一個胖子揮動鐵鞭,一個駝子舞起狼牙棒,一名大漢挺著鐵槳,隨後趕殺過來。

王道混在兵丁羣中,催馬逃向石佛寺。寺門早已緊閉,守門士兵認得是知縣大人,開門放他進去。那時寺外災民重重疊疊,已圍了數(shù)層。災民中有人叫:“朝廷發(fā)下救濟錢糧,都給狗官吞沒了。發(fā)錢糧哪,發(fā)錢糧哪!”衆(zhòng)災民齊聲高呼,聲震屋瓦。

王道不住發(fā)抖,連說:“造反了,造反了!”

孫克通究是武官,頗有膽量,叫士兵將梯子架在牆頭,爬上梯去,高聲叫道:“是安份良民,快快退出城去,莫信謠言。再不退去,可要放箭了。”這時兩名遊擊已帶領弓箭手布在牆頭。

災民紛紛鼓譟,孫克通叫道:“放箭。”一排箭射了出去,登時有十多名災民中箭倒地。衆(zhòng)災民大駭,轉(zhuǎn)身就逃,互相踐踏,呼娘喚兒,亂成一片。

孫克通在牆頭哈哈大笑,笑聲未畢,災民中有人撿起兩塊石子,投了上來。孫克通側(cè)身避開了一塊,另一塊卻從腮邊擦過,只感到一陣痛楚,伸手一摸,滿手是血,不由得大怒,大叫:“放箭,放箭!”弓箭手一排箭射出去,又有十多名災民中箭。

災民驚叫聲中,忽聽兩聲呼嘯,兩個又高又瘦的漢子縱上牆去,手掌揮處,將幾名弓箭手擲下地來。災民憤恨弓箭手接連傷人,涌上去按住狠打,有些婦女更是亂撕亂咬。

紅花會羣雄早已混在災民羣中。徐天宏本意讓官兵多作一些威福,使災民憤怒不可遏止,然後一鼓作氣,攻進寺中。忽見常氏雙俠跳上牆頭,羣雄都是驚喜交集。

駱冰舞開雙刀,跳上牆頭,捱到常赫志身旁,問道:“五哥,見到四哥了麼?他怎樣?”常赫志見了駱冰,很是驚奇,道:“咦,四嫂你也來了?四哥見到了,你放心。”駱冰一聽,精神大振,突然間喜歡過度,反而沒力氣廝殺了,跳在牆外坐倒,扶住了頭。

章進和心硯忙奔了過來,連問:“怎樣?受傷了麼?”駱冰笑道:“沒事,五哥見到四哥了。”

看牆頭時,只見衛(wèi)春華、楊成協(xié)、周綺、孟健雄都已攻上,正與官兵惡鬥。不一會寺門打開,蔣四根和孟健雄從寺中奔出,向災民連連招手,大叫:“大家進來拿糧!”衆(zhòng)災民一涌而入。寺中官兵先還揮動兵刃亂砍亂殺,後來見災民愈來愈多,又有一批武功高強之人混在其間,統(tǒng)兵軍官接連被殺了數(shù)名,不由得亂了手腳。但官兵人數(shù)愈多,又有兵器,災民卻不敢逼近。

孫克通舞動大刀,帶著幾名親兵在牆頭拚鬥,邊打邊退,忽覺耳旁風生,後心一陣痠麻,一鬆手,大刀噹啷啷跌落牆下,雙手不知怎的已被人反背擒住,又覺得頸項中一陣冰涼,一個聲音在腦後喝道:“你龜兒,命令官兵拋下兵器,退出廟去。”孫克通稍一遲疑,項頸中一陣劇痛,竟是一把刀架在頸上,那人輕輕把刀拖動,在他頸項中劃破了一層皮。到了這地步,孫克通哪敢不依,只得高聲傳令。官兵見總兵被一個鬼怪模樣的人擒住,主將既然有令,何必再拚性命,各自拋下兵器,退出廟去。衆(zhòng)災民齊聲歡呼。

陳家洛走進大殿,只見五開間的殿上堆滿了一袋袋的糧食,一車車的銀鞘。

石雙英將縣令王道掀來聽他發(fā)落。陳家洛笑道:“你是縣太爺嗎?”王道顫聲道:“是……是……大王。”陳家洛笑道:“你瞧我像大王嗎?”王道道:“我該死,說錯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陳家洛微微一笑,不答他的問話,問道:“你是兩榜出身嗎?”王道道:“不敢,不敢。”陳家洛道:“不敢甚麼?你既是進士,胸中必有才學,我出一個對子給你對對。”他摺扇一揮,秀眉一揚,笑道:“你對出,饒你性命,對不出呢,嘿嘿,那就不客氣了。”

