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尚書府大小院子裡,一下子多了不少壯丁,每個通道口,每個院落前,都有人把守,進(jìn)出院子的人都要一一審過後,才能放行,稍有疑問就立即綁了送入官府嚴(yán)辦,勢必要找出這個賊子,其因,大小姐至今未醒!
林馨婉焦慮的坐在‘鳳陽閣’中,前前後後進(jìn)出廂房的大夫也不下七八個,都說是無大礙,給出的方子也是大同小異,卻始終不曾見寧雅嫺醒來,這怎麼能叫她安心,而且額頭上的傷勢也越發(fā)的嚴(yán)重起來。
寧恆遠(yuǎn)一大早便於瑞王一同進(jìn)宮上朝,臨走之際,已經(jīng)下達(dá)一定要找到此人,官府也派人過來巡查,一無所獲。
寧萱芷用過早膳後,在紅菱的陪同下來到‘鳳陽閣’求見。
林馨婉犀利的眼眸瞪視著唯諾的寧萱芷,她揮退了下人後,才說道:“你可記得昨晚的事?”
“孩兒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屋子裡,聽紅菱說是被護(hù)院家丁送了回來。”寧萱芷的聲音有點(diǎn)顫抖。
“只是這樣?”
寧萱芷點(diǎn)點(diǎn)頭。
“你是怎麼被打暈的,可還記得?”
寧萱芷搖搖頭。
“哼!”林馨婉一掌排在桌上?!肮蛳?!”
“大娘?”
“跪下!”林馨婉再次怒喝道。
寧萱芷咬咬嘴脣,雙膝下跪?!按竽?,孩兒做了什麼錯事?”
“你還敢問?你爲(wèi)什麼要這麼對你嫡姐?”
“孩兒不明白大娘的意思。”寧萱芷心頭一驚,難道秦褚告發(fā)了她?
“不是你對她下的手,爲(wèi)什麼你醒著,她卻躺在牀上?”林馨婉一步步走進(jìn)寧萱芷,眼裡充滿殺氣。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寧萱芷只感到自己的頭皮被拉扯的生疼,原本癒合的傷口一下裂了開來?!按竽锓攀郑皇俏?!”
“小賤人,不要以爲(wèi)我看不出來,昨晚你跟王爺眉目傳情,想要勾引王爺,只要雅嫺死了,你就可以當(dāng)上這個王妃,是不是這樣?”
寧萱芷雙手抓著林馨婉的手腕,巧用指勁迫使對方放手,嘴裡卻不斷做出虛軟的解釋?!按竽?,孩兒自知自己的身份,怎麼敢有此奢想?今日之事,真的與孩兒無關(guān),孩兒不知是誰在大娘面前輪嚼舌根,您可不要聽信讒言啊!”
“還敢頂嘴,來人啊!”
林馨婉大喝一聲,從門外走進(jìn)來兩個嬤嬤,她們看上去不比護(hù)院家丁要好些,也都是一臉的戾氣。
“好好教訓(xùn)這個丫頭,若是不說實(shí)話,打到她說爲(wèi)止?!?
林馨婉整理著衣容,坐回圓桌旁喝著茶。
“等一下!”寧萱芷高呼出聲。
“想說了?”
“孩兒錯在不該頂撞大娘,但孩兒絕對沒有做傷害姐姐的事,娘您罰我,我受著,可若這事是有人故意挑撥我們之間關(guān)係呢?”寧萱芷咬著嘴脣反問道。
事已至此,寧萱芷儼然做好逃跑的念頭。
林馨婉揮揮手,兩個嬤嬤退到一邊。“小賤人,你最好不要給我耍花樣,有沒有做過等雅嫺醒來之後就會明瞭,我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寧萱芷委屈的從地上爬起來?!按竽锟稍脒^,這賊人爲(wèi)什麼偏偏挑王爺來的時候入府偷盜?我們府上何時會發(fā)生這種事過?”
林馨婉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其二,我與姐姐在院子裡說話,來往的家丁護(hù)院也不曾少過,我要傷害姐姐,以我的能力,大娘認(rèn)爲(wèi)我可有脫逃的機(jī)會?”
“其三,我說句大娘不愛聽的話,打死姐姐不是比打暈她更直接?一旦姐姐醒來,指證我,我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林馨婉擡起頭,鷹鷲的雙眸在寧萱芷的臉上打著轉(zhuǎn)。她的話沒有一處可以反駁的地方,合情合理,但總有說不出的不對勁。
寧萱芷雙手握成拳,手心冒著冷汗。想要騙過林馨婉不容易,何況有一點(diǎn)她說的沒錯,只要寧雅嫺醒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而也正是這點(diǎn),恰恰是她洗脫自己嫌疑的要點(diǎn)。
“好!我且信你是無辜的,來人,送二小姐回去,在沒有調(diào)查此事之前,不得她離開‘落月閣’半步。”
守在廂房外的紅菱焦急的伸長了脖子往廂房中張望著,見寧萱芷從裡面出來,她連忙上前攙扶?!靶〗?,您還好吧!”
“我沒事!”
“紅菱!”
“是!大夫人!”
“回去好生伺候你家小姐,再敢有什麼閃失,我拿你試問?!?
紅菱心頭一驚,擡頭望向林馨婉,眼裡閃動著錯綜複雜的情緒。
“夫人,小姐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我心裡只有定論,用不著你在這裡幫說,你只要記得你應(yīng)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下去吧!”
一語雙關(guān),紅菱臉色煞白起來,她不安的看向?qū)庉孳?,見她神不守舍的站立在邊上,心裡鬆了口氣。
“奴婢謹(jǐn)記夫人的教誨?!?
紅菱攙扶著寧萱芷回到‘落月閣’,整個院子空蕩一片,一個人都沒有,護(hù)送回來的兩個嬤嬤,在她們進(jìn)入後,咣噹上鎖,還派了了兩個壯丁把守,嚴(yán)厲吩咐‘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出’後,才離去。
“太氣人了,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知道主子落難各個都跑得沒了影,下次讓我逮到,我一定抽她們筋扒她們皮!”紅菱氣呼呼的叫囂起來。
“我要沐??!”
“小姐,你一點(diǎn)都不生氣嗎?春蘭和秋月,她們……”
“生氣什麼?不過都是外人罷了,去打水過來,我要舒服的沐浴休息!”
“嗯,我去燒水!”
紅菱氣嘟嘟的跑了出去,寧萱芷這才盤腿而坐,開始調(diào)息起來。
院子裡無人倒也方便,寧萱芷調(diào)息一週天後,臉色紅潤了不少,只是額頭上的傷看起來甚是駭人。
沐浴之後,寧萱芷神清氣爽的斜躺在軟榻上,凝神靜氣的看著古書,紅菱守在一旁坐著女紅時不時長吁短嘆著。
“紅菱,你吵到我看書了,這麼喜歡唉聲嘆氣,去柴房劈柴吧!”寧萱芷放下書籍,一雙美目在紅菱的臉上滴溜溜轉(zhuǎn)動著。
“別啊,小姐,我不嘆氣了還不成嘛!”紅菱吐了吐舌頭,她放下女紅撇撇嘴問道。
“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遇到了賊人罷了,還能是怎麼回事?”
“可是,爲(wèi)什麼大小姐還沒醒過來?夫人會這麼對你,也是因爲(wèi)此事,就怕她到時候又要搬弄是非,老爺今天走的時候,十分生氣。”
“人沒死,她也拿我沒辦法的?!?
紅菱還想要說什麼,可是憂鬱了半天沉默了起來。
“還有事?”
“奴婢想說,但是怕小姐難受?!?
“在這府裡,還有什麼能不讓我難受的?這次又關(guān)於我什麼樣的傳聞?說來聽聽,也讓我笑笑?!?
“我也不知道似真似假,院子裡都在傳大小姐這次受傷都是因爲(wèi)您,因爲(wèi)王爺?!?
寧萱芷咯咯笑起來?!拔疫B王爺長什麼樣都沒記住,真是無稽之談?!?
“可是,小姐對王爺無意,但您這麼漂亮,也難保那個王爺不對你有情??!”
“好了,我是不會看上這個王爺?shù)?,誰要喜歡誰去就是了,別人說什麼,與我何干?”
“還有……”
寧萱芷看向紅菱。“吞吞吐吐的,快說?!?
“我還聽人說,小姐的銀子來的不乾淨(jìng)?!?
“胡說!”寧萱芷皺眉斷喝。
“真的!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人說道此事了,只是他們一見我就回避了話題?!?
“哼,都有些什麼傳聞?”
“還不是說我們‘落月閣’出身不好,花的銀子倒是不少,以小姐在府裡的境遇,這些銀兩都是哪裡來的等等,好像前陣子,賬房先生還被老爺請了過去,不知所謂何事,但府裡的人都猜測是跟小姐有關(guān)。”
寧萱芷挑起眉?!吧洗?,你去賬房要賬本的事,可曾被大夫人知曉?”
“不清楚,這幾日也沒人來找過我,大概是沒有吧!”
謠言是最近纔出來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紅菱聽到的消息一定也是林馨婉所謂,想要掩人耳目,若不是王爺?shù)皆L,寧雅嫺暈迷,恐怕林馨婉早就找上自己。
“小姐,我們要怎麼辦?大夫人幾次從賬上取走銀兩,這都是事實(shí),老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追問,萬一……”
“不打緊!”寧萱芷淡定的笑笑。“我什麼都沒有做,怕什麼。你下去吧,我想睡會。”
“小姐,你的傷還沒抹藥呢!”
“一點(diǎn)小傷不礙事?!?
“可是大夫說了不抹會留下疤痕,這傷就好不了了。”
紅菱翻箱倒櫃的找起藥膏來。“咦,怎麼不見了?”
“我扔了!”
“呀,小姐,這藥好幾兩銀子呢,一次都沒用過怎麼扔了?”
“無用的東西留著做什麼?我倒是要問問你,這藥膏那裡來的?”
“大夫給我的呀,怎麼了?”
“沒什麼,下次可要小心些拿藥,本來這裡就沒什麼銀兩可用,還弄些無用的東西進(jìn)來。”
被寧萱芷一頓數(shù)落的紅菱委屈的跑了出去,站在院子裡,她雙肩抽動著,看起來像是哭的樣子。
站在窗前,寧萱芷深深注視著紅菱的背影,難道是她錯了,紅菱跟此事無關(guān)?
從暗格中取出藥盒,藥膏有毒,或許從藥鋪拿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人下毒,紅菱並不知情。寧萱芷瞇了瞇雙眸,現(xiàn)如今,她只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這深府中,她能信的只有自己。
院子外,紅菱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寧萱芷藏起藥膏,在房裡把小叔饋贈給她的一套心法演練一番後,才躺下。
紅菱端著米粥與小菜進(jìn)來,擱在桌上,看了眼背對自己的寧萱芷,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本章完)