衆(zhòng)災民聽紅花會羣雄告諭,說不久就可分發(fā)錢糧,俱都安靜了下來,這又聽說知縣被擒,紅花會總舵主正在考較他的才學,都覺好奇,圍成一圈,千百雙眼睛集在王道臉上。

陳家洛道:“你聽著,這上聯(lián)是:‘俟河之清,人壽幾何!卻問河清易?官清易?’”王道滿頭大汗,惶急之際,本來便有三分才學,也隨黃河之水流入汪洋大海了,想了半天,說道:“公子,你這上聯(lián)太難了,我……我對不出。”陳家洛答道:“也好,不對也罷。我問你,是黃河清容易呢,還是官吏清容易?”王道忽然福至心靈,說道:“我瞧天下的官都清了,黃河的水也就清啦。”

陳家洛呵呵大笑,說道:“說得好!饒你一命。你快召集吏役,將錢糧散發(fā)給災民。喂,總兵官,你也幫著點。”

孫克通和王道好生爲難,軍糧散失已是殺頭的罪名,怎麼還能由自己手裡分發(fā)出去?但若不聽命令,眼見當場便要喪命,火燒眉毛,只顧眼下,萬般無奈,只得督率兵卒吏役,把軍糧軍餉發(fā)給災民。災民歡聲雷動,紛紛向紅花會羣雄稱謝,領錢糧時不住對孫克通和王道揶揄取笑,兩人只當不聞不見。

陳家洛叫道:“各位父老兄弟姊妹聽著,日後衙門裡要是派人查問,便說是總兵官和知縣太爺親手發(fā)給你們的。”衆(zhòng)災民譁然叫好,連說:“正是如此。”

羣雄在一旁監(jiān)視,直到深夜,眼見糧餉散發(fā)已盡。徐天宏叫道:“各位父老,你們把這些軍器都拿去藏在家裡,狗官知道好歹,那就罷了,要是我們走後:再來逼你們交還錢糧,大夥就給他們拚了。”衆(zhòng)災民這時對紅花會羣雄的話,說一句聽一句,當下便有精壯男子過來,拾起衆(zhòng)兵丁拋在地下的刀槍。官兵見災民勢大,總兵又落入敵人手中,哪敢抗拒?

陳家洛道:“大事已了,各位哥哥,跟我走吧!”站起身來,羣雄擁著孫克通,在衆(zhòng)災民轟謝聲中離了石佛寺,上馬出城。

馳出十餘里,陳家洛將孫克通往馬下一推,說道:“總兵大人,多謝你的糧食銀子,咱們後會有期。你下次再押糧餉,千萬送個信來。”雙手一拱,哈哈大笑,在羣雄拱衛(wèi)中絕塵而去。

奔出裡許,陳家洛問常氏雙俠道:“兩位得到了四哥的消息?”常赫志道:“見到十四弟留的記號,說四哥已被送去杭州。”陳家洛大爲詫異,問道:“送去杭州幹麼?怎麼不去北京?

不是皇帝老兒要親審麼?”常伯志道:“咱們也覺得奇怪。不過十四弟做事素來精細,定是探到了確訊。”

陳家洛要衆(zhòng)人下馬,圍坐商議。徐天宏道:“四哥既去杭州,咱們就奔江南設法搭救。杭州是咱們的地盤,朝廷的勢力也沒北京大,相救起來較爲容易。不過還得請一位哥哥到北京去打探消息,以防萬一。”衆(zhòng)人俱各稱是。陳家洛望著石雙英,說道:“再請十二郎辛苦一趟。”石雙英道:“好。”商議已畢,石雙英一人北上,羣雄連騎南下。

陳家洛再問起餘魚同傷勢情況。常氏雙俠說並不知情,他哥兒倆一見到記號,馬上趕回報信,經(jīng)過蘭封時見災民大集,就隨著災民到石佛寺看看熱鬧,碰上官兵放箭,兩人按捺不住,跳上牆去動起手來,不意羣雄都已到達。

衆(zhòng)人得悉了文餘二人的消息,文泰來雖未脫險,但已知二人安然無恙,均感欣慰,談起適才劫糧救災之事,痛快不已。周綺道:“西征大軍沒了糧餉,霍青桐姊姊定可打個勝仗。”無塵笑道:“那女娃子劍法不錯,人緣又好,大夥兒都幫著她。盼她打個大勝仗,好讓大家都歡喜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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